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云听到此处,插语道:“那老者必定是那风太子风若水的老师叶自安。
此人原是风国状元出身,后为风国武英殿大学士。他文采风流隐隐成为那时风国的文坛领袖,因此那朝风王延请他教导太子风若水,加太傅衔,也曾备受荣宠。
只是后来若水太子亡故后,叶学士便辞官不做了。
传闻此人那篇请辞奏章文辞华美,其中有‘宦游数十载,乡音难改,鬓角生白,恐将忘却故里风味,故今欲归桑梓之地。’其中‘故里风味’一词,听来令天下游子顿生乡愁……”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却被高山打断道:“莫卖弄学识,长话短说!”
沙云尴尬笑了笑,断续道:“风王读了那篇奏章,知他去意已决,温言挽留一番后,便允了此事。我只道叶学士是因与太子师徒情深,太子病故后黯然伤神,无心朝事才自请还乡。原来却是为了明哲保身,这人却也不是个书呆子。
风国野史中说,叶学士归隐故园后,于乡间教导儿孙子弟,悠游林下,恬然度日。每有人问及朝政则微笑不语。
后来风王宾天,新君即位,一纸诏书,征辟叶学士回朝掌文教之事。叶学士上表请辞,新君着人寄语:今先王宾天,新君临朝,朝堂无人。先生受先王恩宠,因留恋故里风味而不为新君襄助政事,岂不负先王知遇之恩?
这话说得有些市侩,却令叶大学士无法拒绝,只得回朝任事。
此时朝堂上正是权相风九宵执政,鼎力革新。这礼部一职,他本属意他人,谁知风王却执意要叶学士执掌。风九宵明里妥协,暗里却心生嫌隙。
这位铁血宰相虽是一代名相,于风国有莫大的功绩,但个人操守却多为后人不耻。
他先前常在前风王前诟病太子风若水。叶学士身为太傅,当然对自家弟子多有维护。风九宵自然对他早就不满。
风九宵锐意革新,那些年为使政令通畅通,很是在朝中安插了甚多自家党羽。本以为支持革新的新君上位,便是满朝均是门下走狗。不想王者心术,风王为求制衡,竟在礼部搀了沙子,弄得风九宵极是不爽。
风九宵这人极是阴毒。他不敢在明面上悖逆风王,为了将叶学士赶出朝堂,竟暗中使出了卑劣的手段。”
岑夫子不由问道:“如何手段?”
沙云的脸上现奇怪的笑容,答道:“他知道叶学士极重清名,便暗中收买叶府的下人,诬蔑叶学士与其大儿媳有染。”
岑夫子皱眉道:“此等手段,何其下作?有人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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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云答道:“可还真有人将信将疑,因为这谣言来自叶府里的人,便有人信了几分。那叶学士的长子早逝,未留下一儿半女。那长媳年纪轻轻,又无子女,却不肯改嫁,只愿寡居在家,与叶学士夫妇同住。学士夫妇怜其不幸,视为亲女,多有怜恤。此等亲近,又为他人提供了些谈资。”
“谣言一起,便如风行天下般传遍风都。叶学士名声受损,极为恼火,对此却毫无办法,因为京兆尹就是风九宵门下走狗。
那长媳听说此事,不堪受辱,竟投环自尽。他的老妻伤心之下,一病不起,数日后竟就去了。
叶学士悲愤难当,又不堪人后指点,自已病了一场。病体尚未痊愈,便向风王请辞,执意要替长媳和老妻扶柩归乡,从此归老桑梓。
风王虽知其中必是风九宵从中搞鬼,不过他正在倚重风九宵之时,也只好着罢,准了叶学士的辞章。
那风九宵极为可恨,并未就此罢手。在叶学士抱病归乡的途中,他竟然着人抢在叶学士的前路上散播此等谣言,直至叶学士的家乡。
叶学士一路受尽白眼与指点,回到家乡也未得安宁。他本极爱惜羽毛,悲愤之下,缠绵病榻数月。大病初愈,他再不堪乡人指点,买舟出海,决定阖家择一处无人海岛离群索居,从此不知所踪。
我今日方知,原来堂堂一国学士,一代文宗,后来竟沦落到为蛮人奴隶的境地。“
岑夫子切齿道:“这风九宵当真人品卑劣得很!”
