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竹和刘汉茫然抬头, 以为是幻听。
温小云高兴地站起来,忽然脸上一凉,她抬手一抹, 掌心里, 是一片快要融化掉的雪花。
今年的初雪呢,好兆头。
不过方音有些不好,脱力了, 又失血过多, 大夫叮嘱不能挪动,更不能受寒,最好是养好了身子再动, 但从大杨镇回小刘村可不近,这一路的风,吹得更是厉害。
温小云立刻决定, 将方音接回去坐月子,不过是占一间房而已,还拿炭盆点了炭火。
刘家父子俩都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刘汉让刘竹陪着,他则是赶紧回去通知方家。
刘竹将自己的钱全都掏了出来, 一直在抹泪,“姐, 这是我攒的……我娘在你家,肯定要麻烦你了,我也不会做饭,我娘肯定得吃些好的补身子……”
温小云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满脸的鼻涕眼泪, 显然小朋友被吓坏了。
她拍拍他的肩, 安慰道:“别担心, 舅母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小海拉着刘竹一起杀鸡,几个孩子也不懂,反正产妇喝鸡汤有好处,大夫都说了呢。
一大早就忙忙碌碌乱七八糟的,雪花倒是一直在落,很快树杈子上就积了一层薄雪。
鸡汤刚炖好,方家就来人了。
方老太走得气喘吁吁,头上挂着水珠子,一进门就喊,嗓子都是颤的,“娇儿,娇儿……”
刘竹连忙引着外婆,“外婆,在这边,娘还在睡觉,我们熬了鸡汤,等她醒了就喝……”
方老太得知方音生了个女儿,又看到几个孩子熬得两眼通红,满脸欣慰,“好好好,好孩子……”
温小云送方老太太进屋后,看到舅舅抱着头蹲坐在门口,浑身狼狈不堪,鞋子还破了,一副力竭的模样。
“舅舅,别担心,舅母会没事的。”
刘汉头发披散,茫然地抬头,憨厚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嗯,会没事的。”声音也哑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旧荷包,“小云,你舅母可能要在你这住些日子,麻烦你了,这些钱你拿着。”
温小云哪里肯要,方音挺着大肚子给她和温小海做衣裳都不要钱,而且刘家那么多菜,一趟趟地往这里搬,她也没给过钱啊。
“舅舅,舅母对我好,我也愿意对她好,你别拿钱,再说了,小竹已经给过钱了。”
她能没负担地收刘竹的钱,但不好拿长辈的。
等方音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积雪都有一指深了。
她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好在还能吃喝,三碗鸡汤下肚,又啃了好些鸡肉,还用了一碗糖水鸡蛋,脸色才稍稍恢复。
只要能吃喝,人就能好。
方老太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扭头就拉着温小云,要塞钱。
温小云:“……”
快要过年了,因着方音坐月子,刘汉跟刘竹听了温小云的话,干脆就在她家过年。
柴爷爷跟韩官人也跟着一起,正好大家在一块儿更热闹。
方音心里也对温小云感激着呢,还觉得不好意思,私下拿了钱,让刘汉跟刘竹去买年货。
今年家里日子富余了不少,麦子跟稻子收成也挺好,最重要的是,从温小云这,夫妻俩挣了不少外快,还有刘竹时不时给家里钱。
反正,她现在掏钱也不小气了。
温小云实在阻止不了,只能任由父子俩买,什么炮仗对联干果,还有鸡鸭鱼猪肉全都买了,就连方老太都送来了五只鸡还有两只鸭。
温小海是苦不堪言,鸡鸭放在院子里,不止要喂,还要铲屎,这大冷的天,见天的要他杀鸡杀鸭,冷得要死,好在还有舅舅跟表哥帮忙。
如果现在有苦瓜跟豇豆摆在眼前,他可以选择不吃鸡和鸭。
吃年夜饭的时候,温小云提前去了温三铜的屋里。
自从搬来镇上,这人老实了很多,平日里偶尔会爬出来晒太阳,但话很少。
温老太来看过一回,母子两叽里咕噜说了好久的话。
“你要是想出去吃,我就叫小海来扶你,不过,这大过年的,你可别惹我不高兴……”
温三铜面露恐惧地望着女儿,笑得僵硬,谄媚道:“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惹你不高兴呢,小云啊,爹这屋里太冷了,以后能不能给爹点个火盆啊?”
