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此痛苦过吗?痛苦过。她不该有自己的新生活吗?她该有。错的是舆水怜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这件事。菲莉继续央求道:“那个调职很危险吗?如果不危险,能不能……”舆水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感觉浑身疲惫,发冷。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我不知道危险不危险,但我也许会死吧。”他没有看菲莉的表情,正打算朝着大门走去,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他从钱包里取出那她们兄妹的合照放到了桌上。“有人让我转达你一声:杜尔想对你说一声‘抱歉’。”看着舆水怜的背影,菲莉呆呆的捏着照片,回想起少年小声说自己也许会死时的表情。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啊她的心在此刻收到了无与伦比的刺痛,菲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她忙站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跑去。“不、不……别走……别走……!”舆水怜快步走到门边,拧开把手,把菲莉关在了门内,任由对方怎么转动把手和敲门,听着对方的哭喊和道歉声,他都没有开门的打算。贝尔摩德依靠在拐角的楼梯处,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插了三四个烟头。她等待着舆水怜先开口。可她没想到,舆水怜第一句话居然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你今天已经抽了很多根烟了。”贝尔摩德用力地将烟按在烟灰缸里。“……结束了?”舆水怜:“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那我们先走吧。”贝尔摩德让守在门外的那个人重新回到房间里,她则是领着舆水怜回到了车里。舆水怜绝口不提调职去意大利这件事,他就像将这半小时的全部经历给消除了一般,很是自然的将送给贝尔摩德的圣诞礼物取了出来。“刚才忘记给你了,是我给你挑的圣诞礼物。”他笑着,“……晚了一天,抱歉。”贝尔摩德看着舆水怜,她将那份礼物收了过来,却没有打开。“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什么?”“她真的找过你,找过你很久、很久很久。”第67章 舆水怜有短暂的失神。回过神来后, 他发现自己正咬着下唇里侧那一片柔软的肉。他用牙齿带动它,让它产生疼痛感,然后又松开, 接着他将自己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舆水怜:“你是在安慰我吗?贝尔摩德。”贝尔摩德耸了耸肩,“只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实而已。”舆水怜挤出一丝笑容, “反正也是过去的事了, 这和我的未来没什么关系。”“对了,比起这个, 不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吗?”贝尔摩德敏锐地意识到泰斯卡身上有东西发生了转变。就像是一直以来进行发酵的酒在这一刻终于逸散出了气味, 给她一种“从青涩到成熟好像只用了一秒”的假象。以前的泰斯卡, 是不会从容地说出这种话的。那是个腼腆的、乖巧的、还有些笨拙的活着的孩子。她手里的礼物盒很轻,就像泰斯卡和她之间的联系一样轻如细丝。拆开礼物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女士戒指, 冷银光同她的肤色相称,戒指并不粗,整体有些朴素, 和她艳丽的女明星身份似乎不大相称。贝尔摩德将戒指一点点套在手指上,尺寸是合适的。“取下来很方便。”舆水怜见她注视着光秃秃的戒指表面, 他尝试着解释, “……这不会妨碍到你工作的。”贝尔摩德笑了起来啊,本质还是那个泰斯卡。接着, 她无可抑制的意识到:泰斯卡甚至比原先还更加匮乏安全感。如果是以前的泰斯卡,也许根本不会急着解释这些,除非你问。可现在,他被人一根根扯掉了羽毛, 哪怕他再怎么努力的抖擞着身子,也会因失去了羽毛而瑟瑟发抖。他这种证明又何尝不是在无意识的讨好。安全感、自我信任感, 一旦被摧毁,重建起来就是个不得了的工程。贝尔摩德看着戒指的光华。一方面她对泰斯卡小心翼翼的示好而感到了不可控制的满足感。……另一方面,她又对拥有这种满足感的自己非常憎恶。舆水怜背后的玻璃上,映着少年的背影和贝尔摩德的半张侧脸。贝尔摩德看见自己的容貌依然是十足美丽,太阳般的金发和姣好的面容都是足以让任何人引以为傲的资本。少年的背影挡住了她三分之一的面容。她眨眼看去,却觉得自己那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面庞根本不是人的脸是腐化的皮肤、裸露的骨和流淌着烂掉皮囊的污染物,依稀间还能看出这皮囊衰老的痕迹。何等的丑态啊。她同样有些失神了。“……贝尔摩德?”舆水怜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不喜欢吗?”贝尔摩德回过神,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戒指,做出喜爱的模样和倾注感情的眼神。就像在看孩子第一次把画的歪歪扭扭的绘画作业拿回家的母亲。她“嗯嗯~”两声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哦,honey。”~“那就好。”舆水怜点了点头。他们绝口不提那个会惹恼所有人的“调职计划”和“实验计划”。所有的一切好像在这句话的修复下恢复如初。变成了以往相处的模样,好似褶皱从未存在过但事实上它依然存在那个位置,并且在你准备经过时,故意将你绊倒,还要在你大惊失色时嘲笑你和挖苦你的不小心。“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贝尔摩德将烟盒掏出来,却发现已经空了。白色的esse烟盒被舆水怜扫了一眼,记住了盒子。贝尔摩德取出一把钥匙,她一手抓着舆水怜冰凉的手,将钥匙按入他掌心,又将他的手指推着握住掌心里的钥匙。“我在银座那边给你买了栋房子。”她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比较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吧,房子已经装修过了,里面不喜欢的家具你自己换掉就好。”她又从包里取出一个驾照递给舆水怜。舆水怜打开驾照,上面的证件照是个陌生的面庞,却和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我给你办了个干净的假身份,房子也是用这个身份登记的,后续的手续你就用这个身份去办就好。”“偶尔想放松一下的时候,用这个身份也不错。”“只不过需要你简单做个易容,很简单的易容。”贝尔摩德就像是在哄孩子的家长。她给不了他什么,只能给他一个暂时能用来忘记自我的身份。“这么说,我以后就有三个身份。 ”舆水怜眨了眨眼,“泰斯卡、组织给我的新身份,以及贝尔摩德你给我的这个……”舆水怜轻笑一声,说:“等会教我怎么易容吧。”“反正以后也要用上的。”组织……会给他什么样的新身份留在日本呢?会给他一个新的代号吗?=他们先回了一趟皮斯科的别墅,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贝尔摩德送给他的东西收好。降谷零一直在这边等他们回来,距离去往晚宴还有三、四个小时。剩余的时间一直很珍贵。降谷零在三楼时就看到他们的车了,于是他故意没离开,等舆水怜回来,他就朝二楼去,假装自己是正好碰上他。贝尔摩德早上说她要把泰斯卡“借走”,降谷零试探了句:“只你们两个人出任务吗?人数不会不太够吗?”也许是共同“折磨”过泰斯卡的“友情”,让贝尔摩德开了口。“boss有些事让我们处理罢了,管好你自己,波本。”降谷零足足等候了近三个小时,才又看到舆水怜。少年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正在把钥匙往包里装。降谷零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你和贝尔摩德出任务了?”“嗯。”舆水怜含糊地说,“……一些小事而已,顺便交代我之后的工作。”“下一份工作吗?不过,为什么只单独传达给你一个人的工作?”降谷零只觉得反常,舆水怜几乎没有过独自一人出任务,“还是说贝尔摩德会和你在一起进行下个工作?”舆水怜有点不知怎么开口,“我一个人的。boss希望我去意大利,接管分部的一些工作。”降谷零眉头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