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放荡的裴兰

建基城,一座并不算太大的城镇,平静安和,人口也不算太多,若突然一下子多出十几位深不可测的高手,还都隐藏在市井扮成各种各样的人,那这就太不正常了。

进城时,城门口的兵卒,四个人,虽说是当兵的,常拿刀枪,但他们手上的老茧都已经快要磨透明了,这样的人必定是用外门兵刃,或是练掌力的高手。

尤其是距离裴兰茶铺很近的西城门口,又四个兵卒,气息之绵长,一两刻钟不换气都不成问题,必定是内家高手。

另外建基城大街上,卖鞋、卖布、卖馒头、卖水果……的六七人,看样子也都有武在身。

裴兰家四周的几户人家,呈包围之势把裴兰茶铺包围,不管这些人做什么的,都给人一种古怪之感,说话交谈起来显得生涩。

进城的一路上,她便在观察城内每个人的样子,这座城已经无形之中给她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

那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她就像是一只熟睡的猫。

你看它睡着了,走过去,但它马上就能睁开眼睛瞪着你。野兽般的警觉性,是她一路上被杀手训练出来的。

经过采花大盗一事,她已明白,当你觉得没有危险时,危险的事便已降临,已死死扼住你的咽喉。

裴兰家后院,房间内昏暗,但还算是干净整洁,她一睡便到了晚上,因为她确信今天晚上绝不安宁,不管因为什么,自己都要先养足精神。

醒来时,见天色已黑,自己的肚子也饿了,可秀才吴假仍昏迷躺在进门的位置。

她下手相当重。

“长的人高马大,却这般弱不禁风,日后如何能服侍好本宫。”她本以为吴假自己能醒,还是要自己救他。

拍醒秀才,她命令般的道:“去弄些吃的,你若敢跑,本姑娘便杀了你舅母一家人。”

幸好,吴假舅母裴兰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要不进入茶铺的那一刻,她便能确信城内那些人又是为了杀自己而来。

但现在,她并不能确定城内这些人的目的,还要在观察观察。

万一只是她大惊小怪误会了呢。

吴假迷迷糊糊的起来,对这位彪悍姑娘的话不敢有任何反对,甚至都不敢问为什么打昏我。

“呦,大少爷,你可终于睡醒了,知道到了饭点了是不是。”

再见到裴兰,这位大嘴巴舅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吴假也被说的抬不起头来。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裴兰不饶人:“吴假,我可告诉你小子,咱家不养闲人,你要是想在舅母家住下,就得给我干活,赚来钱还好说,赚不来钱还想吃饭,你真当你是大少爷呀。”

“吴假啊,也不是舅母非要说你,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才混个秀才名份,官场黑暗,就你小子这迂腐劲儿,能在官场混的开……”

“另外,你带来的那位姑娘,哼牙尖嘴利,一看就是勾人的狐媚子,你可得提防着点……”

只是裴兰一个劲儿的说,吴假只点头应着,屁都不放一个,好容易要来了饭,两碟子菜端回房间,竟还要受气。

“你们这些男人不是都说男儿当自强,让你舅母骂的狗血淋头,一声也不吭。”这是她的话,连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秀才吴假只知道干饭,又不说话,竟真是这么软弱的人?

见吴假这人真是个软柿子,她真的后悔带着他,这么样一个人要他何用,当奴才都嫌碍眼。

晚饭后,天已全黑,吴假站在门口,只道:“我看我还是出去吧,咱们虽相识,但毕竟还没有名份,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毕竟不合适供处一屋。”

她却大气的很,说道:“不必,日后你总是要侍候本宫…姑娘,不妨先练练伺候人,省得以后要我亲手教你。”

“再说,你那位舅母现在正欢快的很,你出去可是打扰了她好事,往后几日她怎么容得下你。你不是还要苦读,就在桌旁歇着吧。”

说着,她到了床边放下蚊帐,自己已经躺了下去。

她的耳目之力毕竟要胜过常人,外面的某些事,不看她也听得清楚。

但是,她最后的话却把吴假惊得不轻,秀才道:“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舅母她…她……”

