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八十三天】

【被缠上的第八十三天】

【被缠上的第八十三天】

谢圭璋抵达了这一艘船只,见寇杀寇,此处发现了几个海贼,那些海贼见了他,如蒙大赦,纷纷为他指引道路,道:“谢大人,完颜宗弼就在船舱之中!万望您速速去活擒他!”

谢圭璋点了点首,一举冲向船舱,出剑疾快,三划四劈,不消多时,整一座船舱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伴随着一阵几近於山崩地裂之响,无数凌乱的木屑,在虚空之中四处翻飞。

谢圭璋淡淡掀起了眸,凛冽的视线,徐徐穿过废墟,落在那一座太师椅上,上面竟是空无一人。

完颜宗弼不见了人影。

他倒是发现了几个想要偷袭的人。

谢圭璋半敛着寒眸,散淡地袖袖手,剑光翩若惊鸿,一举将那些虾兵蟹将扫荡出了海外。

一时之间,哀嚎之声不拘於耳。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留了一个活口,此刻,将此人狠狠碾踩於足下,淡声问道:“完颜宗弼,他人在何处?”

那人颤巍巍的,但估摸着是个护主子的,死活不愿意开口。

谢圭璋眸心陡地一垂,长剑往那人身上递送入几寸。

死寂之中,充溢着阵阵哀嚎。

沈灰的空气里,弥散着一片稠郁的血腥气息。

那人叫苦连天,在惨无人道的摧残与折磨之下,终於恳招了——

“宗弼大人他……他离开了……”

谢圭璋眉心微微挑动,玩味地道了一句:“逃了?”

朗月高悬,月明星稀。

这厢,完颜宗弼正坐於逃离黑岩岛的小船之上,船尾的艄公,忙不叠地操桨持蒿。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这一艘小船正朝着海外游弋而去。

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并没有那么引人瞩目。

“你们大璋朝,有句古话不是这般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既然如此,只消我重新蓄养兵力人力,攒足够多的资本,早晚有一日,我会大杀四方,重新夺取大海的主权!”

完颜宗弼言讫,便是朗声一笑。

失去一座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一切都有覆燃的希望。

完颜宗弼如此作想着,但心中到底留存有一丝遗憾。

那就是新嫁娘,赵乐俪。

他永远都记得将她压制在床榻上的感觉。

没想到她曾前会是宋谟的太子妃,如今有谢圭璋这个魔头为她鞍前马后,为她生丶为她死,就连完颜宗弼亦是未能幸免。

他打心底里心悦於她,但到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现在终究不能走到一起。

完颜宗弼低低地叹了一声。

同时,又恨起那些海贼来,尤其是茶山海寨。

黑岩岛与茶山海寨隶属於多年的死对头,两方阵营之中,盘亘着不共戴天之仇。

起初,完颜宗弼一直没有将茶山海寨放在眼底,直至今日,他见识到了那些海贼的实力,难缠又难打,俨若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弱小蓬草,砍下一茬,它们自己又能活回来。

甫思及此,完颜宗弼就完全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先回金国重整态势,再率兵重返,将这些不自量力的人,一举歼灭,祓除殆尽!

正在撑船的艄公,听到完颜宗弼所讲述的这一番话,庶几是心惊肉跳,面色煞白如纸。

完颜宗弼拍了一拍他的肩膊,道:“你此番载我回金国,归国之后,我必对你封官加爵,重重有赏!”

那个艄公听得庶几要魂飞魄散,摇首如纺车一般:“不敢不敢,能效命於宗弼大人,乃是草民此生此世至高无上的荣幸!又岂能蒙受与自己功德不匹配的恩泽?大人莫要折煞草民了!”

完颜宗弼听完,长笑一声,道:“你也是个识时务的,如此通达事体,这么着罢,待我今后征战四海,所得海域,分你一块,如何?”

啊这……

现在就开始画大饼了……

艄公冷汗潸潸,大气也不敢出,当下也只能连连告首,聊表自己的忠诚。

完颜宗弼拍了拍艄公的肩膊:“只要我能活着,只要能够活下来,哪怕那个姓谢的魔头杀光留我手上的所有的人,这一场战役也绝对不算输!我也绝对不是输家!”

照此一来,那些海贼,尤其是李蓉,他们的剿寇行动,就是一场徒劳,必将会无功而返。

说话间,这一艘小舟横掠过了起火的岛屿东南面,火光熊熊,霾灰色的烟尘直矗云霄,橘橙色的大火俨若绞索,搅翻了整一片天地。

完颜宗弼正要朗声大笑,翛忽之间,一道昏晦修长的黑影,如鹰扬一般,当空斜刺而至。

杀气腾腾,弑气滔天。

艄公发现了端倪,震悚不已,忙不叠提醒道:“宗弼大人,那个谢魔头来了!”

