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看完中医, 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安枝予拎着一袋子的中药拉着闫嗔就往外跑。

闫嗔知道她中午叔叔会去接她下班,被她拽到驾驶室门口,闫嗔笑得嘴角都合不上。

“我怎么感觉你好怕叔叔呀!”

安枝予绕过车头去了副驾驶, 坐进去后, 她快速系上安全带,但说的话却是:“我才不怕他, 他平时和我说话都不敢大声。”

就是说叔叔是怕她的喽!

闫嗔把手里的中药袋甩到后座, 然后看向她怀里的:“那你敢不敢把中药拿回家煮呀?”

安枝予一愣, 低头看了几秒后,她抿嘴笑出狡黠:“他又不是医生,哪会认出这里都是什么药材。”

闫嗔眉梢一挑:“你可别小看了叔叔,他虽然是个商人,但我听岑颂说,他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什么她不知道!

安枝予眼睛睁大几许:“真的假的?”

闫嗔笑:“她可是你老公诶!”

看来她对这个老公的了解还真是少之又少。

回去的路上不算拥堵, 眼看快到公司楼下, 安枝予忙指着路边:“我在这儿下车就可以了,”她匆匆解开安全带:“你回去的路上慢点,拜拜!”

说完, 她下车, 拎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一溜烟地跑了。

怕被靳洲撞见,所以她走的是写字楼的后门,到了十六楼, 她也没敢直接从电梯里出去,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眼,没看见人,她这才风一般地跑向玻璃门口。

门合上的时候, 另一扇电梯“叮”的一声,银色电梯门向两边敞开,一双长腿迈了出来。

靳洲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十分,他比平时晚到了十五分钟。

虽说离下班也没多久,但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安枝予把中药袋塞到办公桌下,刚直起腰,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了。

接通前,安枝予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眼,黑色越野车一如既往停在花园边的车位上。

车边没人,想必已经往楼上来了。

安枝予捂住心口,好险,幸好她快了一步。

电话一接通,没等安枝予开口,靳洲略有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在门口。”

安枝予抓起桌上的包就往外跑。

玻璃门推开,靳洲像往常一样接过她手里的包:“有点事耽搁了一会,没等急吧?”

安枝予摇头,看他的目光略有躲闪:“也刚下班,都没等几分钟。”

进了电梯,靳洲牵住她手:“早上你也没吃多少,饿不饿?”

不知是不是心虚会消耗热量,安枝予上午十点多就饿了。

她点头:“等下是直接去餐厅吗?”

靳洲看了眼时间:“去办公室吧,礼服已经送到了,吃饭前试一试。”

安枝予听出来了:“是紧身的?”

他点头低笑一声:“是照着之前年会时候你的尺寸做的,你最近不是胖了三斤吗?”

安枝予撇嘴:“还不都怪你!”

靳洲低头看一眼她裙摆下的小细腿:“你这样,就算再胖十斤也看不出来。”

嘴可真甜。

真要是胖十斤,就算他无所谓,她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想到这,安枝予突然眉心一拧。

这几天光想着怀孕,竟然忘了怀孕会发胖这件事!

她看着银色电梯门倒映出的影子,试想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画面。

“叮”的一声,还没等她思绪完全收回来,门口一个孕妇就撞进了她的视线。

安枝予盯着人家的肚子。

靳洲晃了晃她手:“怎么了?”

她这才猛然收回神识,出了电梯,她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靳洲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不过她刚刚的眼神和表情着实有点可爱。

本来不想说到这个话题,但想到上午她被闫嗔带去看中医,他突然就很想逗她。

给安枝予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等她坐进去,靳洲也把上身弯进了车里,双手压在座椅两边,把安枝予拢在双臂之间:“刚刚怎么那么盯着人家看?”

安枝予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哪有!”

靳洲发现了,她撒起谎或者嘴硬的时候,眼睫都会先颤两下。

“怎么没有?我都看见了,”他笑了声:“羡慕?”

安枝予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本来还想继续否认的,但想法突然拐了个弯。

“要羡慕的也是你吧!”

“我?”靳洲眉心浅蹙,但嘴角的笑痕却没收:“我为什么要羡慕?”

