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三次世界大战后,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开始了真正大杂居的过程。
基因库——一座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前三个世纪,由联合常委会精心铸造的伟大工程。
存储着近百年来人类遗传密码和身份信息,涵盖了从最基本的dna碱基对排列组合,到复杂的基因表达调控机制信息,以及不同种族、不同地域人群的基因多样性数据,当然,这也包括那些极其罕见的基因变体记录。
当时的科学家普遍秉持着这样的观点:这些基因变体或许会赋予人类独特的生理特征或潜在能力,比如针对某些疾病的抵抗性、独特的感官敏锐度等等
尽管这项研究由于伦理、安全等等复杂因素于半个世纪后被侧底终止。
但基因库仍留有大量的变体样本被保存在一种超低温、真空且高度稳定的环境中,与其另一组成部分——数据库,相互印证和补充,以确保其留存数据的完整性和可验证性。
直至,战争再次爆发,基因库的资料在那场噩梦中被尽数销毁,大部分人根据自己的母语及其肤色去寻找自己民族的幸存者,并形成了众多的人种聚居地。
在世界上的各个国家已经消亡的情况下,联邦政府代替了以往超级大国的地位。
为了方便管理残留下来的民众,联邦便采用这种方式来划分行政区,由此形成了以首都迪克斯科恩与四大贸中心行政区为核心,二十六大区分散分布的城市体系。
经过了近百年来的涵养,联邦的大部分地区人民的生活水平已经恢复至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平均水准。
城市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市场里的商品种类日益丰富,交通路况也变得繁忙拥挤,各地区之间的人口也开始流通
——尽管如此,民族之间的隔阂并没有消除。
某些地区依然处于对外界半开放的状态,湘海区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相比于那些靠着地区间交流合作而迅速发展的城市来讲,像湘海区这种故步自封的古董们必然会被撇下脚步没入历史的尘埃。
其实不尽其然,如果说这一类的区域是在这个普遍开放流通的格局下中的异类的话,那么,湘海区甚至可以称作异类中的异类。
大约四十七年前,联邦政府为了对各区域的数据精准采样,把握各地区的发展状况,启动了一项艰巨的数据采样计划。
在那个通讯系统瘫痪,人们还得以书信作为主要传媒手段的年代,做到这样的事情实属不易。
尽管过程异常漫长且艰辛,但联邦还是完成了一份信息档案并将其公之于众。
这份档案在当时的条件下虽已尽力做到准确,但由于环境的限制,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误差和不完整性,不过对于当时信息匮乏的民众而言,它依然是了解世界的重要窗口。
那份档案或许掺杂了或多或少的水分,但大致情况在当时的民众看来应该相差无几。
而人们之所以对数据产生怀疑,便源自于另一件事。
当年,战争毁灭了大量的史书典籍,许多知识分子也被残害于战火之中。
人类历史长期处于残缺破损的状态,在往后的一百年中,虽说状况有所改善,但对于求贤若渴的联邦政府来说,对科技人才的重视往往要高于资本上的流入,不,具体的的来说,对于当时拥有百分之以上财富的联邦政府来说,人才的流入,成为了当时的硬性需求。
而事情的转折点,则来自其中的一位关键人物,当时最杰出的经济学家——福特·海沃德。
他凭借深厚的学术造诣和对经济规律的敏锐洞察,依据那份档案起草了联邦近五十年来发展趋势的草案。
这份草案在学术界引起了轰动,因为它对联邦发展的预测极为精准。福特对各个区域的分析细致入微,从每年的发展趋势,到发展要素、地域性发展战略,再到地域性法律制定的推论。
都与此后联邦大部分地区的实际情况高度吻合。
然而,湘海区却成了这个近乎完美草案中的一个谜题。
数十年后,这份草案的瑕疵在学术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这样一名伟大的学者,人们自然不会去质疑他的权威,反而是帽子扣在了湘海区头上。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但也有些理性的人士,认为这份草案毕竟只是基于当时有限条件下的预测,而且福特先生在完成草案后不久便离世,或许他本就有后续修订的打算。
彼时,人们便各持己见,有人怀疑湘海区的数据可能在档案整理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也有人猜测湘海区有着特殊的内部体系,其发展规律与其他地区不同,并非不符合经济规律,只是尚未被理解。
更有人认为福特先生是不是在写湘海区的时候在舞会中喝醉了酒。
最终,在历经漫长的七载岁月后,这个困扰学术界多年的难题得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
而那篇被当时社会广泛认可的论文,仅仅由当时一位不起眼的工科学生所编撰的。
但同时他还有另一个广为人知的身份——历史上最大的不动产大亨——格兰杰·哈尔。
“所以说,林焉你便认为格兰杰这个人便不如传闻中所说的伟大吗?”