温小云嗤笑一声,转身叫温小海过来。
年夜饭虽然多了个温三铜,但不影响大家吃喝和愉快的心情。
柴爷爷望着满桌的鸡鸭鱼肉,举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颤。
韩官人则是看着一屋子的人,旁边还放着摇篮,里面的婴孩正熟睡,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说笑,仿佛一家人。
二人碰了个杯,不约而同地道了句,“真好。”
趁着方音坐月子,温小云也跟着吃了不少好东西,她明显感觉自己白了点,还胖了,脸上挂了肉,头发也长了点,但还是不见黑。
开年吃过汤圆,方音总算是出了月子。
虽说生产时受了罪,但这一个多月足不出户,整日鸡汤和肉各种进补,人还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就是精神总不济。
好在是冬天坐月子,大家都闲着没事,伺候得精心,孩子除了喂奶,不用她操心,一人抱一会儿,一天也就过去了。
温小云看她抱着小月牙,很是不舍,这小丫头可乖可软了,一抱到手里,就冲你笑,特别可爱。
“舅母,多住几天呗,小月牙还小呢,不好吹风吧?”
方音抱着孩子一脸慈爱,“好了,知道你这个姐姐疼她,以后我常抱她来看你就是了。”
送走方音后,温小云也重新开始干活儿了,怠懒半个多月,真是懒筋都犯了。
瑶娘也适时地传话过来,说皮蛋可以试着送一些过去了。
温小云十分满意,瑶娘是个有本事的,交给她,尽管放心。
还没正式开始干活儿呢,温元青倒是上门了,开门便是一句恭喜发财,把温小云都逗乐了,跟这人多接触后,又觉得没那么板正了,挺有意思。
“你来的好早。”
温大年也下了车,笑着道:“正好要去先生家,想着你应该也开张了,就把家里的蛋送过来。”
温元青帮着一起搬,看着后院越来越多的瓮,连连点头。
“对了,刘竹,你不是说今年要去念书吗?我还跟先生说了呢,他还挺高兴的。”
刘竹挺惊喜的,“先生还记得我呢?”
温小云这时才猛地惊觉,刘竹不能一直帮她,是时候找人来帮忙了,光靠她和温小海搓泥,搓一辈子也搓不完。
而且,现在一点饼干也诱惑不了温小海,这小子越来越鸡贼了。
到了二月里,春寒料峭,枝头上才露出一点小嫩芽。
温小云再一次坐在了方吉茶铺中。
这次来的匆忙,她什么都没带。
瑶娘面色紧张,如水的眼里难得露出焦躁,“听说是吃了一口变蛋后,浑身红肿,他们家又穷,请不起大夫……”
“他家人还说,不赔一百两,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哎,若不是从我这买的,总不会牵连到你,那些酒楼茶楼,一般人可不敢去闹……”
温小云捧着一杯热茶,默默啜饮,按理说就吃了一口,这种程度的过敏,只要及时切断过敏原,请大夫开一味药,也能避免,她从未听过,有吃变蛋过敏致死的人。
她见识有限,不好判断,但总归是出事了,也要负责。
“先报官吧,他的家人我会尽力安抚,你也别急,钱财是身外物,逝者为大,若真是我们的过错,赔钱我也认了。”
方吉有些着急,“不能报官吧?若真是变蛋,那咱们岂不是都要进牢房?”
