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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郝建山也看到了来人, “呦”了一声,赶紧上前招呼:“来了?”

厉明深从韩临松身上收回视线,对郝建山一点头:“冬冬足球落在这儿了, 我过来找找。”

郝建山说道:“足球啊,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等等我给你问问。”

梁暮秋睡得浅,被郝建山一嚷嚷就醒了,睁开眼睛见到厉明深顿时愣住,连毯子从身上滑下去都没注意。

韩临松眼神立时恢复平常,也顺着梁暮秋的视线看去,迟疑了两秒, 问道:“你认得?”

“啊?”梁暮秋回过神, 连忙收回视线,他回避了这个问题,把毯子从脚边捡起来,有些疑惑, 心道是谁给他盖的?

他没问, 只把毯子叠好放在椅子上,问韩临松:“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吗?”

恰好有人说:“我这儿还要誊一份名单, 小秋来帮我, 你字好看。”

梁暮秋于是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在桌子旁边坐下, 坐下时他转动椅子方向, 故意背朝厉明深。

清风将厉明深和郝建山的对话传来, 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梁暮秋埋头誊抄,很快地, 就听郝建山说了句“慢走啊”,猜测厉明深应该是走了。

他悄悄舒了口气,才发觉握笔太用力,手指都泛起酸来,于是停下甩了甩手。

手上的酸涩缓解了,心中的却挥之不去。梁暮秋怔了几秒继续誊抄,刚写两个字,那只工作了一天的黑色签字笔却忽然罢工,不出水了。

梁暮秋在废纸上划了两下,确认这笔的确是寿终正寝,好在只剩最后几行,正要另找笔,面前忽然伸来一只手,手里正拿着一支钢笔。

梁暮秋一怔,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到了厉明深。

厉明深站在遮阳伞下,淡淡的阴影落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梁暮秋的视线又重回他的手上,握笔的手筋骨分明,强势又霸道地停在他面前,仿佛他不接就不会收回去。

梁暮秋从厉明深手指间抽出那支钢笔,发现是厉明深常用的那一支,他没有说话,快速誊抄完,写完后停下,拧上笔帽还了回去。

“谢谢。”梁暮秋轻声说,没朝厉明深看,因此不知道厉明深一直在看他。

梁暮秋写字时低着头,衣领下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厉明深接过笔,面无表情转开视线。

“不客气。”他说,声音不带温度,“希望没有越界。”

梁暮秋:“……”

韩临松就是这时走来,站在桌子对面,拿起梁暮秋面前的两张表格还给了那个请他忙的医生,同时朝厉明深看了一眼。

厉明深主动伸出一只手:“厉明深。”

再没其他介绍。

韩临松也伸出手:“韩临松。”

梁暮秋看着两只手在自己面前飞快交握又松开,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厉明深站他旁边,很近的距离,他能感到厉明深将手搭在了他的椅背上。

韩临松似乎对厉明深怀里的足球感兴趣,问:“来踢球吗?”

厉明深勾了下唇角:“这是冬冬的,球不见了不高兴,在家里闹脾气,我来给他找。”

梁暮秋蹙了下眉,梁宸安会闹脾气?他没忍住朝厉明深看一眼,目光满是怀疑。

韩临松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插话进来问道:“韩主任,你晚上就不跟我们一起住了吧,是不是还住小秋那儿?房间我就不给你订了哈。”

以往韩临松过来,只要民宿没客人,他都是住梁暮秋那里,于是问梁暮秋:“方便吗?”

梁暮秋刚想解释恐怕不太方便,厉明深忽然转身走了。

梁暮秋看着他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

太阳渐西沉,馀晖洒满操场,第一天的义诊结束了。仪器和宣传板就近收进教室,等着第二天再拿出来。

郝建山本想安排众人吃顿饭,被韩临松婉拒。

“我们是来服务的,怎么还能添麻烦?”

其他人也道不用,说想趁晚上在村里自己逛逛,体验下风土人情,郝建山只好作罢。

梁暮秋坐韩临松的车回小院,在外头空地看到了正在踢球的梁宸安和杨思乐,视线再一擡,看到了坐在墙根底下的厉明深。

头顶的三角梅火红一片,厉明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嘴角抿成一线,心情似乎不大好,远远地同梁暮秋对视一眼,搬起小板凳走了。

梁宸安停了下来,心想厉明深一直看他们踢球,怎么忽然走了。不等问,韩临松已经打开后备箱,招呼他过去。

后备箱里塞满玩具零食,梁宸安哇一声,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和杨思乐一人怀抱一堆都拿不完。

梁暮秋拎着一个乐高玩具,跟在梁宸安后面进院,一进去就看到了晾衣绳上晒着被子,于是叫住梁宸安,问怎么回事。

“谁晒的被子?”

