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话一出努尔在心头一惊, 抬头立刻看向安德烈。
安德烈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眨了眨眼才牵起嘴角,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小木盒递给了阿瑞斯道:“她这个人一向不知道如何答谢别人,这是我的谢礼, 希望你收下。”
阿瑞斯垂眸看了一眼小木盒伸手接过来打开了小盒子。暗红色的箱子里铺着红色的绒布, 里头摆满了大小不一的钻石,足有三十多枚。
众人看着礼盒里的东西,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阿瑞斯轻呵了一声, 伸手所以拨弄了几下盒子里的钻石才掀起眼皮缓慢地看向了安德烈, 黑压压的眸子暗沉的可怕:“殿下还真是出手阔绰,只可惜……”
阿瑞斯停顿了片刻将手中的盒子盖上,随手扔给了侍从淡淡地道:“我更喜欢她的谢礼。”
安德烈垂眸看着阿瑞斯手腕上露出一抹绿色的刺青,心头倒也不觉得诧异。
她和钻石并没有可比性,他不要也正常。
安德烈笑了笑温和地道:“我有些话要说,可否借一步?”
“好。”阿瑞斯沉声应了一声。
安德烈向众人颔首转头走向了不远处空旷的地方, 阿瑞斯紧随其后。
等走到较远的地方后, 安德烈扫了一眼远处朝着这边看的科尔斯才轻声道:“苏雅写信和我说了些你的事情,我这趟是特意来见你一面的。”
阿瑞斯没说话,只抬眸看着安德烈等着他说出他的目的。
安德烈看着他冷硬的眉眼, 知道他不爱听皇室那套绕着圈的话术, 于是也坦荡道:“除了苏雅我的人也打听出了些消息,我了解她,知道她是真的…”
安德烈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有些艰难道:“真的喜欢你。”
阿瑞斯听着男人的话, 浓长的黑睫颤了一下缓慢地偏了偏头,淡声问道:“所以呢?殿下想说什么?”
“我想请你离开她。”安德烈无比坦诚的说着,将目光隐秘的落在了远处科尔斯身上:“我不知道你了解她多少,但她的处境绝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安德烈说着将目光收回来, 直直地看着阿瑞斯道:“她的母亲是被一个奴隶□□致死的,科尔斯领主他非常非常的厌恶奴隶,一旦让他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别说你了连她都会有危险。”
“没见到你之前我想过用很多手段让你知难而退,但现在看着你的眼睛我知道你也将她放在了心里,所以我不愿意动用那些龌蹉手段。”
“我想请你和我一起保护她。”
阿瑞斯听着安德烈的话,眼前突然闪过她坐在秋千上满是不安破碎的神色,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大概知道些什么,但她的事情阿瑞斯不想从一个外人嘴里听到,所以他挑了挑眉神色毫无波澜地道:“我会护她周全的。”
看着阿瑞斯滴水不漏的态度,安德烈抬脚往前了近了一步神色凝重道:“阿瑞斯,保护一个人不是只要把她的命保住就可以,你要让她生活无虞,平安快乐才叫护她周全”
说着他抬手隐隐指着科尔斯的方向道:“她的父亲和你是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相处,你想让她以后抛弃父亲跟着你四处奔逃还是养着你当个见不得人的情人?”