“因为你都三十多岁了呀,别的男人像你这么大,都有孩子了!”

靳洲:“......”

真的,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拿他的年龄说事。

“所以,你是觉得我老了?”

安枝予错开他目光,看向窗外,“不是我觉得你老了,是你的身份证提醒你,你已经步入中年了!”

“中年.......”靳洲嘴角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靳太太,你老公离中年还有十几年呢!”

安枝予自知说不过他,推了推他肩膀:“我中午时间紧得很,你再不走,我可没时间试礼服了!”

到了办公室,靳洲扫了眼茶几上的保温饭盒,“要不要先看看礼裙?”

“好。”

两白一黑的三条礼裙就挂在休息间的衣柜里。

“傍晚会有化妆师过来,到时候会给你画个淡妆。”

他好像很在意今晚的晚宴,但是主角不是他们啊!

安枝予晃了晃他手:“你和方趣集团的董事长很熟吗?”

上午她从网上查了,方趣集团董事长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至今未婚。

靳洲点头:“方总和我们家是世交,她和我妈妈也是大学同学,关系很不错。”

所以是因为这样才会这么重视吗?

安枝予扫过那三条及地礼裙:“你晚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西装?”

“黑色。”

安枝予在那两条白色的礼裙里来回看了看。

一条是不过膝,钻石肩带,裙身带羽毛和闪钻的仙女裙,很灵气。

另一条是鱼骨束腰拖地长裙,虽然也很漂亮,但是安枝予不喜欢背面的蝴蝶结。

“我先试试这条吧!”

她说的是那条短的。

靳洲就知道她会选这条,他把裙子从撑架上取下来:“这条穿平底鞋也会很好看。”

见他把裙子搭在了手臂上,安枝予愣了一下:“你不出去吗?”

靳洲略伸手臂:“这后面是拉链,你够不着。”

安枝予:“......”

见她脸颊开始泛红,靳洲轻笑一声:“那我转过去。”

可他面向的是衣柜前的镜子,安枝予从镜子里恼了他一眼,然后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推到了墙边。

“不许回头。”

也不是没看过,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

靳洲面对着墙,失笑的同时又无奈摇头。

安枝予背对着他,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把身上的裙子脱下来,又把裙子从他手臂上抽走穿上。

腰部的尺寸的确有些服帖,安枝予背着手没能把拉链完全拉到最上面。

“靳洲。”她轻轻唤他。

靳洲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她的背。

裙背的设计刚好露出她漂亮的一对蝴蝶骨,透在她粉荧色的皮肤里。

靳洲走过去,一手扶着她的腰,另只手捏着拉链,拉链拉到最上面的时候,他俯身,把唇上的温度印在了她的肩膀。

能感觉到唇下的皮肤瑟缩了一下。

“转过来给我看看。”

安枝予转过身来面对他,眉眼微微垂着:“还行吗?”

目光落到她肩膀上的那抹红痕,一半隐在水钻肩带下,另一半露出了娇媚的颜色。

“很好看。”

不止裙子,还有她。

他环着她腰,带她到床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上午怎么突然想去抓娃娃了?”

安枝予轻轻揪着裙摆上的羽毛:“就是突然想到了。”说完,她瞄了他一眼:“你抓过吗?”

他摇头:“没有。”

那估计很难抓到......

安枝予鼓了鼓腮:“哦。”

看出她脸上的失落,靳洲轻笑了声:“如果我说抓过,你不会问我和谁去抓吗?”

对哦!

她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裙摆上的水钻被灯光映出了灼亮,遮住了她眼里的黯淡,安枝予略有激动地在他腿上弹坐了一下:“你答应过我明天去的!”

靳洲边应了声“好”,边低头看了眼她因为坐着而露出的那双膝盖,他用掌心压住后,仰头看她:“那先吃饭?”

安枝予往对面的衣柜看了眼:“另外两套要不要试给你看看?”她怕吃完饭,真的会穿不上。

靳洲摇头:“就这套吧。”再脱,会出事。

上午医生交代的话,安枝予不仅记在了心里,还特意用笔记了下来。

所以当靳洲把饭盒里的菜一一摆到桌上后,她就在心里划分好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你的!”她指着卤牛肉、排骨和蒸蛋。

然后又指着另外两份素炒:“这两个是我的!”

