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非常的不凑巧。来者偏偏还是同裴应淮一向关系很好的宋宗光,他的本意是想带着裴应淮在宋宗光赶来之前回到幽冥,哪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给这两人歪打正着撞上了。牧听舟打量着宋宗光,分析着他上上下下每一个细节,思忖着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有没有办法将裴应淮也一并带回去。答案是,就凭现在的自己都不一定安然无恙的跑回去。估摸着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宋宗光气得脸都红了,眼神直往裴应淮那处瞟。牧听舟垂眸收回视线,只觉得嗓子有些痒,面前的光线倏然一暗,他被人带着后背坐了起来。裴应淮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药汤,碗沿凑到他唇边。凉丝丝的茶水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药味,下肚后的回味着实有些难以接受,牧听舟蹙着眉头把他的手推开,别过脸无声的抗拒。人界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还没等他抗拒出声,就又见男人得心应手地不知从哪掏出一颗蜜饯送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布满唇齿,将那声不满的训斥咽回了肚里。牧听舟总算勉强看他顺眼了些。他从善如流,懒洋洋地倚在裴应淮身上,面不改色地开始套话:“这么晚的时间,宋少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宋宗光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裴应淮。这副小动作自然躲不开牧听舟的眼睛,他眯了眯双眸,意味深长道:“噢莫非是仙尊大人找你帮忙?”“那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宋宗光招架不住,目光朝裴应淮求助,后者依旧神色淡淡,身形稳如磐石,连眼神都没有与他对视一下。“少主,看他有什么用?”牧听舟勾起唇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若是他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宋宗光叹了口气,只好实话实说:“牧尊主切莫误会,先前听闻尊主要与仙尊大人签订神魂契约,神魂契约中危机较大,在下生怕你们其中一人什么意外,此番炼就了这枚九品养魂丹。”九品养魂丹牧听舟听到这个名字登时微微坐直了身子,他眨了眨眼睛,重复道:“九品养魂丹?”是了。宋宗光除了宋家少主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万鹿山百年难得一遇的九品炼丹师,他能够如此被宗家家主器重的原因也正是他是九重天上趋势可数能够炼就八阶以上丹品的炼丹师。原先就是因为牧听舟神魂不稳加上裴应淮身体刚刚痊愈,导致这件事被一拖再拖。他敛下眸中思绪,看着桌案上被安安静静搁置的小药瓶,还是谨慎地开口:“劳烦宋少主这般耗费精神了,说罢,你的条件是什么?”宋宗光一愣,飞速瞥了眼裴应淮,连忙摇手:“报酬就……哎呀,其实我们之间没必要算得这般清楚,先前你不是也……”他话说到一半,一旁沉默的裴应淮忽地开口打断:“宋少主,作为交换,仙盟掌印的所在之处也已经告诉你了,今日劳烦少主多跑一趟了。”牧听舟眨了眨眼,原先以为这两人是一伙的,现在从裴应淮这般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来看,好像关系又不是特别好的样子……他愣了有足足两三秒,猛地回过头,目光惊愕地望向裴应淮。他硬生生地憋到了宋宗光离去,才扬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仙盟掌印?!”“嗯。”裴应淮轻描淡写,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大致的方位。”九重天上因掌印的牵扯颇多,加上宋家现在内部一团混乱,导致牧听舟脑袋有些过载,但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裴应淮不惜用仙盟掌印换取九品养魂丹,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他?他究竟想要什么?!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对待裴应淮的态度,又是折辱又是使唤,还试图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一个诡异的想法涌上了心头,牧听舟神色有些反常,沉默地望了眼裴应淮。他这位高岭之花师兄,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癖吧……?啪。脑壳被轻轻一弹,牧听舟吃痛地嘶了一声,瞪着眸子:“干嘛?!”但在回过神来望向他时,又是微微一怔。清亮的月色透过窗沿毫无保留地倾洒了一地,天边高高悬挂着滚圆的月亮。今夜是圆月。牧听舟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视线移向了地站在窗的男人,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狭长,泼洒在他身上,莫名给裴应淮渡上一层纯白的光晕。他漆黑的眸中无悲无喜,宛若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触即散。神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吹散,却异常认真。“牧听舟。”他鲜少会这般喊他,牧听舟下意识地微微坐直,“你决定好了吗。”是指神魂契约吧。牧听舟沉默良久,吐出一个字:“是。”或许,现在的裴应淮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但难保未来不会。只要能多一重保险,牧听舟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哪怕是违背裴应淮的意愿,强行将他拉下水。他的鬓角被汗水稍稍打湿,咬咬牙,毫不示弱地抬眸,直勾勾地对上了裴应淮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我决定好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达到目的。”所以你要临阵脱逃吗?