安德烈以为这些话会让对方重新审视他和薇薇安的关系,但男人只垂眸看着他,神色间并无变化,只用那双黑压压的眸子看着他,平静的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我从来不承诺自己做不动的事情,既然说了会护她周全,就一定会周全。”
安德烈看着男人的神色便知道多说无益,他抬脚后退了半步,将视线落在天际温声道:“她不喜欢这里,不论你离不离开,我这次都会把她带走的。”
说完这句话安德烈便没有停留,垂眸扫了一眼阿瑞斯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刺青转头走向了主帐。
阿瑞斯在原地站着也在看他剑炳上挂着的石头,尽管他没有说,但阿瑞斯猜得出来这块石头和薇薇安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她送的还是他自己要的。
阿瑞斯压着眉头,指尖无意识轻轻地摩挲着手腕上那朵娇艳的玫瑰。
她身边出现过的男人从尤卡到崔斯坦再到霍尔,阿瑞斯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唯独这个人,阿瑞斯异常厌恶。
厌恶他将自己归结为她的人,也厌恶他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科尔斯领主的军队凯旋的那天是个异常晴朗万里无云的天,薇薇安站在城门的瞭望塔里,迎着燥热的风看着缓缓走向庄园的军队。
最前头的是科尔斯领主,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穿戴着厚重的铠甲,整个人透着一股萧杀之感。
他的后头是一架华贵的马车,马车的顶端站着一身白色烫金的长袍的安德烈,他和煦的笑着,一手扶着拉杆一手对着道路两旁的平民挥手。
薇薇安垂眸看着马车上那个温柔和煦的男人,心头有些淡淡的歉疚和许久未见的宽慰。
薇薇安学着他的样子,也轻轻的挥了挥手,全当自己是在和他打招呼。
等打完了招呼薇薇安又继续往后看去,霍尔和哈伦被留在了北边治理战败的的庄园,但阿瑞斯隶属的蛮兵却被领主带了回来,而阿瑞斯作为蛮主应该也在靠前的位置,接受民众的赞美。
但她将整个蛮兵前头的人都看了一边也没有看到阿瑞斯,她有些奇怪的皱眉,抬脚又往城墙边更近了一些。
但才往前一步,身后突然就贴上了一个浑厚温暖的身体,薇薇安一惊下一试想要转身,脖颈处细软的皮肤就被咬了一口,带着轻微的刺痛。
薇薇安一愣,下意识就顿住了动作。
“在看谁?”脖颈处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又沉闷有力:“薇薇安,告诉我你在看谁?”
“在找你。”薇薇安嗓音轻颤着回应着男人的话,对他突然出现的动作有些惊喜,只是城下就是父亲和安德烈,要是被人看到了就实在不妙。
薇薇安迟疑了一下,轻轻扯开他咬着的皮肤,转头推着他往里走了几分,然后在他还没动作之前踮起脚尖仰头吻了上去。
“阿瑞斯,你想我了吗?”她轻声呢喃着胡乱的用温热的唇轻啄着,将自己的思念毫无保留的摊开在他眼前。
阿瑞斯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身体紧绷着感受她清甜的吻,心头不断的回味着她的那句话,这些日子积攒在心头的郁气突然就消散了不少。
他勾了勾唇,伸手环住的腰,俯身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炙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数日不见的思念在在这间瞭望塔中毫无保留的宣泄而成。
或许是小别胜新婚,阿瑞斯格外腻歪一些,不出意外的让她迟了阅军礼。
等她坐着马车匆匆赶到时,阅军已经结束,父亲和众位将军正在城堡里参加庆功宴。
薇薇安姗姗来迟当然需要一些借口,所以她将早前备好的葡萄酒抱在怀里便朝着父亲跑了过去。
科尔斯见薇薇安一直没到,便知道一定是去准备礼物了,见她捧着一瓶酒从门口走来,不由得哈哈大笑着对身边的安德烈道:“果然还是更看重你,看看,连她的宝贝红酒都拿来了。”
安德烈温柔的笑着,也不反驳,放下手中的酒被朝着她走去,轻轻的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薇薇安没有拒绝,走到他跟前将手放到他的掌心,轻轻地踮起脚尖,将脸颊贴在了安德烈的脸颊上。
这是皇城的习俗叫做贴脸礼,在皇城的贵族圈是非常高级的礼仪,代表了诚挚的思念与慰问。
安德烈温柔贴近了女孩柔软的脸颊,很轻易的就闻到了她发间的玫瑰清香。
他弯了弯眉眼,狭长的眸子中带上了醉人的温色。
但在贴另外一边脸颊的时候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极具轻掠感的味道,阿德烈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下意识扫了一眼,果然在雪白的皮肤上看到了一抹浅浅的红色。
安德烈眼前突然就闪过那个男人冷硬的眉眼。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头有些烦闷,抬眸扫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在角落似乎刚赶到的阿瑞斯,对方唇色微红,黑瞳灼灼,正拿起身边人递上来的酒杯对着他的方向摇摇举杯。