靳洲以为她是要控制体重:“都说了你不胖。”说完,他夹了好几片卤牛肉到她碗里。

但又被安枝予夹回到他碗里:“你自己吃!”

靳洲抬头看她,心里闪过疑惑。

如果真的要备孕,难道不应该更加注重营养的摄入?

只吃素是什么道理?

这个问题,靳洲下午从网上找到了答案。

他好笑一声。

如果生男生女靠酸碱食物就能如愿,那还要医院干嘛?

靳洲拿起旁边的手机,给乔梦发了一条短信:【以后不要随便向别人推荐医生!】

方趣集团六十周年的周年庆,京市里大大小小的媒体几乎都到了。

八点,一辆黑色加长轿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

随着靳洲矮下腰身从车后座下来,再牵着安枝予的手将其挽进他的臂弯,缭乱的闪光灯顿时将夜色点亮。

记者蜂拥拍照的同时又都自觉为两人让道。

安枝予身上的礼裙上的水钻是全手工缝制,随光影流动,像散落的星辰,抓人眼球。

两人这是第一次合体公开亮相,记者和闪光灯一路追随着两人的身影,但又被门口的保安制止于最后一阶台阶下。

晚宴在酒店顶层的露天花园,进了电梯,安枝予这才轻吁一口气,她抚住心口,忍不住笑自己:“刚刚好紧张。”

因为她选了这条精灵般的白色短裙,所以那只玉镯就没能派上用场,但她此时手腕上的那只水钻手链一样价值不菲。

靳洲把她耳侧垂落的一缕发丝从钻石项链里轻轻勾出来。

“等下就只有六家媒体,不会像刚刚那么混乱了。”

六家对于安枝予来说也不少了。

安枝予问:“那晚宴会进行多久?”

“最多两个小时。”

安枝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难怪他给自己准备了平底鞋。

被邀请前来的宾客大多已经到场,方趣集团董事长方君华和几位高层都在待客。

接待走在前,将靳洲领入场地,一直留意入口的方君华忙迎过来。

“靳洲。”

“方董。”

方君华穿着丝绣旗袍,气质高贵,笑容随和:“喊什么方董,把咱们的关系都喊得生疏了。”

靳洲笑着改了口:“方姨。”他刚要扭头向安枝予介绍。

方君华先开了口:“你是枝予吧?”

安枝予落落大方地颔首问候:“方姨好。”

“早就听梦梦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没想到比照片里还要漂亮。”

安枝予垂眸笑着:“方姨就别夸我了。”

“我这才哪跟哪儿啊,你是没看见你婆婆,恨不得走到哪都要把你和她的合照拿出来给人看!”

“方董!”

方君华循声看过去一眼后,她面露抱歉:“我去打个招呼,等会儿过来。”

今晚月色很好,月朗星疏。

铺着红毯的顶层露台,红酒鲜花、管弦乐声,气派奢华。

靳洲从侍应生手举的托盘里拿了一杯果汁给她:“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他话音一落,两个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靳总!”

靳洲朝对方礼貌颔首:“江总、汪总。”

两人看向安枝予,目光虽打量,却一点都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靳洲浅浅介绍:“安枝予,我太太。”

他今天一身黑色正装,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不易靠近的疏冷,尽管他礼貌绅士,但对前来敬酒的商业人士都礼貌拒绝,点到为止地交谈几句后,便笑而不语。

他的低调与淡漠和场内其他人有着鲜明的对比。

安枝予被他带到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下后,忍不住问:“人家都在应酬,你在这坐着好吗?”

他笑侃她靳太太:“你老公不需要。”

他的身份和地位的哪里需要借助这种场合来应酬。

十点,会场里响起华尔兹的乐声。

靳洲后退半步,左手放于腰后,微微欠身的同时,他朝安枝予伸出手:“靳太太,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安枝予把手递给他的时候,面露窘色:“我跳得不好。”

靳洲把手轻伏在她后腰,右手托起她手掌,将她带进被灯光笼罩的那一方舞池里后,他低头靠近她耳畔,声音比月色温柔:“把脚踩在我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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