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曹魏之变

正统十一年,新的时代似乎就在眼前。

三国分足鼎立,百姓们在这种和平安定的生活中继续感念着上苍的恩德。

各自有各自的不同,但各自又有各自相同的地方。

比如他们都有一个权倾一时、掌控朝政的“丞相”,比如刘禅的诸葛相父,比如曹叡的“陈英”,再比如大虞的祖天师。

这其中,按照道理来说,最应该受到皇帝忌惮的应该是祖天师才对。

毕竟祖天师历经多年,且之前甚至掌控过太平道,军政大权一手抓——最重要的是他活了太长时间了。

但在大虞,张成对祖天师却是十分的尊敬,这种尊敬甚至隐约超过了他的“父亲”。

大汉方面的刘禅对诸葛亮也是恭敬有加,唯独在大魏,那位新上任的小皇帝有些开始怀疑起来陈英的用心了,他觉着自己是天子,所有的权力就应该由自己掌控才对。

这位陈英陈丞相,是想要做陈氏历代的丞相辅佐皇帝呢,还是想要做自己祖父“曹操”那样的丞相,把控朝政,囚禁天子呢?

亦或者.

他想做自己父亲“曹丕”这样的丞相,先封王,然后再让自己禅让,干脆利落的当“皇帝”呢?

这些疑惑缠绕在他的心头。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非要三个人或者很多人去传播这个谣言,这个谣言才会成真。

只要有人心里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他就会坚定的觉着这只“老虎”出现了。

用另外一句话来形容,便叫做“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成立了”。

此时此刻的曹叡,就在怀疑陈英。

正统十一年的冬天,曹叡在宫中宴请陈英,而在陈英入宫后的同一时刻,诸多世家的子弟已经齐聚在司马氏的府邸中了。

皇帝明显是要收拢世家手中的权力,赋予他们的“九品中正制”他们已经不算满意了。

人都是贪婪的。

你给了他万金,他就会想要十万金,等到他有十万金了,他就会想要百万金。

得陇望蜀说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司马氏府邸

司马懿坐在那里,模样有些老态龙钟,像是睁不开眼睛,也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他的面前,司马昭等人坐在那里,脸上都是带着恭敬的神色。

院子中,荀氏、颍川陈氏、琅琊王氏、诸葛氏等诸多世家之人坐在这里,他们共同等待着一件事情的发生。

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继而一个小厮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院子中。

“启禀大将军。”

那小厮稳住脚步,脸上带着恭敬:“丞相已然入宫了。”

坐在院子中的人瞬间挑了挑眉头,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他们不由自主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容。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还是他们谋划了许多年的事情!

“仲达兄。”

荀攸坐在那里,面上神色不变,他的眸子中带着锐利之色:“此次之后,陈氏就要退出魏国的地界了吧,那么,等到陈英离去之后,这丞相的位置,恐怕非仲达兄莫属。”

司马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依旧低低的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旁的司马昭微微的推了推他,他才像是恍然苏醒,一双眼睛浑浊而又无力的看着荀攸:“公达,你方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浑浊,像是泥潭中的些许浑水。

荀攸将自己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之后,才再次开口道:“我等皆没有仲达兄之才,这丞相的位置除却仲达兄之外,还有谁能够担任呢?”

司马懿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他摆了摆手:“不成啊——”

这声音拖的长长的,像是十分无力的样子。

“我这个样子,当不了丞相。”

“如今这个年岁了,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苟延残喘罢了。”

“我只想要实现当年曹公的心愿,再将这天下一统,以此来报答曹公的知遇之恩。”

“我想,这个丞相的位置,还是交给你吧公达。”

司马昭也是附和着说道:“荀叔父,我父亲的身体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荀叔父乃是曹公时候的老臣子了,如今陈英离去的话,丞相的位置非荀叔父莫属。”

“还请荀叔父不要推辞。”

在三推让之后,荀攸终于接受了这个“丞相”的位置。

院子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其乐融融的笑意,他们没有考虑过如果陈英不离开魏国,如果陈英不卸任丞相的位置,他们该如何。

因为在他们的算计中,此时入宫了的陈英已经和天子进行了一场非常激烈的纷争,继而陈英应该像是当年的许多陈氏先祖一样,拔剑怒斥天子,而后离去。

而天子在失去了陈英这个巨大的助力之后,就会沦落为他们的“傀儡”和玩物,他们就能够制定更多有利于世家的规定了。

这是他们的计划。

这是他们为陈英、天子、以及大魏所写下的结局。

至于陈氏走了,司马氏一家独大,甚至篡位怎么办?

众多世家表示,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司马氏不篡位,这个天子的位置就轮得到我们?反正都是当别人的臣子,当司马氏的臣子和当曹魏的臣子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未央宫中

大殿

此时在世家的剧本中,本应该和天子打起来的陈英却正在与天子谈笑风生。

曹叡蹲在陈英的身旁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他亲自为陈英斟酒,一边倒酒还一边讨好的笑着问道:“叔父,当年我母亲真的那么漂亮么?”

“您和我母亲是好友么。”

“您能再给我说一些我母亲的旧事么?”

陈英笑着点了点曹叡的额头:“好了陛下,快去坐着吧,臣为您讲一讲当年的事情就是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回忆,而此时的曹叡则是已经十分乖巧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看着陈英的面容,而后等待着陈英为自己讲述当年的故事。

其实一开始他的确是怀疑陈英用心不良的,毕竟他有那么一个爹,也有那么一个祖父。

他的祖父把控朝政,挟持天子以令诸侯,他的爹则是做的更加过分,直接把人家的国家王朝都给拿过来了,有这样的先例在,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毕竟,还是那句话。

先例不可开,一件事情如果前无古人的话,那么大概也不会有后来者,即便是有后来者,做这件事情的人也会被怒斥、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会遭受到重重阻力。

但如果有先例了.