安德烈拳头一紧,心头涌上了一股戾气。但片刻后他眨了眨狭长的眸子快速地收敛了心情,无视那个男人的挑衅,垂眸温柔的看向了正拿起酒瓶向他们介绍的薇薇安。
她还是一如从前,只是谈吐间不再像从前那般谨慎小心,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也比从前更亮了一些。
安德烈又一次想起来那个黑夜。
她一直以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她的马受惊对那夜,但其实他见到她的时间会更早一些。
在她半夜苦练骑射,将手指磨出血蹲在河边一边洗手一边抽泣的时候,他就见过她了,只是那时他见她草木皆兵仓皇无措的样子,并没有现身,而是在树上躺了一夜,一直到她练累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才从树枝上跳下啦。
第二日见面是在和领主会面的时候,那时他站在三楼,看着她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裙对着身后的奴仆厉声责骂,于夜间脆弱彷徨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从侍从的嘴里得知,这位就是领主大人捧在手心,美名远扬的薇薇安殿下。他突然有些怀疑昨夜在河边小心翼翼的擦洗伤口,疼到颤抖却依然压着声音无声的哭泣的女孩是不是她?直到他看到她在无人的地方轻轻地对着掌心呼气的样子,他才确认他没看错。
也才恍惚明白她到底在怕些什么。
但现在她的身上却看不见往日的小心,只高昂着脖子,对着众人侃侃而谈,带着独有的骄矜和傲气,好像终于彻底融入了这里。
可才想到这里,便看到她对着他挑了挑眉,带着某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安德烈突然就笑了起来,既由衷的开心她不再仓皇,也开心她还是从前那个会与他夜夜策马的女孩。
“安德烈。”薇薇安对父亲和几位将军寒暄了一阵后便举着手上的酒瓶对他轻笑了起来:“去喝酒吧!”
“好。”安德烈温柔的笑着应了一声,对着一副恨不得马上将两人送进教堂的的科尔斯颔首后便伸手接过酒瓶朝着门外走去,薇薇安拿上两盏干净的酒杯便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薇薇安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喝酒,因为贵族的气味实在太浓稠,而安德烈显然记着这个习惯,所以一路走到了外头的凉亭才停下脚步,打开瓶塞对着两个酒杯倒上了红酒。
他将一杯递给她,轻轻地碰了一杯才垂眸轻抿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喜的抬眸看向了薇薇安:“好酒!”
薇薇安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地抿了一口,但却并没有尝出太大的区别,毕竟她不是从小喝大的,现在对红酒的理解也是这半年来的接触。
如果换了旁人她会着急掩饰一番,但对着安德烈却是扬着眉毛坦然道:“你知道我尝不出来的,我还是更喜欢偏甜一些的酒。”
安德烈笑了笑,从后腰上摘下一个细窄的小瓶子递给她:“尝尝?”
薇薇安伸手接过,拧开瓶盖毫不犹豫的抿了一口,然后惊喜的看向了他:“草莓酒?”
“嗯。”阿德烈笑着又从腰上摘下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她。
薇薇安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草莓,她弯着眉眼笑着伸手打卡了小袋子,果然发现了一堆小草莓。
薇薇安伸手拿起一颗草莓仍到嘴里嚼了几下又又轻轻灌了一口草莓酒,清甜的酒香和草莓的甜腻一下子在嘴里炸开,将闷热天气带来燥热顷刻间消散干净。她眯着眼舒服的呼了一口气,偏头看着他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口味。”
刚传过来的时候,她其实不会喝酒也不爱喝酒,但原主却嗜酒如命,所以她必须要学着喝酒。
但喝酒这种东西并不能硬学,尤其是不爱喝酒的时候硬喝就更会让人有生理性的呕吐反应,有段时间她真是看到酒就会想要呕吐。
后来安德烈为了就想了个办法,找到了一种口味轻甜黏腻道草莓酒,混合着草莓喝下便极其符合她的口味,于是她从此就学会了喝酒,也开始渐渐爱上了各类酒的味道,但草莓酒的地位却没有任何一种酒能代替。
阿德烈看着她惬意的神色,眼中涌上了笑意:“还有其余爱吃的额,我也都让人送到了你的城堡里。”
“谢谢。”薇薇安轻声道谢,抬起草莓酒对着他的酒杯碰了碰才道:“谢谢你从前所做的一切,也谢谢你保护我。”
他们从来没有摊开说过薇薇安的秘密,却又心照不宣的保护着她的秘密,让她在初到这个异世的时候不至于太过孤苦无依。
安德烈笑了笑,仰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虽然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最近好吗?”
薇薇安笑了笑,也仰头看向了天空想说自己一切都好,但身后却突然插进一道冷硬的声音。
“她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