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吴假怎会不明白,裴兰孤儿寡母,一位四十几岁的女人,长得也还算漂亮,寂寞难熬的夜……

将两个顽皮的孩子哄睡了,裴兰并没有去茶铺前面收拾茶杯茶碗,反而来了小院后门,将门栓打开,又走到了柴房门口,像是在焦急等待什么。

时间不长,后院后门被一个中年樵夫推开,樵夫戴着竹笠,遮掩了面孔。

可这樵夫长得蜂腰熊背,别看穿了一身粗布衣服,脚下穿的却是真皮长靴,脚步轻快,看样子身上居然还有点功夫。

很明显,真的樵夫穿不起真皮长靴,也不可能会功夫。

樵夫男人挑着一担柴先到了柴房,看到裴兰就在门口等着,放下柴,摘掉帽子就抱住了裴兰,直往吴假住的那间小屋拖。

要说这男人相貌不错,薄唇,挺鼻,双眼皮,印堂饱满,只是因为年纪大了,一笑起来眼角鱼尾纹很多。

“你等等……”裴兰拉着樵夫男人,当即进了柴房。

柴房不大,木柴堆的很满,这位假樵夫必定是常来。

樵夫不解道:“小兰,今天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不去那边的小屋准备好?”

樵夫男人已经等不及,双手抱着……摸着……

“死鬼,就知道摸,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裴兰抱怨着,把吴假大外甥的事说了两遍,又道:“从今以后你少来吧,要是让人知道,我还不丢死个人。”

男人不愿意,道:“那怎么行,事情我都帮你办好了,你可不能卸磨杀驴。”

“裴兰我可告诉你,你是我的,今天谁来了也没用……”

木柴被压倒的声音响动很大,“哗啦哗啦哗啦”,一直响了好长时间。

“舅母她居然……”小屋,吴假趴在门缝,看着院里的事,也听到了一点对话声,已气怒极了:“她大可改嫁,反正也没人拦着,可为什么要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舅舅要是知道了,死都不瞑目!”

吴假看到的只是他能看见的,而躺在床上的她,却能听见许多看不见的事。

柴房……

男人喘息的靠在裴兰胸膛上,说道:“小兰,这件事要是干成了,咱们就有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不过,干完这件事,咱们可不能留在建基城了,否则……”

男人话多,动作更多。

可裴兰抱怨道:“我还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建基城能去哪儿,到时候有了钱,就怕你是看不上我,我一个女人家家可怎么办?”

“死鬼,你说,到时候你会不会花心的去找别的女人?”

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问男人这种问题?

到底是觉得这个男人太好?

还是她自己觉得不满足?

不管怎么样,男人只会花言巧语,把女人哄好了,他自己也能享受到巨大的快乐。

柴房里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只把小屋里的吴假气得怒不可歇,他都替他舅舅觉得冤,恨不得冲过去拆穿这对狗男女。

但,想想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还有个姑娘非逼自己做她奴才,要是离开了舅母家,自己今后无处可去,岂不是更要落那姑娘口舌。

另外,吴假也确实是没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离开了这里以后他可就难活了。

怎么办?

吴假也不知道怎么办。

呛!

突然,躺在床上的她拔出剑,只听到房间里“叮叮……”数声,床上蚊帐已被剑刃斩落。

落地的还有数枚飞针。

……

“是哪个蠢货,居然现在动手!”

另一重院落,十九人聚集,有人趴在墙头瞭望,看着裴兰家后院黑影一闪而没,瞭望之人回头冲着院内人骂。

可是数一数,包括他自己在内,十九人都在,不多不少。

院内灯火昏暗,人人带着帽子遮掩面目,见那人抽疯似的怒骂自己等人,一个个做怒。

“刚刚真没人动?”瞭望之人也傻了,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把黑猫当成了人。

再回头去看,一切平静,裴兰家院子一个人都没有。

要是真有人打草惊蛇,小屋里的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

小屋!

她又在听,却只能听见柴房那边的喘息,屋外有风,她也听不了太远。

一切好像已归于平静!