温小云摇头,“是非对错,我们空口说的没用,报官是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
得知温小云这边先报了官,那家人就拖家带口地来茶铺闹。
“丧良心,黑心肝,那玩意儿有毒……”
“大家快来看啊,方吉茶铺的变蛋,有毒,大家千万别吃……”
小飞看到这些人胡乱抹黑自家的东西,气得要冲出去打人。
瑶娘将他拦住,“胡闹,到时候官差来了,有理变没理,你要去牢里住一住吗?”
小飞气急败坏地吼,“那就让这家无赖这么讹咱们啊?那变蛋都卖多久了?那么多人吃了没事,偏偏她儿子有事,我看别不是吃了别的东西要死了,才跑来栽赃吧?”
瑶娘眉头紧皱,“等小云回来再说。”
温小云带着东西上门,却扑了个空,这家人都不在。
她看着褪了漆的门,还有干裂的门槛,门上面贴的门神图破破烂烂,应该是旧年的,还有对联,都褪色干巴破损了,看来瑶娘说得不错,这家人很穷。
既然人不在,她便干脆敲响了隔壁的门。
白发老太太开门后,看到是一个小姑娘,眯着眼睛颤巍巍的道:“小娃娃,你找谁啊?”
温小云借口说要讨口水喝,老太太便让她进了门。
她随意闲扯几句,便问起了隔壁,“……本来想敲隔壁的门,奶奶,我看到隔壁挂了白布嘞?”
老奶奶大概也鲜少有人跟她拉家常,立刻就唉声叹气起来。
“哎哟,那小娃娃命不好,生下来就病,一直喝药……当年我就说,她娶来的媳妇看着不太会生,她不听啊……那孩子一直病病歪歪地活着,她还嫌是我咒的,哎气死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说吃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没救过来,就死了,哎……”
温小云耐心地听着,努力从老奶奶啰里啰嗦的话里,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她听了满耳朵老奶奶跟隔壁的仇与怨,甚至连隔壁的汉子跟寡妇偷情都知道了,很是无奈地打断。
“奶奶,那孩子是生来就病啊?”
老奶奶连连点头,“那可不?出生的时候我还帮忙了,跟小鸡崽儿一样,瘦得跟巴掌大,我就说那小媳妇好看有什么用,病歪歪的,生个孩子也是病歪歪的,连个鸡蛋都不能吃……”
温小云诧异,“什么?不能吃鸡蛋?”
老奶奶说起这个还生气呢,没牙的嘴巴鼓老高。
“我是看那孩子可怜巴巴的,又瘦又小,我家孙子吃鸡蛋,我就给他也递了一个,谁曾想,那孩子当时就肿得满脸包,把我吓死了,她还要找我拼命,我还赔钱了嘞,哎呦,真是好心没好报,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后来那孩子连门都很少出,别说吃鸡蛋了……”
温小云出了门后,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办。
她也很不想去恶意揣测,但她实在忍不住。
这是一百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好些年的花用,她哪里赔得起?把她和温小海卖了都不值这个价儿。
但见官总觉得很不安稳,她还是让方吉跟这家人私下会面过几次,但都以辱骂告终,对方死死咬着一百两银子不松口,甚至最后还叫出了二百两的价儿。
温小云觉得这家人很不对劲,相比于孩子,更喜欢钱。
她干脆放弃了和解,这家人逼迫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悄咪咪地在他家附近打听了好几次。
报了官,又闹了好几起事儿,自然就要升堂。
县令大人的惊堂木,敲得震天响,把温小云都吓了一跳。
那家人还在哭闹,甚至还说要去把那孩子抱过来,让大家看看可怜的孩子,说辞也没差别。
“大人,这东西突然就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我家孩子就吃了一口。”
县令也觉得惊奇,变蛋这东西,在玉桃县的茶楼酒楼都有踪迹,连他都吃过,不过一小食,如何吃死人?