缪斯悠然地横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边缘,目光慵懒却又专注地凝视着在一旁忙碌倒弄着书架的林先生。
林焉头也不回,双手不停地在那堆不知从哪弄回来的破旧古书里翻找着,短暂的静默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一只手扶着书架,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说到:
“实际来看便只会是这样,但不可否认的是,格兰杰的确有着出色的智慧和顶尖的能力,但是,他便缺乏了一种最关键的东西。”
“最关键的东西?”
听到这话,缪斯一个激灵,迅速从沙发上翻身而起,走至林焉面前,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迫切想要看到林先生究竟在翻弄着什么。
“是勇气。”林焉边说边从书架里那堆破旧的古书中抽出一本,随后将那本古书递向面前的缪斯,那古书的作者———正是他们口中的那位格兰杰。
缪斯迫不及待地接过书本,双手轻轻翻动着这早已落满灰尘的书本,在确定了是格兰杰的真迹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向着林焉问道:
“我记得你带来的这些古书,应该是从格娜塔区拿回来的,这就说明了那次轰动一时的社会反抗运动,难不成格兰杰也有参与吗?”
“呵。”林焉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他微微侧过身,一只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指了指书本,接着对回答道:
“正如我之前说的,他缺乏的最重要的东西便是勇气,生性的这份懦弱,使他甚至不敢用真实的名字来参与此次运动,所能做的——这只能是尽可能的引导,暗示,做一些自己能在不影响自身名誉的情况下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焉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根雪茄,然后不紧不慢地拿出打火机将其点燃,他深吸一口后,继续往下说着:
“格兰杰,可惜的传奇,英年早逝的天才,伟大的里程碑,这些称谓似乎早已成为了公众对格兰杰的刻板印象………但是,事实真的便是如此么?………”
林焉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那时,格兰杰参与【那次运动】的证据应该是被有家媒体曝光了的,只不过,公众似乎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情,因为在那个时代被誉为【救世主】的格兰杰来说,他们便不允许,也不容许他的生涯存在着这样的污点,与后续的【加尔福利亚大学事件】一样。”
林焉边说边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别样的感情,他冲着缪斯无奈地摇了摇手,紧接着说道
“人们将一切过错都归结于媒体的诬陷,伪造,欺骗,以至于涉及那次事件的相关人员都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待遇,其中便有一个女人死得最为凄厉,最为悲惨,最为惨绝人寰。”
林焉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他的实现无意识地停留在了他刚刚递给缪斯那本书的封面上。
在那老旧的牛皮纸封面上,原本的浅褐色如今已变得深沉而黯淡,封面的表面不再光滑,布满了细细的纹理,像是岁月刻下的一道道皱纹般。
书名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依稀辨认出那几个古老的字体。封面的边缘处磨损得格外厉害,沿着书脊,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仿佛是它在漫长岁月中所承载下来的历史与回忆。
“而这个女人正是【格兰杰参与那次活动】的线索提供者。”
林焉顿了顿,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道:
“他的青梅竹马——雪莉菲斯—拉普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