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玉第一反应是,褚长扶喜欢面皮薄的,会红她就爱。
他现在也会红了。
难怪今天出乎意料地说了那么多,还主动找他联姻,原来他也在她喜欢的行列里了。
因为这个喜欢他……
他本能地扭了扭脑袋,将那一抹红藏起来。
褚长扶没注意这个细节,心里想的是,第一次握手很顺利,没有出现半点阻碍,赢玉也意外地适应,叫她就这么拉了许久,晃了晃那边都没什么反应。
看来在外人面前碰他不会被他甩开。
其实一些过于亲密的事无需做,比如接吻和上床,只要他表现地在乎她,或者弄一些假的过后痕迹,叫大家以为俩人很恩爱就好,但怕到时候有什么用,所以才会加进去。
一步步的试探,发现少年单纯地只能接受到接吻,也比她想的要好得多,她一开始琢磨着,可能最多拉个小手。
赢玉很讨厌旁人触碰他,还小的时候大概三个多月才肯让她抱,之前防她防的很厉害,是那么久以来不懈的努力才让他放下戒备安心缩在她怀里睡觉。
也许对她不止有恩情,还有亲情,就像老嬷嬷一样。
褚长扶又拉了一会儿,期间放下过,又突然去握他搁在桌子上的手。赢玉只是指尖颤了颤,藏在内侧的指头更粉,那双点漆似墨地眼睛微微张大了些,疑惑看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褚长扶确定他已经能很自然地接受,不会出现反射行为,抽手或者打人她才松开,放他去安享美食。
他那只手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如何,依旧搁在原地,摆在一旁的桌子上,五指微微屈起,像是使了些小气力撑着。
骨节过于修长分明,手背玉润白皙,被灯光一照,越发显得漂亮夺目,很吸引人眼球。
褚长扶心里想得却是,少年胆子还蛮大的,一点不怕她再拉,占他便宜。
说来好笑,她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坏人,色狼的感觉。
归根结底,是赢玉太干净,但凡换个人,都不需要她主动,谈好后双方演戏,你来我往,配合默契。
赢玉好像做不来那些,只好她来了。
她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也会怯场,没想到还挺顺利,可能小时候也没少这样拉他吧。
褚长扶坐直了身子。
该谈的都谈好,手也拉了,接下来没什么过于奔放的话,赢玉这顿饭吃得勉勉强强还算顺利,没再出现连肉都夹不住的情况。
桌子上都是他喜欢的,大概好久没碰过,胃口很好,看他吃饭莫名的自己也有了食欲,褚长扶也动了几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他剥虾开壳。
他自己要求的,要对他像小时候一样好。小时候她也经常带锦绣楼的饭菜给他,还借着老客关系,说点外送,要了份菜单回去,叫他随意指上面的菜,要什么给捎什么。
他对没见过的都很好奇,老爱点些虾啊蟹啊,自己又不会拆,都是她来的。
要不然小少年会连壳一起嚼。
她左右闲着没事,帮小少年一把,他现在长大了,看着样子也是需要的,不然不碰。
褚长扶熟练地剥虾拆蟹和贝壳,凑够一碗后搁在他旁边,赢玉似乎有些意外,盯着瞧了许久才夹了块贝肉,蘸上酱料吃。
起先速度很慢,很快放开了食用得香甜,叫剥壳的人成就感也满满地,褚长扶又拆了些,少年都很给面子地全吃完了。
说也奇怪,少年明明很瘦,腰身又细又薄,平坦的小肚子倒是挺能装,将桌上的菜七七八八吃完才停下。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双胳膊赤着,随意搭在扶手上。
不爱束缚的少年只要有机会,无论什么场合,在干什么,都会尽可能地将肌肤坦出来。
褚长扶瞧见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彩灯,一截雪白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从浓黑的衣襟里泄了出来。
线条被拉到了至极,每一寸每一分都很优美,像一块无瑕的羊脂白玉,透着漂亮的光泽。
一个小小的,不太明显的喉结微微突现。他似乎还嫌不够,搁在扶手上的一只手抬起,食指屈着,伸进衣襟口里,往下拉了拉,叫深陷的锁骨也露了出来。
少年藏在衣裳下的身子单薄又青涩,宛如刚刚到季节,还没来得及完全成熟的果子,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生。
他就这样,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歇够了才抬起脑袋看她,是一个微微斜视的目光,半仰着,长睫在狭长的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想吃饴糖了。”
他一双眸亮亮的,“你给我买糖吧。”
褚长扶敏锐地注意到少年尾音上翘,像是很愉悦一样,和白日里遇到强敌时兴奋的语气不一样,是打心眼里高兴,纯纯粹粹的那种。
她没有拒绝,打扰少年这份好心情,“好。”
少年更开心了,嘴角勾起,笑得宛如最珍贵的宝石,璀璨耀眼。
他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拉开椅子起身,带上他的剑,领着她去一处貌似早就踩好点的地方买饴糖。
才刚到少年便指了指一排排摆好的糖果说,“这家是整个坊市饴糖种类最多的。”
也是最贵的。
褚长扶在心里替他加了一句,少年大概是不舍得花自己的钱,所以带她来付钱。
她给买了少年就很高兴,每样都要了不少,装了一大兜子,两个袖子里也鼓鼓的。
刚付完钱便拆开了一块裹在五彩油纸包里的饴糖塞进嘴里,吃到后像得了全世界似的,一双眼一闪一闪,比星星还要亮。
也太容易满足了。
不是一般的好哄,褚长扶有种诱拐小孩的错觉。
其实十六岁不小了,但少年因为童年不友好的经历,对谁防备心都很重,不交朋友不交际,沉迷修行和打架,心智大概停留在十来岁那会儿,看他干的那些事就知道了。
没一件成功的,好心也能办成坏事。
少年似乎要弥补自己缺失的那十来年,又叫她买了不少东西,他想吃的果子,点心,各种各样,几乎都跟吃喝有关。花她的钱一点不心疼,吃不完就打包,最后提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回到街上。
还要逛,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俩人才分开。
少年不要脸地让她送他,说是以前都是这样的,于是她用任意门,将人平安放在赢家门口。
少年举着手,跟她拜拜后拿着东西进了赢家府邸。
褚长扶目送他离开,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哪里也说不上来,细想一切好像都很水到渠成,但偶尔一闪而过的念头又会觉得,怎么就这样了?