在这一刻,恍惚间,好似身边的一切都在逐渐远离,唯一靠拢的只有身前的人。窗户被严实地关上,不留一丝缝隙,帘子自然垂落,遮蔽了屋内唯一的光源。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一袭白衣的男人身姿挺拔如剑,他缓步走到桌案边,随意地捏起桌上的那枚九品养魂丹,欺身而上,将退无可退的牧听舟圈在一隅之地。“等……你……”周身包裹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牧听舟脸色倏地变了,磕磕盼盼的,却又因为先前魔气紊乱还未恢复力气,只能缩在床榻的角落里。“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我确实是应了,但没说是现在吧……你别过来!我让你站住听见了没有?!”牧听舟不知道一个断了剑骨的废人为何还能有这般大的力气,两根冰凉的手指钳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了口。那枚九品养魂丹就这般被轻飘飘地送入了口中。这姿势不太舒服,难受地牧听舟眼角溢出了泪花,呜呜咽咽地开口:“滚远点,你现在是我的侍宠,必须听我的话呜。”一只手横来,捂住了他的唇,呜咽声被尽数吞尽喉间。牧听舟顿时瞪圆眸子,想要将人推开,伸出的手却软绵绵地搭在了他肩上,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裴应淮的长发不知何时散落了一床,他一只手捂着牧听舟的嘴巴,另一只扣着他的手腕压在头顶,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有在听话呢。”床榻上的青年眼眶微红,浸了水的赤瞳亮得宛若红玉一般,鼻尖也泛着红晕,银发与黑发交织在一起,衬得他肤色雪白一片。外袍半敞地挂在身上,身上隐约透着一股幽香。事实证明,他即便是被捂住了嘴,还能坚持不懈不清不楚地骂着。裴应淮似是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他的耳饰给摘了下来,放置在一旁,俯身,声音清冷中透着几分喑哑,眸中一片黑沉。“一会若是难受得紧了,就说出来,嗯?”牧听舟气得直蹬腿,他恨恨地想,待会就杀了他,必定要杀了他!可惜这个念头没有维持多久,先前吞下的丹药像是终于被丹田吸收,一股灵气猛地迸裂开来,牧听舟猛地一颤,修长漂亮的指节微微泛白,攥紧手中的衣料。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就像先前那般,裴应淮额头轻轻抵着牧听舟的额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炙热的呼吸交错,烧得牧听舟脑袋有些晕乎。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裴应淮呼出来的气,也是温热的。“沉气,呼吸。”清冽的声音响在耳侧,牧听舟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做,但随即又是一阵滚滚热浪袭来。“滚,滚远点。”牧听舟瞌着双眸,不停喘息,声音断断续续。一声轻笑隐约响起,登时燃起了他心中的火,不甘示弱睁开眼睛回以注目。下一秒,一股熟悉的酥麻感狂风卷袭一般侵略而来,陌生的气息占据了他整个识海,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又如细雨绵延般不放过识海中的每一个角落。在晕过去之前,牧听舟清晰地听见耳边的那个声音道。“说起来,我好像忘了,神魂契约似乎是可以查看到对方记忆的。”旧梦(一更)第二十三章 被强行突破识海的感觉并不好受, 牧听舟只能被迫承受着陌生狂潮。雪白修长的脖颈如被扼住的白天鹅一般,喉结无助地上下滚动着,他艰难地想要退离几步, 却被男人无情地拽了回来。他轻斥道:“你神魂本就不稳定, 别乱动。”裴应淮的眸中深不见底, 大手托着赤袍青年的背脊,动作轻柔地顺着那一根根脊骨往下,最终克制般停在了腰间的位置。“那你……就不能轻点?”牧听舟声音喑哑软绵,毫无训斥人时凌厉地攻击性, 倒是像小猫喵喵般酥软。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太对劲,很快又闭上了嘴,被动承受着识海中的侵袭。与此同时模模糊糊地想,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可惜不容他多想, 裴应淮像是惩罚他走神似的,一边轻拢慢捻着他凹陷的腰窝,一边感受着这具身体的颤栗。牧听舟几乎以一种蜷缩的方式被他拥在怀里了,一滴汗珠顺着男人清晰的下颌线滑落至牧听舟的锁骨处。意识逐渐沉沦, 在经历了最开始那仿佛要被炙热燃烧殆尽的感觉后, 牧听舟只感觉接下来的更像是雨打芭蕉般温吞。他勉强在空隙之间喘了口气, 眯着双眼, 衣衫已经散落在身旁。望着裴应淮这副始终衣衫整洁的模样, 他心中陡升起一丝不甘同样是经历着神魂契约,凭什么他是这般狼狈?!牧听舟干脆咬紧牙关,双眼一闭,干脆直接翻身欺上,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他往后一推,翻身坐在了裴应淮的身上。他一边喘着气, 一边扯着他交错的衣领往旁边扯,半天都没有扯开,气得俯身直接在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裴应淮闷哼一声,有些无奈地笑了:“怎么变成小狗了?”“你管我。”牧听舟阴恻恻地道,余光瞥见一抹晶莹滑落,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一滴汗珠溅落在他的指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裴应淮鬓角也流了不少的汗,此刻被他压在身.下,别着脸,手臂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像是在死死地克制着什么。牧听舟蓦地笑了,只觉得一身疲惫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原来师兄也不是无动于衷啊,我还以为师兄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呢。”男人脖颈旁的一个牙印泛着红,更像是某种独特的印记。扯不开衣袍的牧听舟干脆召出匕首,一刀顺着衣襟滑落,微微发烫的手顺着破口处伸向里面,指尖轻触到先前那道旧伤疤,无形之中给了他不少勇气。牧听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额头抵着额头,微微闭上眼睛,神识像个小触手一般探了过去。方才他一片迷糊,甚至都还没有看清裴应淮识海中的模样,这次定要好好看清楚!他强忍着酥麻感,微垂着脑袋搭在裴应淮的肩侧,恍惚之间,右手紧紧地与另外一只大手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