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弄不清自己的巨大变化来自哪些因素,认识了陶竟男和霍冰?私自介入了卓然案的调查?似乎有点牵强,但自己的生活中也没有发生别的呀?可自己为什么变了呢?大约三周前,当她从小郑嘴里听到冯小冠和别的女人有亲热举动时,她感到天都塌了,惶惶不可终日,就凭着小郑的一面之词,她竟然去找霍冰理论,丢人啊!现在,当霍冰告诉她冯小冠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时,她内心波澜不惊,她觉得独立和尊严在向她靠近,一种坚强的力量正溶入她的血液,她对凌凯说:“减速,前边湘菜馆减到二十迈。”
柳玉茹还是感到了心跳的加快,她看到冯小冠和一个女的正说说笑笑走出湘菜馆,那个女人竟然是毛爱娟。
这个下午,柳玉茹的假设突然出现了大胆的飞跃,她把自己关在档案室,对那些杂乱无章的线索进行梳理,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开始凸显出来,这个形象竟然是她的先生冯小冠。三十多岁,黑色风衣,有车,关键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毛爱娟呢?还那么熟?
柳玉茹突然觉得自己和冯小冠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其实并不了解他。别人介绍他们认识时,冯小冠还没有摆脱失恋的阴影,他一下就提出要尽快结婚。而自己来到这座城市一年,也始终被陌生感和孤独感包围,冯小冠的温和与绅士风度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那究竟叫不叫爱情她无法判断,因为她从没谈过恋爱。为了让自己尽快稳定下来,把父母接到身边,她答应了冯小冠的求婚。婚后两人各有各的工作,冯小冠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出差,天上飞,地上跑的,在家的时间对自己和父母都很好,也许是自己感觉迟钝?冯小冠说:“茹啊,带把伞,今天有雨。”“茹啊,今天我有空,下班去接你。”“茹啊,东江大桥下边新开一家鸡馆挺有特色的,周末我带你和爸妈去尝尝。”柳玉茹觉得这就是好,假如这都不算好,人性也太贪婪了吧?可是冯小冠对自己这么好,他在外边的事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也许他就是谋杀卓然的凶手,前提是他认识卓然,并和她有特殊关系,他怎么会认识卓然呢?卓然又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是谁雇了他?比如毛爱娟?不不不,冯小冠没那么傻,他既不图财,又不图色,那毛爱娟哪里就比自己强呢?他能为她去杀人?冯小冠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直觉告诉柳玉茹,冯小冠这个人就是走上犯罪道路,他也是为自己,不会做别人的工具。那就得查他和卓然有没有关系。
没想到下午下班时冯小冠开车来接柳玉茹了,一进院气氛就出来了,“刘所好!”“李教好!”“大佬好!”“靓仔好!”“靓女好!”“同志们好!”,“冯老弟好!”“小冠好!”“阿冠好”“冯哥好!”“老闆好!”,相互间热情洋溢。柳玉茹不得不佩服冯小冠的社交能力,他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应该是踏实的呀,可他身上为什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未知的东西呢?他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样简单,简单得如乡间小河,浅浅的,清澈见底呢?
柳玉茹上车后郑重地说:“小冠,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去吃饭,就在外边找个幽静的地方,边吃边聊,我想和你聊聊。”
冯小冠惊喜地望着柳玉茹说:“茹儿,你学会生活了,怎么一下就开窍了?”
柳玉茹微笑着,略带伤感地说:“在外边吃顿饭就是会生活了?你对生活的理解会不会肤浅了一些?”
冯小冠把已经打着火的发动机熄灭了,仔细端详着柳玉茹,柳玉茹说:“我脸上有什么?”冯小冠说:“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你好象一下子深刻起来。”柳玉茹说:“我本来很浅薄吗?看来我过去真是白活了,活得像一个符号。”冯小冠不安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柳玉茹说:“没什么,走吧,你选个地方,你吃的地方多,有经验。”冯小冠说:“你不喜欢西餐,我们找个酒店吃中餐吧。”
冯小冠把柳玉茹带到了一家名为“君乐”的酒店,她让柳玉茹在门口等他,他到停车场去停车。估计冯小冠是这里的常客,门口的保安和咨客小姐都认识他。
冯小冠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柳玉茹远远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一下想到了那个黑衣男人,她的心顿时很难受,眼泪差点流下来。冯小冠走近时看到柳玉茹的神情不对,忙问怎么了,柳玉茹说没事,刚才迷了眼。
冯小冠挽着柳玉茹走进大厅,他打了个电话:“餵??,徐小姐,我冯小冠呀,我和我老婆来吃饭,请安排个房间好吗?去听雨轩?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冯小冠带着柳玉茹来到三楼,直接走进了“听雨轩”,地理非常熟。他们一进去,立刻有一个服务员进来打招呼:“冯哥好。”冯小冠说:“阿菊好。”这个叫阿菊的女孩进来就问喝什么茶,谦恭的眼神在冯小冠和柳玉茹的脸上来回飘。冯小冠说:“我老婆不喝别的,来一壶菊花茶吧。对了阿菊,这是我老婆,你叫茹儿姐吧。”阿菊忙笑着说:“茹儿姐好。”柳玉茹温和地说:“你好。”
阿菊出去后冯小冠说:“茹儿,你今天的表现格外大器。我都后悔从前带你出来太少了。”柳玉茹似笑非笑地说:“这么说你从前不带我出来是因为我的小家子气喽?”冯小冠说:“你今天的话总是绵里藏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