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闪光灯里, 一袭红色鱼尾长裙的方希羽站在不远处。
她以为他不会来的,毕竟他鲜少会出席这种华而不实的宴会场合,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如愿见到他了,可也看见了他专注的目光里只容得下怀里的那个女人。
心中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嫉妒、酸涩、不甘、愤恨, 齐齐往她心里涌。
“徐总,”她冷笑一声收回眼神, “你不是说安小姐会离开他吗?”她声音里有浓浓的质疑与嘲讽:“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徐淮正垂在身侧的两手早就攥成了拳,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 “要不了多久的,她眼里容不下沙子!”
方希羽鄙夷地睨了他一眼:“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但她的耐心也有限,“十天,如果到时候他们还像现在这样如胶似漆,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今晚受邀前来的都是上流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家眷和未出嫁的名媛小姐。
羡慕又或者嫉妒的眼神里, 或多或少都会夹带几句酸言酸语。
“四处介绍说是自己的太太, 结果都这么久了连个婚礼都没办!”
“哎哟,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程家那位孩子都生下来了, 不还是没得老太太的点头吗!”
“听说她就是个小职员, 还是个单亲家庭,这种一没钱二没势的,你真以为她能进得了靳家的大门啊!”
“可上次靳氏年会放出来的照片里, 她手上不是戴了那个镯子了吗?”
“镯子不都长那样,你知道是真是假?而起你看,她今天手上不就没戴吗?”
窃窃私语里,华尔兹的音乐室接近尾音。
www.youxs.org, 扶在自己后腰的手往回一收,安枝予顿时被他搂紧收于怀中。
白色的裙摆犹如茉莉花瓣,渲染在他黑沉的西装布料上。
挨得太近,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胸腔里的轰鸣,安枝予仰头看他:“你都不累的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了你不重。”
原来是为了挽回他之前一不小心说她胖的那三斤......
安枝予嘴角刚要往下撇——
华尔兹的音乐戛然而止。
安枝予双脚落回地面,搭在他肩膀的那只手刚一滑下来,就被靳洲握住了。
他后退一步,单膝跪地。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里,在亮如白昼的闪光灯里,他跪在她面前。
“枝予,嫁给我!”
随着他话音落地,大屏幕上突然出现四张面孔,而在他们身后的墙上,挂着过年时拍的全家福。
靳洲爷爷奶奶在前,靳洲和安枝予在两位老人的后面,而靳洲的父母则站在他们身边。
她在靳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孙媳妇,想爷爷了没?”
镜头里的画面是和现场连线的。
安枝予整个人还懵怔着,目光在LED显示屏和跪于她面前的人来回交错。
“枝予,快点头答应呀!”
乔梦眼里的期待一点都不比跪在地上的人少。
“枝予啊,快答应他吧!”
是奶奶,爬满眼角纹的一双眼,都泛起了泪光。
只有靳洲的父亲,虽然没喊安枝予的名字,但他说的是:“靳洲,赶紧把戒指给她戴上啊!”
知晓今晚这一惊喜发生的方君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靳洲的身旁,她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方形礼盒,一大一小。
枝予看向他的时候,靳洲已经从其中一个礼盒里取出了一枚戒指。
闪光灯像一束束花火在闪烁,将安枝予裙子上的水钻灼出了耀眼的星辰,流淌在靳洲浩瀚如星河的眼底。
而在那一片星河里,只有她的脸才是最清晰的。
靳洲仰头看着她,无论屏幕里的人都说了什么,他从单膝跪地的那一刻,视线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枝予,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他欠她的何止是一场婚礼,还有【枝予,嫁给我】这三个字,不止,还有他的膝盖,他此生仅此一次,只为她而抵地的膝盖。
只可惜婚礼不能在此时捧到她面前,但其他的,他选择在今天,一次给她补齐。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安枝予都被蒙在鼓里,可以说,在此刻之前,她一丝一毫的风声都没听到。
不知是谁用手指向夜空,并欢呼了一声:“快看!”
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用它的灯光和航迹,在深绛色的夜幕里,交织出他们的名字,再被一个‘心’型的图案封锁其中,最后在空中定格。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梦幻与震撼,哪怕这场浪漫与自己无关。
而在安枝予凝眸失神的间隙,那枚七克拉的粉钻戒指已然被靳洲牢牢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他没有等她说【我愿意】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捧着她的脸,深吻她的唇。
最后将另一个盒子里的一枚晶莹剔透的胸花给她戴上。
“这是......”