温小云在方吉后面站着,跟小飞并排,见那妇人形容枯槁,瘦小伶仃,跟老奶奶形容得一丝不差。
旁边,是她的婆婆跟丈夫,那个丈夫看着很老实,一点也看不出跟寡妇有染的样子。
这个婆婆一上来就道德绑架,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她自己感没感动不知道,但周围不少人都感动了。
温小云见方吉下跪,也赶紧跪下了,原来是县令大人在责问。
她来之前就说过,若是说不清楚,就直接将她供出来。
得知变蛋是温小云做的,那妇人状若癫狂,疯狂地冲上来,要撕打温小云。
小飞站在温小云身前,死死将她护住。
温小云细细地看着妇人的眼睛,肿成了桃子,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神如死灰。
她忍不住问道:“你儿子是不是不能吃鸡蛋?”
妇人一下子哑了声,但很快又疯了起来,“要不是你的变蛋,我儿怎么会死?他就算是吃鸡蛋,也不会死啊,就是你的变蛋……”
温小云见那丈夫跟婆婆也激愤地冲上来,与妇人不同的是,他俩好像都没哭过。
她差点被抓了一爪子。
“大人,我怀疑孩子是被这两人害死的。”
婆婆跟丈夫果真慌了一瞬,被温小云看在眼里,但是妇人却不相信,眼睛血红地冲上来拼命,狠狠咒骂温小云。
“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小贱人,我要杀了你替我儿报仇……”
小飞差点没挡住,脖子也被抓了一下,血珠子瞬间就涌了出来,好在惊堂木响起了。
温小云将自己打听来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她先是看向妇人,“明明你儿子不能吃鸡蛋,那你家里为什么会有变蛋?那一口,是谁给你儿子喂的?什么居心?你有想过吗?”
妇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自己的婆婆。
那婆婆恶狠狠地瞪着温小云,嘴里是一连串恶毒地咒骂,不堪入耳。
温小云忍着火气,又指向男人,“……这男人跟那寡妇相好已经有四五年了,我还听说那寡妇如今有了身孕,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跟一个病歪歪没有未来的孩子,孰轻孰重?”
其实她并没听说那寡妇有身孕,但这会儿顾不得了,若真的被缠上,她可能不止要坐牢,还要赔钱,她怎么赔得起?
她越说越顺畅,上辈子看得各种电视跟案件在她脑子里晃。
“……说不定奸夫□□合起伙儿来做下的呢?那孩子不能吃鸡蛋,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喂鸡蛋,大人,这难道不可疑吗?”
她看向妇人。
“说不定等这件事了了,就要轮到你,你信不信你要是被他弄死了,连报官的人都不会有?你这么多年,膝下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你丈夫跟婆婆真的甘心?你好好想想吧,别让你儿子枉死,也别受挑拨,不然你儿子魂魄都不安……”
这话刺得紧,一家三口跟疯了似的冲上来,要把温小云给活撕了。
县令并不昏聩,在升堂的时候,就已经去请街坊邻居了。
温小云甚至看到了那个老太太,她心下一安。
那妇人本来半信半疑的,可在她询问丈夫跟寡妇的事儿后,她突然就爆发了,尖叫起来,“你不是说再不跟她来往了吗?你不是说过吗?”
