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 靳洲带着安枝予住进了悦玺墅的另一栋别墅里。
虽说安枝予早就知道这栋别墅的存在,但靳洲却一直都没带她来过。
整栋别墅和之前住的那栋没有区别,但三楼被他改成了儿童房。
两个套间, 装修风格迥异。一个是清爽的海军蓝,一个是梦幻的樱花粉。
但是两个房间都有婴儿床。
安枝予扭头看他:“你该不会现在就要他们跟我们分开睡吧?”
见他点头, 安枝予轻吸一口气:“他们还这么小!”
分房这件事,其实靳洲已经想了好几天了。
就像她说的, 孩子还那么小,分房的确是有点早。
可她现在还在月子里, 把身子养好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孩子在旁边的话, 她夜里肯定会睡不踏实。
不过他所谓的分房睡, 也不是全部都分开。
“不是有月嫂吗?”靳洲牵着她下楼:“云霓现在喝奶粉,晚上有张阿姨照顾着, 你可以完全放心——”
不等靳洲说完, 安枝予就急匆匆地问:“那云舟呢, 他晚上离不开我的。”
云舟喝母乳,当然离不开她。
“放心, 云舟暂时跟我们住一起。”
他话虽这么说, 可安枝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眼看她站住脚不走了, 靳洲踩下一个台阶站在她面前:“怎么了?”
安枝予低着头都掩不掉她脸上的失落, “我想带他们一起睡。”
一起睡......
靳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要让他们睡在我们的床上?”他之前说的住一起,也只是住一个房间, 可不是让小家伙睡床上的意思。
安枝予抬头看他:“不然呢?”
靳洲喉咙里一噎:“那、那我呢?”
安枝予被他问到失笑:“你也睡床上啊, 他们那么小,又不会翻身,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靳洲可不这么认为, 一个是占不了多少地方,那两个呢?
那么小的两团,肯定是要睡在他们俩中间。
到时候,她肯定会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这一夜还怎么可能睡踏实?
见他不说话,安枝予摇了摇他胳膊:“好不好嘛?”
这要是别的事,她这么撒撒娇,靳洲肯定是毫无底线就答应,但这事......
靳洲把手轻轻覆她肚子上:“伤口疼不疼?”
他在试图转移话题,想着能像以前一样轻松分散她注意力。
但是失策了。
安枝予在刚刚的软调子里融了些力道进去:“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要是不答应,怕是要惹她生气了。
靳洲笑了笑:“好。”
这边一答应完,靳洲扭头就给房文敏打了电话。
听完他的打算,房文敏略显意外,但作为母亲,谁又能拒绝这样一个处处为女儿着想的一片心意呢!
“行,”房文敏看了眼时间:“我下午过去一趟。”
一个人劝说的力度很可能不够,于是靳洲又给已经是过来人的闫嗔打了电话。
闫嗔嘴上答应着,电话一挂,就睨了岑颂一眼:“你和叔叔可真是好兄弟!”
下午两点不到,房文敏来了。
在一楼和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儿后,房文敏去了二楼。
靳云舟刚吃饱,这会儿正在安枝予怀里睡得正香。
“别总是抱着他睡,喂完奶就把他放旁边或者放婴儿床里。”
安枝予满脸都是做母亲的宠溺:“就觉得这样抱着他很幸福。”
这种幸福,每个做母亲的都深有体会。
可房文敏也是她的母亲,她对外孙和外孙女的疼爱更多是爱屋及乌。
房文敏从她怀里把小家伙抱走后,轻轻放到了婴儿床里。
“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别久坐,”房文敏把她身后的枕头放平:“快躺好。”
安枝予撑着床垫慢慢躺回去。
眼看她眉心褶了一下,房文敏掀开被子去看她的伤口:“还疼吗?”
安枝予摇摇头:“拉扯到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疼,其他时候都没什么感觉。”
房文敏把她的手握到手里:“刚刚我去三楼看了,儿童房很漂亮。”
安枝予笑嗯一声:“特别是云霓的房间,粉嫩的好像是个童话世界。”
“听说三楼的改造是靳洲亲手画的图纸,颜色也都是他调的。”
这事安枝予并不知道,不过倒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想给你一个惊喜,那当真是能把那件事藏得滴水不露。
趁着她嘴角笑意渐深,房文敏打着圈地说到了今天的来意上。
“坐月子这段时间,是一个女人身体好坏的分水岭,你可一定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
安枝予点头:“放心吧,凉水那些,我不会碰的。”
“可不仅仅是不碰凉水,”房文敏叮嘱:“这头两个星期,这张床你能不下就别下。”
安枝予皱眉:“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还别不信,我当初就是因为月子没做好,你看我现在,总是腰疼腿疼的!”
安枝予扁了扁嘴:“当时就你自己带我嘛,肯定要受累的,但是我现在不一样啊,有月嫂在,我很轻松的。”
“就是说啊,而且还是两个月嫂,”说到这,房文敏语气稍稍重了:“所以刚刚在楼下,靳洲说晚上带两个孩子一块儿睡,我当时就把他凶了一遍,平时看着挺疼你的,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
安枝予急忙打断她:“你凶他干嘛呀!”
“怎么不能凶了,不止我凶,你爷爷奶奶也把他说了一顿呢!”
安枝予一脸懊恼:“不关他的事!”她解释:“本来靳洲是想让云霓去楼上睡的,是我觉得孩子太小了,没答应。”
“你说你,”房文敏故叹一口气:“云舟吃母乳离不开你,你带他睡没得说,但是云霓现在喝奶粉,半夜饿了,你不得起来给她冲奶啊,而且还要换尿不湿,你现在还在月子里,靳洲肯定不会让你去忙这些,你说他白天上班,晚上再照顾孩子......”