“这是琥珀石做的,里面用金线缠出了我们的名字。”
说完,他牵住她手:“带你去个地方。”
等所有人的视线从这场浪漫斥资的表演里收回,主角已经离场。
这栋六十九层高的酒店,其实是靳氏旗下的产业。
安枝予被靳洲带去了他提前准备好的总统套房。
他精心准备的何止顶层花园还有夜空的那两处惊喜。
客房门一打开,安枝予就看见了铺满一地的红色玫瑰花,不止地上,还有墙壁,还有天花板,目之所及,可谓是一片玫瑰花海。
靳洲拉了拉她手:“不进去吗?”
可是......
安枝予扭头看他:“会踩坏的!”
靳洲无声笑了笑。
既然她舍不得,那他就做这个坏人好了。
他把腰一弯,将安枝予拦腰抱起。
就像她说的,真的会踩坏,所以他把鞋脱在了门外,黑色的袜子,踩在火红色的玫瑰花瓣上。
他抱着她,绕过玻璃质的屏风,穿过玄关走廊,经过敞开式的书房和会客室、会议室,最后把她放在能一览京市璀璨夜景的落地窗前。
他从后面抱着她,指向窗外:“你看。”
安枝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条被墨色松林围绕的心型人工湖里,也有光影在闪烁。
而那闪烁的光影连在一起,同样是他们的名字。
“好漂亮!”
“喜欢吗?”
何止是喜欢,还有无以言表的惊喜与感动。
安枝予转过身来面对他:“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靳洲知道她想说什么:“没忘,但是我反悔了。”
他不要和她多走那一道‘离婚’的程序。
他们的开始或许不够美好,但他有信心可以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过去的,我们就让它们过去,享受当下,期待未来,”他捧起她脸,似有征询的语气里字字郑重:“好不好?”
被那样满是赤诚的一双眼看着,安枝予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她点头:“好。”
没有人会愿意纠缠于不美好的过去,更何况,他所有的初心、私心都是她。
在玫瑰花瓣铺满的床上,靳洲背靠着床,怀里的人仰头看他。
“所以婚礼的日期你定下来了吗?”
靳洲点头:“明年的五月二十一号。”他和她相遇的两周年。
安枝予却皱眉:“还要等明年?”
对,他已经做了退步,缩短了和她的二人世界。
但如果实话跟她说了,她急于要孩子的期待一落空,失望或许会更多。
靳洲垂眸看她,掌心在她肩膀揉了揉:“主要是你的婚纱工艺太复杂,有点耗时间。”
听他这么一说,安枝予顿时坐起来了:“可你都没让人给我量尺寸啊!”
靳洲拉着她手,把她重新拽回怀里:“年会前不是给你量过了吗?”
但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安枝予扁了扁嘴:“那万一做好了,我再长胖怎么办?”
“胖不到哪里去,而且你最近不是准备开始吃素了吗?”
安枝予这才想起来还被她放在办公室的那一袋子中药。
现在才七月不到,距离明年五月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在这之前怀孕肯定是不行了,那中药呢,还要不要喝?
见她眼眸飘转个不停,靳洲把她脸抬起来:“困不困?”
不困,今晚的惊喜,她还没有消化完。
她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没有问他。
但靳洲却没有给她发问的时间,手摸到她后背的拉链,他低头含住她微张的唇。
房间里的旖旎隔绝了所有外来的声音。
凌晨十二点整,靳氏集团官网公开了两人婚礼的举办时间。与此同时,两个小时前盛况空前的无人机表演和靳洲单膝跪地求婚的视频都被放上了网。
有惊叹,有羡慕,更有无声的愤怒。
亲眼目睹今晚所有求婚过程的方希羽当场就把徐淮正开除了。
不过一枚棋子的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他没想到的是,安枝予竟然如此‘不计前嫌’,是真的不计较,还是说这豪门太太的身份让她舍不得放弃?
徐淮正坐在路边的路牙石上,手里的啤酒罐被他捏得噼啪作响。
翌日一早,靳洲刚把安枝予送到公司楼下,方宇的电话打来:“靳总,徐淮正在前台嚷着要见您。”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靳洲笑了笑:“放他上去,我一会儿就到。”
安枝予听到了他话筒里的名字。
“他找你做什么?”
靳洲看了眼时间:“可以请一个小时的假吗?”
安枝予愣了愣:“你、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点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很早之前就跟她说过:他没有那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