“叔叔晒的。”梁宸安说,“刚晒的。”

梁暮秋犯嘀咕,太阳都下山了还晒哪门子被子。不仅被子,厉明深还把床褥枕头也拿出来,一件没落。

梁宸安也觉得奇怪,他也是这么问厉明深的。

“那他怎么说?”梁暮秋问。

“他说他的被子,他想什么时候晒就什么时候晒。”

梁暮秋无语。

楼梯传来动静,他擡眼望去,厉明深正好下楼,走到他面前,擡起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银行卡,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要续租。”

梁暮秋沉默下来,厉明深之前租一个月,这两天差不多要到期。他问:“多久?”

“最长可以多久?”

“三个月吧。”梁暮秋随口说。

梁暮秋眼见厉明深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仿佛在问为什么不能包年。他道:“那就三个月。”

pos机咔咔吐出小票,梁暮秋收到了入账的短信提示,厉明深拿上卡又利落地上了楼,一秒都不多留。

韩临松知道梁暮秋的客房住了人,本想把东西给梁宸安就去跟大部队一起住宾馆,杨阿公知道了挽留他在自家住下。韩临松推脱两回,但老人家实在热情,他只好答应。

晚饭自然也在杨阿公家吃,梁暮秋收好刷卡机就去隔壁帮忙,出门时看到满院的被褥,忍不住又擡头看楼上。

厉明深房门紧闭,不知道在做什么。

梁暮秋冷着脸小声嘀咕一句,擡脚走了。

栗阿婆也来了,在厨房拌凉菜,见到梁暮秋,胳膊肘捣捣他,又往韩临松的方向示意。

那番牵线的话就是栗阿婆让梁暮秋去问的,韩临松没回答,梁暮秋猜测他大概不愿意,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拒绝,于是摇摇头,表示没戏。

栗阿婆有些不高兴了,拉下脸来,梁暮秋不用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道:“要问您自己问,这事儿我可不干第二回了。”

梁暮秋把拌好的凉菜端出去,郝建山恰好也到了,背手在不大的院子里视察一遭,停在梁暮秋面前问:“你们家厉总呢?”

梁暮秋无语地看着他,“什么叫我们家?”

“住你们家的厉总,行了吧,还跟我这儿咬文嚼字呢臭小子。”郝建山说,“人呢?出去了?”

梁宸安蹲在小板凳上,正在给小花按摩爪子,嗓音脆生生的,抢先说:“在家呢!”

“那怎么不把人请过来?”郝建山嚷嚷着出了门,梁暮秋竖起耳朵听,很快,郝建山浑厚的嗓门就越过两面围墙传来,问厉明深在不在。

不到两分钟,厉明深就跟在郝建山身后过来了。

吃饭的人多,原先那张小方桌不够坐,杨阿公便把前头小饭馆的一张长桌搬过来,摆在院子中央,屋里屋外的灯一点,也还算亮堂。

郝建山招呼众人落座。

韩临松素来不沾酒,郝建山问厉明深,被厉明深一句“上火”给打消了劝酒的念头。梁暮秋听见了,没说话也没往厉明深看,只是进厨房榨了瓶梨汁端上桌。

韩临松起身道:“我帮你。”

梁暮秋擡手虚虚地按在他的肩上,“你坐。”

他馀光就见厉明深忽然朝他看过来,等他看过去时,厉明深的视线又落到别处。

竈台上还炖着杨阿公最拿手的雪梨红烧肉,他怕过了火候,要在旁边守着,让梁暮秋先去吃饭。

梁暮秋掀开堂屋的帘子走出去,桌旁还有两个空位,一个在厉明深旁边,另一个在韩临松旁边,他迟疑几秒,走到韩临松身旁坐下。

梁暮秋心思倒也没那么复杂,韩临松远道是客,他也算半个主人家,总得招待好。

郝建山倒了杯梨汁,递给厉明深时说道:“喝这个,清热去火。”

等厉明深喝了一口,郝建山又问:“你尝着我们这里的梨觉得怎么样?”