感觉跟赢闵时不太一样。
那会儿记得都是赢闵送她来着,她看上的东西,赢闵也会给她买。
所以是以前错了,还是现在不对劲?
褚长扶还没想明白,腰间玉简忽而颤了颤,她拿起来看了看,是个熟人的,像往常一样,言简意赅,一句话概括了所有。
【被困在桑山秘境里,救我。】
虽没有写名字,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她自然知道是谁。
她想到了赢玉。
赢家三兄弟其实都受过她的恩,帮赢闵的次数几乎可以说不计其数,帮赢明的也不少,提升资质的灵草丹药可是很贵的,她给过许多。反而是赢玉,予的都是最平常的。
少年性子傲,不要她给的钱财,最多一些小东西,糖果啊饭菜啊之类的,占点小便宜就很得意。
但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得最多的那个浪迹天涯,第二个几句话被人骗走,留到最后的反而是个才十几岁大的少年。
看来成熟冷静,稳重自持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一个单纯简单没什么心眼的少年。
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也是那个脾气爆,容易冲动嫉恶如仇的赢玉。
少年刚刚还站在台阶上,举着手,露出自己劲瘦的胳膊,对着她说。
等着我,等我适应了,你想牵手就牵手,想接吻就接吻,想上床也行,反正想干什么都可以,随便你。
这些话过于大胆,惊的过路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好奇的侧目望来,赢家门口看守的小厮们也是一惊,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大概没想到少年会跟她这么亲吧,就这么肆无忌惮在大街上说出来。
被赢玉这颗熠熠生辉的宝石一衬,赢闵赢明之辈,连石头都不如,顶多算一颗垫脚石。
褚长扶将玉简上属于赢闵的气息去掉,并且在心里祝他。
去死吧。
赢闵被困在桑山秘境,其实这个消息来得还挺及时,叫她开心了一把。
与赢玉的事敲定,又得了这么个好消息,褚长扶心情很好地开了任意门,直接回了褚家。
揽月一早就通知她,玩累了回去就好,褚长扶到家时,她已经在了,好奇问她今天去见了谁?远远地似乎看到她和一个男子并排逛街。
褚长扶没说,只让她找人打听打听桑山秘境,多关注一把,希望能继续收几个好消息。
清晨大概卯时左右,赢家大院很热闹,赢家主和赢夫人难得都在,没有忙手里的活计,将里里外外所有家奴和家丁,包括丫鬟家臣都聚集在一起,叫他们站在道器透心镜前,观他们的心,找出心术不正的人。
这些年夫妻俩为了家族发展,只要不犯大错,对家族忠心耿耿,许多人的小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管过。
上一次这么大动干戈,还是十几年前,赢玉被查出混沌之体,觉醒姜家血脉的时候。
那会儿赢玉就像个刺猬,碰他一下反应都很激烈,不让任何人靠近,稍微走近些,他都要掏出匕首防备,面上显出的也是浓浓地警惕。
很明显不对劲,夫妻俩都是人精,当即祭出姜家至宝透心镜,里里外外排查一番,找出不少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那些人就藏在丫鬟和家奴里,随着他们一起去见赢玉,小孩当然仇视。
他们将那些人按照事缓轻重挨个处罚,或打杀,或变卖,清空了三分之一的人,整个赢家终于干净。
不过本来就是用人之际,又突然少了这么多丫鬟小厮,重新卖的时候被人塞进来不少奸细,夫妻俩其实都知道,想着不过是一些低阶的家奴丫鬟罢了,也没怎么关注过。
褚长扶这事让他们突然想起十几年前。
赢玉是什么天赋,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拥有六个师父,他主动提亲,怎么可能有人能拒绝,反常即为妖,所以夫妻俩打算再清理一次。
这回府上少了两个少爷,需要的丫鬟小厮不多,不会再请新的,想让赢家能一直保持明净,少些腌臜事。
清晨卯时二刻,姜箐箐稳坐在主位审问,无非都是些平常的问题,但做贼心虚的在听到‘褚长扶’三个字时,已经露了怯,透心镜将什么都抖了出来。
从昨天晚上赢越峰回来,俩人商量过后直接动手,一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处理了十几个人,不是曾贬低过褚长扶,就是落井下石,竟还有为难褚长扶的人。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帮狗奴才!
她在透心镜里又发现了一个心术不正之辈,收了钱给何家通风报信,就是因为他,叫何家插足进来,他们晚去一步,差点坏事。
姜箐箐心中恼怒,手中杯子猛地投掷出去,狠狠砸在地上,正要清理门户,外头突然进了一个红衣黑发的意气少年来。
少年肩头扛着剑,剑上挂着一个大包裹,大大方方走过去,透心镜上显出些字迹来。
【我要尽快适应,好方便褚长扶牵我,亲我,睡我。】
姜箐箐和赢越峰,包括瑟瑟发抖的家奴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