完颜宗弼丝毫不惧,循着人影凝睇而去。

他扯了扯唇角,道:“这就是让整个大璋朝闻风丧胆的疯批魔头么?”

今次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男子玄衣翻飞,袖裾猎猎作响,仪姿翩若惊鸿,气质婉若游龙。

掌中长剑,在月色的覆照之下,反射出了熠熠的辉光。

剑身似乎吮饱了人血,不再是原先银亮雪白的颜色,而是剔透鲜妍的质地。

完颜宗弼想了一想,如果让谢圭璋的掌中长剑砍削掉了的话,他的命定然是保不住的。

完颜宗弼心中亦是早已有应对之策,薄唇之中掠过一抹阴鸷的笑色。

“来得正好。”

“我一直都筹谋着,将他杀掉,毕竟,这颗绊脚石委实是太过於碍眼了。”

完颜宗弼取下了悬挂在腰背后的长剑,不多时,就将它拆解成了一柄马头长弓,很快拉了一个满月,箭簇直指谢圭璋身上大穴。

“听说我的新娘子一直对这个魔头念念不忘,弥足依赖他啊。”完颜宗弼眸色覆落下了一抹昏晦的黯色,拈箭的指节,青筋暴起,苍青色的筋络虬结成团,一路朝着袖裾深处。

完颜宗弼坚定了一定要杀死谢圭璋的决心。

甫一坚定了这种信念,他便是一条路走到了黑。

箭簇直指谢圭璋,拉了一个满弓。

谢圭璋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端倪,擡剑削去。

殊不知,自己所遇到的这一枝箭,不过是虚晃一招。

比及他砍掉了这一柄长箭,完颜宗弼接连射出数枝长箭。

箭无虚发,每一枝长箭俱是暗藏着一抹阴戾的狠意。

长箭插过他的肩胛,血肉飞溅。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船上的众人很快就发现了这般情状。

李樯与温蘅忧心忡忡,望向赵乐俪:“谢公子他坠海了。”

赵乐俪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谢圭璋,发现谢圭璋被长箭射中,她整个人的心亦是随之跌落了下去。

她眸色藏着一簇星火,眼神添了一抹霾意。

掀起眸,冷睇了远处小舟上的那个人一眼。

完颜宗弼伤害在放肆大笑,阴毵毵地盯着谢圭璋一眼:“怎么样,你胆敢杀光黑岩岛上的人,就不行我会杀了你么?”

谢圭璋浮出海面,头发和衣衫尽湿。

他掀起寒眸,颈部与肩膊等处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

从没有人能够真真正正地杀的了他。

这时,完颜宗弼再度悬起了第二枝长箭,箭簇直指着他。

“谢圭璋,你不是特别嚣张,特别狂妄的么?要不要我再赐你一箭?”

谢圭璋笑了一下:“纵使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庶子的事实。”

庶子二字,几如两根芒刺,深深地扎在了完颜宗弼的心口之上。

正所谓蛇打七寸,庶子的身份,就正是完颜宗弼的七寸。

谢圭璋这一句话,可谓是捅了马蜂窝,也更像是触犯了完颜宗弼的逆鳞。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你还是先顾及一下你自个儿罢,一介濒死之人,哪来的闲心管活人的事儿?”

完颜宗弼邪肆阴鸷地笑了一下,正要将冷箭射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完颜宗弼眸瞳,遽地紧缩了一下。

一股没来由的寒意,如瘆然的蛇,幽幽攀爬上他的脊椎骨。

一时之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杀气,如铺天盖地的罗网,包裹住了他。

完颜宗弼看了谢圭璋一眼。

不,这股杀气不是他身上的,是别人身上的。

那丶那到底是谁的?

完颜宗弼感到剧烈的不安,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紧张又仿徨地觅寻着什么。

有人正在瞄准他。

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往岛屿上连绵起伏的战火凝望而去,远处的海水上停泊着几艘巨船,那原本是他的货船,如今已经被万恶的海贼占据了。

这个人到底在哪里?

一片人籁俱寂的长夜之中,大红的袖裾正在迎风飘舞,翻飞如雾,须臾,褶皱成了一片海。

完颜宗弼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了那个人。

是个女郎。

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

海浪拍在船杆上,她螓首之上的珠翠击撞成飞羽流商,铮铮淙淙,如若破阵之乐。

天地万物都作了她的背景。

冷汗从完颜宗弼的后颈和额庭处潸然落下。

原来是赵乐俪。

她挽一雕弓,弓身如月,长箭隔海瞄准他。

不知为何,他竟是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与恐惧。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但赵乐俪的眼神,竟是让他感到无法直视。

他仿佛被掐住了咽喉,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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