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得血口喷人!师菡,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恶毒心肠!”罗霄脑子一色胆上头,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秦若若那妖娆的身段,柔弱的模样,哪里管眼下的人是不是师菡,只管替他的小美人儿骂了才畅快。
这边罗霄蹦起了脚,师菡却面不改色,倒是慢悠悠的晃了晃手边的茶盏,闻了闻,回头笑着对师嘉道:“这里的茶味道一般,姐姐也不必尝了,晚些回去,我亲手煮给姐姐,让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师嘉掩唇笑了起来,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道:“那感情好,早就听说妹妹茶艺过人,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出你左右。”
“话虽然夸张了些,不过……也差不许多了。”师菡也不客套,只管应下。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今日这一场局为她二人设的一般。
见师菡压根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罗霄气的一拍桌子,怒道:“师菡!你耳朵是聋了吗?没听见本公子在跟你说话?”
师菡拿起帕子,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回头朝着冬杏道:“哪儿来的野犬,我与七皇子议事,也敢乱吠?”
冬杏面无表情,拎着剑直接上前,长剑往他肩头一压。
顿时,罗霄只觉得肩头仿佛被人压了一座千斤鼎似的,他腿都止不住的打颤,要不是勉强用手撑着桌子,怕是他这副早已被玩坏了的身子早就撑不住趴地上了。
“你……”
“再嚷嚷,杀了你!”冬杏面无表情,渗人的紧。
饶是罗霄,此刻也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叨叨。
等屋子里安静了,师菡这才理了理袖子,笑的端庄得体的往夜斐然看去,“方才,殿下说来日回京,便去告知父亲与陛下娘娘,今日将我国公府义女当做婢女丫鬟使唤的事儿,恕我不能接受这番说辞。”
“大小姐,”秦若若只觉得师菡八成是想把她带回去,于是连忙道:“能够伺候殿下,是若若的福分,若若并不觉得……”
“收起你那副乡下人的做派吧。”师菡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讥讽一笑,道:“如今你是国公府里的人,上面除却祖母和父亲,还顶着我这个嫡女,今日之事,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日后出了什么岔子坏了国公府的声明,我也背不上什么责任。只是如今我既然知道了,却还听之任之,那就是任由你作践我们国公府!”
“若若没有!是大小姐容不得若若!若若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作践国公府,对不住义父和祖母!”
“你给我闭嘴!”师菡厉声喝道,她向来得体大方,甚少直接骂人。可今日,倒是一改往常的模样,直接一声喝住了秦若若。
霎时间,秦若若咬着唇,哭的稀里哗啦,哪里还有半分美感。
夜斐然倒是好整以暇的看向北若卿,只觉得他越来越不了解师菡了。
从前只觉得她当众鞭笞人,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如今看着她痛骂秦若若,他虽然有心维护,却不自觉的看着师菡,只觉得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自己。
师菡深吸了口气,教训了秦若若,这才又看向夜斐然,继续道:“秦小姐出身来自乡下,行事多有不妥,若是私下允诺了殿下,殿下不必当真,也万不可因为她不懂规矩而坏了殿下的教养,您说呢,殿下?”
秦家当初虽然是小城里的,其实也不算是乡下。秦家也还算是有些名望,只不过,在京城富贵人家如云的地界上,区区一个秦家,跟一只蝼蚁也没什么差别。
夜斐然眯起眸子,看了师菡一眼,“我若定要保她呢,你又如何?”
保?
师菡冷笑一声,眯起眸子,一字一句道:“湖边落水之事,秦小姐与徐公子不清不楚。祖母生病,秦小姐借祖母汤药陷害于我,这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怎么,是秦小姐忘记了?还是殿下不曾听说?”
“我……”秦若若和徐丞岫的事儿,也算是夜斐然心中的一根刺。他深吸了口气,铁青着脸,一时无言以对。
秦若若此时已经哭出了声,冬杏一把攥住茶盏,放在手中用力一捏,只听‘咔嚓’一声,杯子应声碎裂。瞬间,秦若若震惊的看着冬杏,肩膀还在剧烈耸动,可哭,却是哭不出声了。
屋内,一片诡异的沉默。
过了半晌,夜斐然这才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想如何?”
师菡微微一笑,立马又恢复那副端庄优雅大小姐的姿态,淡淡道:“人,我带回去。殿下日后若想要秦小姐,大可去找父亲,不必做出这种羞辱人的事情,我倒是无妨,只怕秦小姐日后嫁入婆家,此事会被人拿出来诟病。”
夜斐然似是也想到什么,眉宇紧蹙,似是在思考。
见夜斐然不说话,师菡又笑了起来,“如若实在不行,我也不介意将人捆回去。说到底,这也是师府的家事儿,殿下……您是个外人,身份再金贵,也管不着人家家里事儿吧?”