但仅仅刚刚那一次刺杀,便让她明白,杀手又来了,或许连这位舅母裴兰都参与了进去,那个和裴兰偷情的假樵夫男人,应该是过来传消息的,他们正用一种别人不懂的方式交流。

暗语长短,飘飘荡荡。

“别点灯。”她一声低喝,打断了正因惊吓要点灯的吴假。

“刚刚怎么了?”吴假摸着黑,蹲下了身,颤音问道。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在找,夜里摸针,飞针!

事实上,那已经不能算是针,应该叫做铁签子,就和串烤串的签子一样。

方才,铁签子从窗外飞来,打在垂落的蚊帐上,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拔剑横扫。

而现在,她摸了摸才发现,数根铁签子挂在蚊帐上,这一击应该不是为了杀她。

不是为了杀她,那就是别有用意?

“这周边必定杀机四伏,可是谁要提醒本宫?”

“能把这么重的数根铁签子飞进来,不多不少全都挂在薄薄的蚊帐上,看来,此人武功之高,还在本宫之上!”

“这都是为什么?”

她想着,又躺回了床上,心知有神秘人将对方惊动,可对方并未立即动手,下半夜应该安全了。

果然,一觉睡到大天亮,没再发生古怪事。

只是吴假这秀才,被他舅母的所作所为气坏了,又被后来的事吓个半死,一夜未睡,第二天精神不振,又显得气呼呼的,对他舅母简直敢恨不敢怨,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都憋了回去。

见秀才那种懦弱的样子,她也越来越失望,吴秀才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她更明白了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早饭后,秀才吴假被他舅母强留在茶铺做事,她也不想管这个没志气的秀才了,直去了大街上。

进入建基城时走的是南城门,她到了这里又把进城时的路再走了一遍,南城门四个兵卒看上去懒散,武功确实都很高,这么一个小城绝对用不着这么高的高手看城门。

看了一会,她又去街道上,卖馒头还在卖馒头,十层直径四尺的大蒸笼被卖馒头的从热锅上端下来,居然看不出半点使过力气的样子。

而这个卖馒头的人,长得瘦小,一种营养不良的样子,他又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必定是内功外功都已练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要知道,蒸笼里的馒头怕是就有百十斤了,何况还有十层被蒸汽潮湿侵透的竹木蒸笼。

对街是个卖布的,用一手好剪刀和量尺,双手三根手指一动,布匹尺量自分。这么样一双手,打穴擒拿必定极准。

而卖布的已是位老人,褶皱的面孔,有一双目光精悍的三角眼。

再往前走,又能看见卖水果的两位姑娘,一个人拿着西瓜刀,样子很凶,挥舞间刀风呼呼。

另一个姑娘看着倒是普通,只是大热天的,她却穿着一席宽大长裙,裙下也不知有一双怎么样的腿。

卖鞋的是位老婆婆,一手针线活做的精巧,八寸长的大椎子用的更是娴熟。

看到这位老婆婆手里的针和锥子,她想起了昨晚提醒自己的那个神秘人。

“谁能提前发现这些人的存在,若无提醒,不仔细看,本宫都看不出这些人是高手,可本宫也才来了建基城一天,昨晚那个人是如何知道这些人存在的呢?”

再往前走,遇到一个中年货郎,挑着担子,听着货郎叫卖声,竟像极了昨晚去裴兰家的那个樵夫男人。

其实,货郎就是樵夫男人!

再走一段路,已快回到城西裴兰茶铺,两三乞丐分立街头,其中一人不仅不瘦弱,反而长得巍峨,每走一步路就像是小山在移动。

这种人装乞丐,岂非太明显。

走到了城西,已经是正午,守城门的四个兵卒全来了茶铺休息,还有城里的几个富豪商人都在裴兰茶铺。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裴兰这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寡妇长得好看。至少比城内大多数的寡妇好看。

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她是个开茶铺的。

门口来了位打扮神秘的姑娘,好几个人目光都移了过去,尤其那四个兵卒。

“姑娘,我是建基城城防官,看你是外地人吧,最近日子不怎么太平,不知道姑娘打哪里来呀?”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差点打草惊蛇,这四个兵卒看到她都有些紧张,一个个都精神高度紧张,矮瘦的兵卒过来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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