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贤坊,天上居。
“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看着远处拿着大刀的关公木雕,钟丹不由哼起了这首时兴的歌曲,巧了,作曲的还就是那个有名的关汉卿。
同名同姓,能耐还一样。
“客官这有什么好看的。”
钟丹把眼睛收回眼前,这话正是一旁的天上居老板说的。
一旁的李协搂着一个碧眼的胡姬,和声一气道:“老爷,你也是的,这么多姑娘你不看,偏偏看一个木雕,关二爷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时空并没有《三国演义》,所以关羽的名气还没有那么高,虽然也是个神祗,但是神格完全不够,钟丹问:“关二爷有忠有义,为什么看不得,可见你们糊涂。”
李协道:“这可和老爷从前说的话大相径庭了,老爷从前说要善待读书人,这关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焉能称善啊?”
这就是读书多的一个作用了,心眼比较多。
钟丹突然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啊,关公其实不姓关。”
这个李协倒是不知道了,看了老板一眼,看老板也是一脸茫然,问道:“请赐教。”
“关公是指关为姓。关公自小很讲义气,可谓侠肝义胆呐。一次为朋友打抱不平,在家乡杀了人。他知道杀人是要吃官司的,就立刻逃了出来,打算出潼关,甩掉官府的追捕。他日夜兼程,来到潼关,还不到五更,关门还紧闭着。他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熬到开关,却又犯了愁。那时,官府有一个规定,凡是过关的人都要登记。这可怎么办?千万不能报出自己的真正姓名来,如果东窗发了事,那可了不得了。要看要露出马脚,他心急如焚呐,就看着那高大森严的关门,忽然来了灵感,在关门前,我何不就说自己姓关呢。这就是‘指关为姓’。”
“今儿我可是长了学问了。”天上居的老板笑道,说着敬了一杯酒。
李协却是若有所悟的样子,那胡姬在他腰上扭了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
他说道:“老爷,知道您不喜欢这碧眼的胡姬,今儿特意给您找了一个东瀛的女子。”
他一拍手,一个妙龄女子羞答答得被一个老花娘推了出来。
那姑娘坐到钟丹的旁边。钟丹看着那女子的神情,觉得有些熟悉。
素人。
钟丹摸着那女子葱根般的手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木讷似不能言,老花娘却急了,骂道:“这位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嘴巴让茄子塞住了!”
钟丹看着这位老花娘道:“这位妈妈,不要为难她。”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那老花娘欣喜喜接了,咧嘴退了。
在天上居老板的注视下,那姑娘怯怯道:“我叫静清子。”
“静?这个姓氏倒是特别,什么来历?”钟丹问道。
“我祖上是静县的大名,所以以静为名。”说着静清子把头低了下来,好像自己现在是辱没了祖上一样。
还是个贵族后代。
钟丹看着静清子说道:“我用白话念一位古人的几句诗,如果你答得出来这是哪个古人的哪首诗里的句子,我就给你赎身。”
静清子先是一怔,接着眼睛亮了起来,刚亮了没一会儿,眼神里面的希望又被紧张所替代。
只听钟丹大声吟咏道:“秋兰兮叶多,青青结出果。满堂的美人,司命为甚偏把眼睛和俺锁?相见难,春将去,当初一眼殃及煞我!来不言,辞不语,云在青天风在旗。多情自古空余恨,千秋伤心生别离。”
那静清子竟然还是真的若有所思的那一副样子,只听她兴奋喊道:“我知道了,是屈原的诗。”
她真的听懂了?钟丹倏地两眼放出光来,“是屈原的那首诗?”
静清子犹豫了一下答道:“是,是《离骚》?”
钟丹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你这辈子从不了良了,难为你猜得出是屈原的诗,李协给她一百两银子吧。”
那静清子领了钱,却也高兴不起来,老板道:“清子还不快谢这位爷的赏?”
静晴子躬身道:“谢爷的赏。”那身段宛若柳条一样的弯下,却又哭了起来,那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儿好似荷叶上的水滴般清澈。
李协皱眉道:“好没意思。”
那老板听了,张手就要唤老花娘来打她。
钟丹听到她那隐隐哭声,还是心软了,他是真不想往家里带一个外国人,要是日后被报一个里通外国,那可是不得了的一件事情。
钟丹看着静晴子问:“你知道庾信吗?”
却见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好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要是《哀江南赋》你能大查不差的背出来,我就给你赎身。”
这个条件也很苛刻,哀江南赋是很长的。
让钟丹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静清子竟然一五一十的背了出来,钟丹看着《庾子山集》,傻眼了,竟然一字不差。
难道她开了?
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科学精神,钟丹拿手给她检查身体,看看是不是哪儿插U盘了?
结果真没有,她不是机器人。
静清子臊红了脸,听着楼下咚咚咚上来了脚步声,连忙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原来是天上居的小厮,对着天上局的老板耳语了几句,老板说了一句告辞,便下了楼。
“老爷,是否打算请人写一写这关羽?”李协想起了正经的事情,他知道钟丹是要搞迎合皇帝的意识形态工程。
钟丹道:“不要请人了,我自己来。”废话,最好的难道不是罗贯中,实话说,就对中国老百姓的影响来说,《三国演义》可能比四书五经还要大一些,基本可以说是儒家经典了。
却听见咕噜咕噜的一阵好似马桶抽水的声音,只见李协脸色一变的,道:“老爷,想来是我肚子吃坏了,失陪失陪。”
钟丹一挥手,李协朝茅房狂奔而去。
懒人屎尿多,钟丹心里笑骂了一句。拨着静清子的手指,又要去咬她的耳朵。
才吃了她嘴上的胭脂,就听见楼梯又穿来脚步声,搅了一场好兴。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