那么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出来了。

一只手、两只手,到了最后,这件事情就会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所有人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了。

这就是先例不可开的原因。

但后来,当陈英没有丝毫顾忌、犹豫的入宫了之后,他就开始怀疑起来这件事情是不是其他世家在造谣了,毕竟对于陈氏的人来说,想篡位实在是太简单了。

哪怕是现在,只要陈英回到官渡,然后大吼一声,我要匡扶汉室,我要铲除奸佞,我要恢复天下的和平,立刻就有无数的人追随陈氏,讨伐奸佞——哪怕这个奸佞是正统的刘汉、哪怕是大虞、哪怕是受了刘氏禅让、正儿八经走了程序登基的曹魏。

或者说,更简单的。

只要陈英或者说陈氏登高一呼,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能让天下人、诸多世家表示对陈氏的支持。

哪五个字?

“陈氏要称帝”。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五个字,陈氏即刻就能够登上天子的位置。

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是跟你开玩笑的?

所以在陈英入宫的时候,曹叡不仅没有像是世家们想的那样开始对付陈英、诘问陈英,反而是对陈英的怀疑降低,对世家的怀疑增多了。

所以说,曹叡是一个最合格的、最像是皇帝的皇帝。

皇帝的多疑针对所有人。

陈英入宫的时候,本来的想法也是和世家们想的差不多。

“怀疑我?那老子不干了。”

但等到真正入宫之后,曹叡那么恭敬的开口称“叔父”,然后直接了当的说自己受了奸臣的蛊惑,所以才请他入宫,如今见到他入宫已经想明白了,这都是世家子弟的奸计,并且诚恳的致歉——

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陈英心里的怒火也消失了不少,于是两人都心平气和的情况下,气氛就缓和了不少。

真正让气氛变成如今这个“叔侄相宜”的,是陈英当年与文昭皇后相识,也知道一些曹丕与文昭皇后的旧事,偶然之间提及,曹叡却十分喜欢听。

日落西山。

司马氏府邸中的人们从白天等到傍晚,几乎是等了一天的时间,然而宫中还是没有传出来消息,他们的脸色也从激动兴奋变成了迷茫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

而低着头的司马懿则依旧是坐在那里,眼睛中闪过一抹不屑。

曹叡这个小天子比他的父亲还要奸猾的多,只怕在陈英入宫的一瞬间就已经想明白了事情,并且低头挽留了陈英,而陈英那个家伙,只要曹叡的态度软化、并且恭敬,他也一定不会再生气。

这就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陈英便是一位君子。

这些人想要用这种雕虫小技对付陈英,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觉着陈英会走,也没有觉着就这么简单,就能够对付的了陈氏的人。

在荀攸等人找自己来的时候,他只是觉着荀攸是老糊涂了。

陈氏或许太久没有亮出爪牙了,所以这些人已经忘记了陈氏的强大。

院落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院子中的人纷纷偏过头看那来人,只听来人低声道:“启禀大将军,丞相已然出宫回府了。”

一旁的王仲问道:“什么神色?天子是否有诏书下达?”

那小厮声音有些低了。

“丞相神色十分愉悦,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天子下达了诏令,加封丞相为一品紫金光禄大夫、加一品上卿大夫、赐万金、赐御制紫金麒麟服。”

一连串的加封让院子中的所有人都略显茫然。

小天子没有跟陈英斗起来?

反而是加封、赏赐无数?

沉默震耳欲聋。

正统十二年,大魏的世家们也好、司马氏也好,好像都开始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兢兢业业的发展起来大魏的势力。

而曹叡逐渐的长大之后,则是开始对大汉、大虞的土地产生了兴趣。

一时之间,战火再次兴起。

只是曹魏与大虞之间,还是间隔了一个大汉,所以大汉与大魏之间的战争是最多的,有些时候,甚至上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另外一场小的战争就开始了。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

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中,司马氏的力量也逐渐强大了起来。

司马昭等人全都是在军中为将,一时之间,除却曹爽等人掌握了一部分的兵权之外,大魏的兵权几乎全都被司马氏的人掌控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大魏如今的武将凋零了不少,唯有曹爽还算是一员大将。

正统十三年到正统二十四年,这十一年的时间里,大汉与大魏之间的战争连续不断,大汉那边丞相诸葛亮也是数次东伐,想要将大魏攻打下来后再去对付大虞。

而大魏这方面则是在曹叡的指挥之下,以司马懿、曹真、曹爽等人抵御住了诸葛亮的进攻,并且还有余力反攻,双方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就在大魏的实力蒸蒸日上,而司马氏的势力虽然猖獗,但却被曹叡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天子病倒了。

正统二十五年的冬天。

曹叡躺在床榻上,眼睛中带着茫然。

他如今才多少岁数?三十来岁?

怎么就会即将病逝,熬不过这个冬天呢?

他有些想要暴怒,但却不知道该朝着什么人发怒,他只是有些低声的喃喃自语道:“曹丕啊曹丕,你留给我的江山,你让我守住的江山——”

“我怕是守不住了啊。”

曹叡闭上眼睛。

司马懿这个老贼,熬死了自己的祖父,又熬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自己都已经死了,这家伙怎么还是活蹦乱跳的?

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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