那丈夫自然是连声否认,甚至赌咒发誓。
方小飞在一边凉凉道:“老天爷在看着呢,你乱发誓会被雷劈的。”
县令惊堂木一拍,几个街坊就上了堂。
温小云目光扫到了男人,见他气势汹汹地看过来,眼里带着得意,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就连老太太都反水了,言辞凿凿地说那孩子就是吃变蛋死的。
“大人,那孩子可怜,就这么横死了,您一定要做主啊……”
方小飞本来很淡定,就算挨了一爪子,也努力地忍着脾气,但此刻他彻底忍不住了,暴怒起来。
“胡说八道,你们一个个全都胡说八道……”
温小云沉着脸将小飞拉着,示意方吉制住他,来前就嘱咐过了,不让方吉说话,他们父子俩长得太凶了。
“别担心,有我呢。”
温小云大着胆子在堂上一跪,“都请了街坊邻居,不如请寡妇来问一问,最好是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男人气急败坏,眼睛都鼓起来,要不是差役在,他就要上前打死温小云。
“你老是扯什么寡妇?现在是我儿死了,你要给他偿命……”
温小云不理他,看向妇人,眼神平静无波。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或者,你也害怕是你婆婆和丈夫杀了你儿子?你就不怕他们回家把你也弄死?你信不信,只要你死了,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迎娶那个寡妇,用着你儿子的命换来的钱,从此逍遥……”
妇人心里疑窦已生,她朝县令重重磕头。
温小云见县令要将场中的人全都清走,并且让两方人站到了后堂,还让衙役守着,不许出声。
她有些明白这么做的用意,老老实实地磕头道谢,“多谢大人。”
县令看着小丫头清明的眼,还有异于常人的平静,咧嘴一笑,光风霁月的脸上,带着好奇。
惊堂木再次响起起,一个妩媚的女声出现了。
“民妇拜见大人。”
“你便是柳氏?”
“是。”
“今日有人状告你与人通,,奸,本县传你来,便是想问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何人的?”
“民妇,民妇,民妇没有身孕啊大人。”
“来人,请大夫上堂。”县令望着底下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女人,温声道:“那人说与你情意相通,还想娶你,可有人告诉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是你与其他人的……”
柳氏嘤嘤哭泣起来。
惊堂木再次拍响,县令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柳氏,你与人通,,奸是事实,再不说实话,是要挨板子吗?说,你是不是杀死了一个孩子?”
温小云在后面听着,都有些心惊胆战,这种刑讯式问话,实在太吓人了,看来这县令有两把刷子。
她一转眼,便看到男人一脸焦急,可差役守在一边,他迫于威严,连开口都不敢。
升斗小民,一辈子都难进一次县衙。
柳氏的心理亦是十分脆弱,在惊堂木和县令的逼问下,几乎是瞬间崩溃,噗通跪地,连声求饶。
“不是我,不是我,是二贵,说只要我有了孩子,就把他家黄脸婆跟病秧子给解决了,他说他会八抬大轿地迎娶我,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
妇人也听到了,不顾差役手里的刀,一脸崩溃,尖叫着冲了出去。
“不要脸的娼妇,你还我儿的命来……”
男人来不及去看温小云了,赶紧跟着冲出去,“大人,一派胡言,我没有,这寡妇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我的,肯定不是……”
“大人,我儿死得好惨,您要做主啊,就是她——”男人指着温小云,一脸怨毒,“她要么赔钱,要么给我儿陪葬,大人,求您做主啊……”
温小云拧着眉,看他都嫌脏了眼睛。
她老老实实跪下,高声喊:“大人明察秋毫,是玉桃县百姓之福。”
寡妇柳氏正被妇人抓得惨叫连连,差役扯都扯不开,可见仇恨之深。
好不容易拉开,她护着肚子,就听到男人这么一通话,她也要发疯了。
“二贵你这个没种的东西,你敢做不敢认,啊……”
堂上一片乱七八糟,县令竟然也不阻止,坐在高台,靠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一场闹剧,让温小云很是疲累,前前后后,她在县里待了快一个月,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全都掉下去了。
不过好在,她不用砸锅卖铁赔钱了。
至于那个二贵跟寡妇,她没去关注,反正再没人来闹过。
瑶娘找到她,一脸愤慨,“前些日子,那些掌柜都巴不得跟咱们厘清关系,现在又都上门了,这些人……”
温小云一点不惊讶,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罢了。
方吉也在一边劝,“挺好的,我看来买变蛋的人比以前还多呢,算是因祸得福,小云,你别担心了。”
他一个满脸凶狠的大男人,竟然双手合十跪地拜天。
温小云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