厉明深放下杯子,说道:“很好。”

郝建山一拍大腿:“可不是,你说这么好的梨怎么就卖不出去呢。”

“哎呦吃饭呢,不说这个。”栗阿婆突然插话。

栗阿婆爱美,平时看店都要打扮,出门更是收拾得漂漂亮亮,脖子上正戴着梁暮秋给她买的那串珍珠项链。

梁暮秋见到,想着下次再给她买一条其他项链换着戴。

除了爱打扮,栗阿婆还爱好做媒。说做媒太俗气,她管这叫牵红线,坚信天底下所有人都应该收获美好的爱情。

桌上三个单身未婚男青年,可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厉明深坐得离她最近,几次接触,厉明深这个人虽然看着冷,不言不语的,但实际人不错,她于是先朝厉明深下手。

桌上众人都停筷看去。

梁暮秋坐在斜对面,就见厉明深端起梨汁,缓缓转动着玻璃杯,唇角一勾说道:“我这人没有边界感,有时越界了都不知道,还是不要了,省得招人烦。”

梁暮秋正喝水,闻言差点呛到。

栗阿婆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出厉明深兴致不高,不适合突破,而且又把目光转向一看就好说话的韩临松。

韩临松道现阶段工作为重,个人问题暂且不考虑。

栗阿婆接连碰壁,嘴角一落再落,又用控诉的眼神朝梁暮秋看去。梁暮秋无辜问:“您看我做什么?”

“你看着最乖其实最不听话。”栗阿婆道,“给你介绍那么多次都不去。”

韩临松忽然插话:“为什么不去?”

馀光察觉厉明深也在看他,梁暮秋动动唇,刚说了个“我——”就被栗阿婆打断。

“他就会拿冬冬当挡箭牌。”

梁宸安正趁着大人们不注意,跟杨思乐两个比赛喝可乐,喝得嘴里直冒气泡也不想停,闻言无辜地眨巴大眼,心想关他什么事呀。

两个小孩很快吃饱,去旁边玩韩临松带来的玩具,直到饭局散场还意犹未尽,梁宸安问梁暮秋晚上能不能跟杨思乐一起睡。

梁宸安以前也常和杨思乐一起睡,梁暮秋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太敏感了,不希望将紧张的情绪传导给梁宸安,便答应了。

郝建山送栗阿婆回村口,梁暮秋和厉明深两人也离开了杨阿公家,沿着围墙走回小院,一前一后,谁都没说话。

梁暮秋径直上楼,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往下扫了一眼,厉明深还站在院子里,摸着口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梁暮秋没多想,进屋找一件梁宸安的睡衣打算拿过去,从房间出来时恰好看到厉明深往外走,沿着围墙又返回杨阿公家。

他站在走廊上,一片树影之中,视线随厉明深移动,见厉明深跟杨阿公说了什么,两人弯腰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厉明深又回来了。

梁暮秋悄悄退回房间,听见厉明深的脚步在外面响起,很快传来关门声。他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到隔壁,梁暮秋把睡衣拿给梁宸安,在堂屋找到正看电视的杨阿公,问:“我家房客刚才来过?”

“来了啊。”杨阿公扶了扶老花镜,“说是笔不见了,找一圈也没找到。”

“笔?”

梁暮秋想起下午在操场厉明深给他递笔,恐怕就是那一支了。他打着手机上的手电,弯着腰仔仔细细地又在杨阿公的小院里找一遍,回到自家小院又找一遍,但都一无所获。

梁暮秋关了手电,往二楼亮灯的客房看一眼,悄悄地掩上院门出去了。

他沿着去幼儿园的路,一边走一边找,并没发现那支钢笔,心想会不会是掉在了操场上。

门口的保安室亮着灯却没人,好在梁暮秋手机上栓着门禁卡,刷一下就进去了。

教学楼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和几盏昏黄路灯,夜晚的校园很安静,梁暮秋步伐不重,却依然能听到脚踏在石砖上的声音。

他踩着月光往操场走,很快发现脚步声不止一道,一垂眼,地上除了他还有另一道影子。

心跳陡然间加快,梁暮秋猛地回头,就见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背光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手电光束从远处晃过来,同时响起保安大叔的询问:“谁啊?”

梁暮秋正要张口,还没发出声音,那人疾步上前,伸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

“别喊。”熟悉的气息和声音,梁暮秋听见他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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