安枝予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一语戳中她的心思。
而靳洲也从她惊讶的表情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所以说, 他今天就不该让闫嗔过来当说客,以为她会从过来人的立场理解他的担心和顾虑,却忽视了她也是一个妈妈。
就在他垂头失笑的时候, 安枝予鼻子一囊:“你、你知道岑颂当初做的那些事?”
靳洲抬头看她,点了点头:“我也是下午才知道, ”但是他解释:“但我就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打算效仿。”
首先, 云舟和书屹不一样,书屹喝奶粉, 他和闫嗔分床分房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云舟吃母乳, 不说远的, 起码半年之内,这个小家伙都离不开她。
虽说靳洲很理解岑颂当初的行为, 但他和岑颂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 他不会让安枝予对他心存误会。
就好比现在,他解释。
“你现在还在月子里, 月子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云舟晚上跟我们在一个房间, 我完全没意见,因为他很乖, 但是云霓不一样, 她半夜一饿,那哭声能把房顶都掀了,你说你还怎么睡?”
“可是......”安枝予扁了扁嘴:“我就是舍不得嘛!”
他当然知道她舍不得, 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和孩子分开,特别是她刚当了母亲,孩子又那么小,她肯定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陪伴孩子的机会。
可是他说:“枝予,给孩子的陪伴是长久的,你才刚当了妈妈,我们不用太纠结晚上这段时间。”
他目光一直定在她脸上,温声细语的解释里还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
其实下午房文敏就已经把安枝予说服了,但是闫嗔的那些话就像一团阴影一样又重新笼罩在她的心里。
甚至在吃饭前,她还偷偷打算今晚借着带两个孩子睡,来趁机考验他一番。
所以在听完靳洲的解释,安枝予被自己的‘私心’羞到脸涨红。
靳洲用手蹭着她脸,在笑:“脸红什么?”
“你知道我刚刚吃饭在看你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嘛?”
本来不知道的,但现在他已经能想到了。
“在想我会不会像岑颂那样,一直挠云舟的脚心,不把他挠哭不罢休?”
“挠脚心?”安枝予扬起调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书屹被岑颂弄哭,是、是挠他的脚心?”
“不然呢,”靳洲失笑:“他那么小,难不成岑颂还能打他掐他不成?”
被他说中了,闫嗔说的是【拍打】,安枝予却觉得是【掐】。
所以她们这两个妈妈,因为护孩子,都把老公想象成什么人了......
靳洲伸手捏着她那一点点涨红的脸颊,“你说你这小脑袋拐子里到底都在想写什么?”
安枝予睨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怕你和岑颂一样,因为吃醋,什么都干得出来吗?”
那她可就真的冤枉岑颂了,虽说岑颂是个醋桶,也的确吃了不少儿子的醋,但他怎么说也是个父亲,那点醋意和父爱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可是在‘吃醋’这件事上......
她倒是真没有冤枉靳洲。
因为从她生完两个孩子以后,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靳洲已经尝尽了被‘冷落’的滋味。
可是怎么办,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老公了,他还是一名父亲,一个当父亲的,去吃两个孩子的醋,不说别人,就光是他自己,就已经在心里看不起自己了。
但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跟两个小家伙去争宠吧!
就比如现在,哪怕是安枝予在跟他说话,那眼神也都会时刻分一些到云舟睡的婴儿床里。
眼看那两个小拳头有点不安稳了,安枝予忙晃了晃靳洲的胳膊:“你赶紧把云舟抱来,他应该是饿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母乳的原因,云舟喝奶的次数比云霓要频繁许多。
云霓喝一次奶能管上四个多小时,云舟就不行,三个小时不到就会饿,不过他饿了也就只挥着他那两个小拳头,不哭不闹。
靳洲刚把云舟抱到安枝予怀里,外面就传来了“哇”的一声哭声,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云舟睁着他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扭着头,像是在找声音的来源。
“你先喂他,我出去看看。”
楼下,云霓正被乔梦抱着在哄,老爷子跟在乔梦身后在逗,但是没用,云霓闭着眼根本谁也不看,那张闭上小小的一张嘴,这会儿张得大大的。
老爷子一边摇着手里绿色的毛绒玩具,一边着急地朝身后喊:“奶怎么还没冲好啊!”
靳洲从楼下跑下来的时候,乔梦好像看见救星似的:“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老爷子“哼”了声:“他来了也没用!”
因为截至目前,云霓的哭声就只有奶粉能止住。
靳洲朝乔梦伸手:“给我。”
乔梦小心翼翼地把云霓放到他怀里:“两个小时前才刚喝的奶,尿不湿也换过没一会儿,也不知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呢,上一秒震耳欲聋的哭声突然就停了。
靳洲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晃了晃托着她的胳膊:“怎么不哭了?”
云霓抓着他领口的拉绳,泪眼湿湿地看着他,一边看还一边打着哭嗝。
刚刚哭得凶,这会儿,她眼睛红红的,额头也红红的,肉乎乎的小脸上全是眼泪。
靳洲也没用专门给她擦脸的柔软的小毛巾,就用自己的袖子,蘸掉她脸上的眼泪。
“真是奇了怪了,”老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还真不哭了。”
乔梦在一旁抿嘴笑:“爸,你要不要试试?”
老爷子没懂:“试什么?”
