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地喘息声,然后有吞药喝水的响动传来,渐渐地喘息声平息了下去。
“若依爱卿之意,你觉得此案交给谁去查办才好?是兵部尚书江泽礼还是大理寺卿孟长亭?”建平帝的声音缓缓响起。
跪在地上的丁云武,略一沉思“陛下英明,自会找最合适的人来查办,若需要臣配合之处,臣万死不辞。”
“你先下去吧,回去好生歇着。”
丁云武双手撑地,稳住身子站了起来,行礼后退了下去。
韩内侍上前,轻声问“陛下,可要点灯?”
建平帝挥挥手,“近来这身子越来越疲乏了,不能被他们瞧见我这疲乏的样子。你去宣孟长亭来,我有话要问他。”
韩内侍心疼地劝说道“既然陛下疲乏,不若早些歇息,明日再宣孟大人来问话?”
“不用,我刚刚服了药丸,能撑住一会儿,你快去宣来。”
孟长亭走进仰光殿,建平帝坐在高位上,四周烛火通明,照耀着他的脸庞,看起来精神矍铄。
“孟爱卿来了,朕刚好有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大寮时不时来犯我北境,扰我臣民,所以我下旨禁了与大寮的商榷。但北境探子来报,私通货物依旧猖狂,甚至大寮军队中竟然有我朝军器监新制的兵器,若不是丁大将军放行,怎么会由此状况?
孟爱卿,你来帮朕分析分析。”
孟长亭躬身,不卑不亢道“陛下乃一代明君,臣以为陛下心中早有明断,以臣对丁大将军的了解,他一心忠于陛下,怎会做有伤大乾根本之事。若陛下想查证背后陷害之人,臣定会为陛下排忧解难。”
说完这话,孟长亭毫不避讳地看向建平帝,眼眸中除了坚定,只有坚定。
建平帝微微颔首,沉着嗓音道“孟长亭,朕命你暗中核查顾家与大寮私通货物一案,朕要知道他们从中谋取的暴利所用何处?此事与舒王到底有多少关联?你都要替朕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待建平帝说完,钱内侍将一枚铜质手牌双手递给孟长亭。孟长亭抬眼看了眼钱内侍,钱内侍缓缓眨了眨眼皮。
孟长亭接过手牌,俯身叩头,朗声道“臣,领旨谢恩!”
“陛下,臣昨日遇见一奇事。”孟长亭话题一转。
建平帝一听,料到孟长亭肯定有话要说,他忍住喉间丝丝痒意,问道“爱卿说来听听吧。”
“自益州微臣遭遇山洪,就落下了头风病。这么多年,太医诊治都无法根治。昨日,微臣头风发作,目不能视人不能立,疼得难以忍受。听说清水巷尾新开了一家医馆,微臣抱着试试的心态前去一试,那医馆是位年轻小郎中坐诊,他为微臣施了针,效果斐然。”
听完此话,建平帝朝钱内侍看了一眼,钱内侍揣摩了圣意,笑着问道“孟大人,您说的是哪家医馆?名叫什么?奴婢也有头风病,若哪日得了闲,奴婢也想请那郎中帮忙看看。”
“钱公公,那医馆在清水巷尽头,叫月和医馆,少年郎中姓贾。”孟长亭的回话中气十足。
“多谢孟大人,若是那少年郎中治好奴婢的头风病,那奴婢可要好好感谢孟大人。”钱内侍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待孟长亭离去,钱内侍走上台阶,将建平帝扶起,轻声探问道“陛下,若那少年郎中真的如孟大人所说这般妙手回春,是否要奴婢将那郎中请来为陛下看看?”
建平帝摆摆手,苦笑道“这深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朕,那郎中还未入内殿,可能谣传都满城飞了。”
钱内侍眼珠滴溜溜一转,又献一计“那可否要奴婢安排,私服出宫去那医馆看看?”
“不可贸然,你先去帮朕探个虚实。”建平帝稳稳走下台阶,钱内侍扶着他向内室走去。
孟府陈氏院内,婆子匆匆跑进来“夫人,大公子他回来了。”
陈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扶着桌角猛然站起身来“真的吗?是清臣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条长腿迈入房中,只见来人高瘦精悍,肤若麦色,脸庞棱角分明,浓密的剑眉斜插入鬓,瞳如点漆。一身墨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气势刚健如阳。
陈氏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颤颤巍巍地向前伸出,从唇角处溢出“我的清臣,真的回来了。”
孟清臣见着母亲,快步上前,双膝跪下“母亲,不孝儿子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陈氏灼热的泪就滴到他的手背上。
陈氏扶起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我的儿,在北境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让娘看看。”
孟清臣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转了转身“母亲,儿子一切都好,没有受伤。”
陈氏拉过儿子的手掌摊开,手指根部,虎口处都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陈氏的泪又如同不
要钱般地掉落下来。
孟清臣扶住母亲的肩头,让她在罗汉床的软垫上坐下,笑着安慰道“哪个武将没长老茧的?那必定是个浑水摸鱼的纨绔。母亲,你莫像对妹妹这般对我,我是男子又是武将。”
话还没说完,院中婆子又匆匆来报“姑娘来了。”
孟清欢走进母亲的屋内,见着哥哥却停下了脚步,多年不见,她印象中那个气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哥哥已然变成一个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少年将军模样。
孟清臣自分别后也第一次见到从那女娃娃模样蜕变成窈窕少女的妹妹。
他心头一软,“阿欢,哥哥回来了。”说完张开双臂。
清欢鼻尖一酸,扑进哥哥的怀中,“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和母亲等你等得好苦啊。”
陈氏看着自己生养的这对儿女,心中无比得宽慰。
“我虽人在北境,却挂念家中母亲,这次回来见到母亲气色大好,真是出乎意料。”清臣扶着妹妹在母亲身旁坐下。
“清臣,你外祖母前段时间过世,我身子不好没法回去,你妹妹一人去了青州。”
陈氏接过清欢倒好的茶盏,浅浅喝了一口,继续道“机缘巧合,你妹妹结识了青州的一位郎中娘子,我的病就是那郎中娘子给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