说到这,房文敏停顿了一下:“你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还有人比靳洲更累的吗,没日没夜地守着你不说,饭都是他一口一口喂的你,这好不容易回家了,你也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见她开始抿唇了,房文敏又说了最后一句:“你知道你小时候跟我睡,我这一夜要醒多少次吗,哪怕你不哭不闹,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更何况你还想带两个,当然了,你要是不信,也可以试试带他们睡两晚。”
楼下,靳洲还等在楼梯口,“怎么还没下来?”
乔梦在笑:“你可真够可以的,把丈母娘拉来帮你当说客。”
他也是没辙了,这个时候,丈母娘说一句能顶他十句。
“我不是——”
下楼的脚步声打住他的话,靳洲忙迎上楼梯。
“妈——”
房文敏朝他“嘘”了一声,抬手往客厅指。
他哪能等到去客厅啊,房文敏刚踩到一楼平阶,他就问了:“怎么样,枝予怎么说?”
房文敏笑着点头:“虽然还有点舍不得,但总归是答应了。”
靳洲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也就只松了一口:“那云舟呢?”他问:“枝予有没有说带在身边睡?”
乔梦搡了下他的胳膊:“你别得寸进尺啊!”
靳洲:“......”
房文敏在一旁笑了声:“云舟现在吃母乳,跟在她身边睡,喂奶也方便。”
是啊,另一个吃奶粉的好说,这个吃母乳的,想要分开怕是得戒了奶以后了。
但是乔梦多了句嘴:“喂奶这事你帮不了什么忙,但云舟换尿不湿或者闹人,这可都得你干啊!”
她说这话就是多余,因为安枝予住院的这一个星期,云舟半夜换尿不湿这事一直都是靳洲在忙活。
房文敏笑了笑:“好在云舟乖,我听枝予说,夜里除了吃奶,一声都不哭。”
说到这,靳洲也垂眸笑了:“乖的不像话。”
三点多钟,岑颂带着今天的另一个说客来了。
把大肚便便的老婆送到二楼卧室门口,岑颂下楼回到客厅。
“你可真有意思,我老婆马上就要生了,还得为了你这事专门跑一趟。”
靳洲没心思跟他说那些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问:“你当初是怎么劝闫嗔不带孩子睡的?”
说到这,岑颂就有点得意了:“连哄带骗,软硬兼施,”他抱着胳膊,笑得贼坏:“为这事,我真是八百个心眼子都用上了!”
靳洲只想知道重点:“说具体点。”
说具体点就是......
岑颂抱着胳膊仰着头,想着当初他那八百个心眼子:“我们家那个真的太乖了,饿了都不哭的那种乖,乖到我都找不到理由把他和他妈分开......”
楼上,安枝予惊的捂住嘴巴:“所以他就掐书屹?”
“也、也不是掐,应该,应该就是打两下屁股那种!”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闫嗔的解释和刚刚的形容对比起来,显得苍白又无力。
安枝予简直不敢相信:“书屹可是他亲儿子啊!”
闫嗔想呵呵,亲儿子又怎么样,影响他抱老婆睡觉,十个亲儿子都没用。
不过这话,她已经不敢说了,毕竟这趟过来是当说客的。
可眼下,她已经觉得自己口无遮拦的帮了倒忙。
“哎呀,你别多想,岑颂是岑颂,叔叔是叔叔,他俩可不一样!”
不一样吗?
可他们是兄弟!
谁知道会不会私下里分享经验,毕竟在给孩子分房睡这件事上,两人的意见莫名一致。
和岑颂回去的路上,闫嗔越发不安。
岑颂是个时刻关注老婆情绪的人,两个红灯一等,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了?”
闫嗔再度抿了抿唇:“我今天好像说错话了......”
老婆大着个肚子,岑颂开车都不敢超过四十码,他把车停到了路边。
“说错什么话了?”
闫嗔就把下午跟安枝予说的那些大概地跟他说了一点。
听完,岑颂气笑一声:“敢情在你心里,我是因为不能抱你睡才不让书屹跟我们睡一块的?”
闫嗔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不是吗?”
“我那是心疼你好不好?”岑颂都想掐她脸:“你睡眠本来就浅,书屹睡在小床里你一夜都能醒无数次,这要是让他搁你身边,你一夜也别睡了!”
闫嗔整个人呆住。
岑颂‘瞪’了她一眼:“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一人。”
闫嗔不甘下风地怼了他一句:“谁让你从来都不解释的!”
岑颂瞅了眼她的肚子,把嗓子眼的那句【有什么好解释的】改成——
“还不是太爱你了!”
闫嗔:“......”
就很奇怪,都结婚好几年了,可每次听他说这些小情话,还是能轻而易举让她一次次心动。
闫嗔歪着身子,抱住他胳膊:“你说我要不要跟叔叔解释一下?”
岑颂说不用。
因为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初耍的那些‘阴谋诡计’都跟靳洲说过一遍了。
可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听了心理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
晚饭是靳洲端上楼给安枝予吃的,被她略带探究的眼神看了几眼后,靳洲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
安枝予忙摇头:“没什么。”
她不说的事,靳洲很少追问她,但是他会从细节里去发现。
吃完饭,靳洲问她:“要不要把云霓抱过来给你看看?”
安枝予点头,但是在靳洲从床边起身的时候,她抓住了靳洲的手。
“如果你不想让云舟跟我们睡,可以把他放到小床里。”
她语气很急,声音也带着慌。
靳洲站在床边,目光从她的手一点一点移到她脸上。
那双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怀疑和不安。
靳洲缓缓坐回去:“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云舟跟我们睡了?”
他握住安枝予就要收回去的手:“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像岑颂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