奶奶在一旁碰了碰他胳膊:“你去抱她试试,看妹妹会不会哭。”
老爷子一听,顿时跃跃欲试了:“来,给我瞧瞧。”
结果可好,靳洲就刚把胳膊往老爷子怀里凑近,云霓嘴角一撇。
靳洲忙收回手:“算了,还是我抱吧!”
他这一抱就抱到云霓把奶瓶里的奶喝完,平时喝完奶就能睡的小家伙,今天倒是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那张脸。
“要不要上楼去看看妈妈和哥哥?”
云霓攥着他衣领的那根绳子,嘴里“咿~呜”着。
老爷子在那笑:“这是答应了还是怎么着,哈哈哈哈哈......”
楼上,云舟已经在安枝予身边睡着了,靳洲抱着云霓坐到床边:“要不要抱一会儿?”
安枝予忙点头,靳洲把云霓放到她怀里的时候,云霓倒是没有哭,但是小手却紧紧攥着那根拉绳。
靳洲小心翼翼地去掰,也不知道小家伙的手劲怎么那么大,大概是力道没控制好,“哇”的一声——
吓得靳洲赶紧松了手。
不过也不用他去掰了,云霓的那只小拳头主动松开了,可哭声也开始了。
任安枝予怎么晃怎么哄都没用,云舟被她那大嗓门也吵得左右扭头。
安枝予抬头看他,一脸无措:“怎么办?”
靳洲也无奈,“给我吧。”
就是这么奇怪,云霓刚一被他接到怀里,哭声就止住了。
把靳洲弄的哭笑不得:“就认准我了是吧?”
云霓又攥住了那根拉绳,红红的唇峰噘了噘:“呜~”
一直到十点,云霓才在靳洲的怀里睡着,都睡着了,那小拳头还攥着靳洲的那根拉绳,不知是喜欢那根绳子还是唯恐爸爸把她给了别人。
安枝予侧身躺着,一手轻放在云舟的小被子上,一边笑看靳洲那无奈的表情。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看来会哭的宝宝也有爸爸疼。”
靳洲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那张嘟嘟脸:“你说我如果把她放下,她会不会醒?”
“试试不就知道了?”
靳洲犹豫了几秒后直接坐起身:“我去楼上试!”
这一试就试了半个多小时。
回来的时候,安枝予已经睡着了。
把毯子给她轻轻拉过肩膀,靳洲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在医院忙活了一个星期都没让他觉得累,可刚刚在楼上,光是哄一个孩子睡觉就弄了他一身汗。
洗完澡,靳洲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出现那双乌黑的,盯着他看的大眼睛。
不可否认,从云霓出生到现在,他也就今天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云霓那张脸。
杏眼,睫毛又黑又翘的,小嘴巴,才这么小就已经有了挺秀的鼻梁。
靳洲侧躺过身,看着被儿子隔开足足一米远的人。
明明陪伴她度过了不算漫长却也足够久的十个月,明明两个宝宝都出生了,可他还是时常会生出一种从人夫变人父的不真实感。
目光从安枝予的脸上移到占据床中央的那个小家伙的脸上。
有自己的床不睡......
夜深,四月的晚风是一年四季里最温柔的。
尽管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可安枝予还是突然的醒了,却没想,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靳洲的脸。
她猛然撑起胳膊,目光越过靳洲的肩膀,看见云舟睡在他身后,安枝予作气地搡了他一下。
靳洲睁开眼,见她恼着盯着自己。
他笑着将她搂回去:“我用枕头挡着了,不会掉下去的。”
他用当初用来挡安枝予,防止她掉下床的几个枕头堆在床边。
可安枝予还是锤了下他的肩膀:“万一他把枕头踢到地上了呢?”
“他没那么大的劲。”
他一副完全不担心的语气,惹得安枝予在他下巴那儿咬了一口。
“你心可真大!”
靳洲搂着她腰,声音里全是失落:“都好久没抱你睡了。”
在医院住的第四个晚上,靳洲就想睡那张病床了,可又怕碰到她伤口,就一直忍着,七个晚上,他夜夜都趴在安枝予的床边睡,怎么赶都不走,也就是有两个白天,被安枝予凶到没辙了,才会去隔壁的房间补个觉。
他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带着几分委屈。
安枝予虽然心软成了一滩水,可又忍不住小小地“哼”了声:“还说自己不是吃醋?”
他也不装了,低“嗯”一声后,语气带着点儿委屈的乞求:“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分一些注意力在我身上?”
安枝予仰头看他:“怎么说的好像我心里就只有两个孩子似的?”
她话音刚落,靳洲的后背就被“砸”了一下。
靳洲身子一僵,但他忍着没有转身,结果没两秒,接连的“啊~喔~”声从身后传来。
安枝予从他怀里挣开。
靳洲:“......”
好在云舟吃完就睡,一点都不打扰爸爸妈妈,但楼上那个就不是了。
凌晨两点的嚎啕大哭被五十毫升的奶成功安抚,但早上这顿哭,两个月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哄好。
隔了一层楼,还有几扇门挡着,即便这样,还是能隐约听见她的哭声。
靳洲去了楼上,门一开,一双双眼睛看见他,都放了光。
老爷子着急忙慌地朝他招手:“你还不赶紧过来,嗓子都快哭哑了!”
和昨晚一样奇怪,别人都哄不好的靳云霓,一到靳洲怀里就老实了。
靳洲低头看她,气笑一声:“就只认我?”
靳云霓“嗝”了声,嘴角一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