风四羽道:“你说得情况基本与那老人告诉风恨水的说法相同。他一家确实出海了,本想找个无人岛屿居住,不料遇上风暴,船队偏移航向,流落到北海蛮人之地。
那些蛮子欺他们人少,便以武力相迫,抢夺他们的船只与财货。
叶学士带领自家子弟奋起反抗,杀了几个蛮子,也死了几个家中子弟。
蛮子终是人多势众,又拿了叶家女着与儿童们协迫,叶家人只能妥协,沦为蛮子的牧奴,已有两年光景了。
他刚才不肯对风恨水道出实情,只说是自已是落难海商,一来一时未认出风恨水的真实身份,二来这些年来饱受凌辱,实在无颜让别人知道自家的名讳。
风恨水听了愤恨不已,誓要为自家老师报仇。
他当时又问起老人道,家中女眷为何为不见?
老人一时悲愤难当,以袖掩面,手指那些蛮人,泣不成声。
身边有一个衣裳褴褛的男子自称是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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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子,他忍悲答道:那些蛮子豺狼心性,见了有年轻些的女子,便要强抢霸占,叶家女子不肯受辱,自杀了好几个,其中便有他的妻子。蛮人见了,也不再强迫,虽有人偶尔过来骚扰,却不敢用强,想必是头人下令禁止,以免少了干活的奴隶人口。
他们这两年含羞忍辱,只因为家中还有四五个孩儿还未成年。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孩子,他们早与这些蛮子拼个鱼死网破了。”
蓝澄心里暗道:“风恨水喜欢凌迫奴隶,现在自家老师成了别人的奴隶受人凌辱,他就愤恨不已,却没有设身处地想过,那些被风人凌迫的奴隶又如何?”
“……那叶学士的次子进了破屋子,唤了女眷和孩子们出来。那些女人和儿童们都是骨瘦如材,衣不蔽体,目光呆滞。
风恨水见更是恼恨。他随手一刀飞出,雪地上一个正挣扎着爬起来的蛮人汉子被他一刀斩掉左臂。那人惨叫着倒在雪地里翻滚。
弯刀飞回,风恨水接刀在手,对老人次子道:今日这些蛮子任你们处置。
那人听了大步跑过去,抓过地上一根木棒,跑到断臂的蛮人身边,口中咒骂着一棒又一棒砸去。原来当初就是这蛮子逼死了他的内人。
那蛮子初始还挣扎着抱着断臂躲闪。叶家次子一次又一次地挥棒,那蛮子便渐渐倒在地上不能弹,只能发出一声声哀嚎,叶家次子却没有就此停手。
其他刚从地上爬起来揉腿捏腰的蛮人们鼓噪起来,口中不知嚷嚷着什么。
那几个飞龙骑士懒得弄明白他们说什么,挥起长刀砍翻了几个,他们就安静下来。飞龙骑士们将他们一个个踢翻在地,叶家的老少们冲过去,怒骂着对他们拳打脚踢。
叶家的次子终于力竭,扔下木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那个被他报复的蛮子早已毫无生息,象一块破抹布般摊在雪地里,血肉浸红了身下的雪地。
风恨水询问叶学士:这里的头人呢?
叶学士说头人就是第一个被风恨水斩杀的那人。
风恨水与叶学士相商:放过那些还活着的蛮人,让他们为我们牧马放羊。
叶学士用地上的白雪搓洗着指间的鲜血,老眼中闪过狠色,道:可以,不过为了防止他们逃走,必须砍断这些人的左手,除了女人和身高未过车轮的孩童。他们的女人将为我们暖床,他们和他们崽子将永世成为我们的奴婢。
风恨水大笑道:如您所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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