夜斐然沉下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今日是要活生生的被师菡气死了。
见夜斐然不说话,秦若若连忙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可怜道:“殿下……”
这一声娇媚低呼,似是在提醒着夜斐然什么似的,他脸色变了变,干咳一声,对上师菡的眸子,道:“我乃当今七皇子,说一不二,我既看中了她做我的身边人,便自有我的道理。若是全凭师大小姐一句话就能做了我的主,哼,我颜面何在?”
师菡点点头,长叹一口气,缓缓起身,“看来,我只能选择第二个法子了。”
“师菡!你敢!”夜斐然见师菡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脸都绿了,如果刚才还有几分不情愿,此刻,就是彻底的被激起了怒火。他一个大男人,还治不住师菡一个女人了?
师菡看了冬杏一眼,吩咐道:“带走。”
冬杏手掌一推,将罗霄猛地推的退后几步。随即,不等秦若若回过神来,冬杏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拖着人就要往外走。
秦若若忙死死的抱住夜斐然的胳膊,声嘶力竭道:“大小姐也是京城名门闺秀,何至于这般拖拉人?”
“来人啊,救命啊,国公府师大小姐杀人啦!杀人啦!”
夜斐然忙一手拦住冬杏,怒道:“放手!”
见夜斐然还肯帮忙,秦若若连忙喊的更大声了,“大小姐!你若是嫉妒我能够陪伴殿下身边,我将殿下让给你便是,可你明明跟过景小王爷……”
‘啊’的一声,秦若若话音未落,脸上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冬杏打了秦若若的同时,她也被夜斐然推开。
师菡眸色一沉,连忙扶住冬杏,然后看向秦若若,冷笑道:“你真以为,今日有人能护得住你?”
秦若若挨过的打不少,可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丫鬟打,顿时疯了似的,张牙舞爪的扑腾起来,“贱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跟对我动手!义父祖母都不曾舍得打我一下,你一个低贱下人竟敢对我动手!好啊,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吧!大小姐,你不是要捆我走吗?好啊,那就让整个宁州城的人都听一听,你这勾三搭四的本事!”
秦若若是铁了心要让师菡身败名裂。
这一路,若是托着这么个东西回去,整个宁州城的人,怕是都要听些什么该听的和不该听的了。
要么……直接动粗。礼数上虽然不太合适,可,非常时刻非常办法。
师菡正纠结着呢,却见紧闭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她尚未扭头,就听见喻阎渊戏谑的嗓音幽幽的响起:“好臭的狗嘴!”
师菡猛地回头,却见喻阎渊穿着昨日的白衫站在门外,阳春白雪少年郎,此刻迎着窗外的光,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对上师菡的视线,少年邪魅一笑,抬脚走了进来,冷声道:“来人,让她闭嘴。”
暗卫领命走了进去,一把捏住秦若若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秦若若的下巴就跟掉了似的,半点劲儿都使不上。
夜斐然在看见喻阎渊的瞬间,就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
喻阎渊在师菡身边站定,礼貌的朝着师嘉行了个平礼,“大小姐。”
他行的是平辈礼,显然是随了师菡的礼数。吓得师嘉忙起身回礼,毕竟以喻阎渊的身份,若不是师菡在这,怕是她们都还要跪拜呢。
见过礼后,喻阎渊笑着看向师菡,柔声道:“吓着你了吧?”
他方才在隔壁听的这些话,都恨不得抄起家伙直接过来揍死这群废物了事。不过转念一想,当着他家阿菡的面,要温柔,不能吓着他家阿菡。
于是,景小王爷这才生生忍到最后。
闻言,师菡挑眉不屑道:“这点阵仗,还不至于吓着,就是吵闹了些。”
喻阎渊点点头,敛起脸上笑意,视线跟刀子似的再众人面上一一划过,厉声道:“是谁吵着我家阿菡?滚出来,本王瞧瞧。”
随着他话落,罗霄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最好永远都别让喻阎渊看见才好。
好像刚才拿饭壮志豪言,不是他说的一样。
喻阎渊的视线又落下夜斐然身上,手指在桌面上一敲,嘲讽道:“那便是你了,大侄子?”
‘咯噔’一下,夜斐然心下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倒不是怕喻阎渊,只是这混账行事乖张,压根不讲道理。况且,宁州山高皇帝远的,他也没有母妃撑腰,要喻阎渊真的犯浑,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利弊权衡之下夜斐然不得好生好气的上前一步,恭敬道:“表叔误会了,方才秦小姐与师大小姐姐妹之间有些误会,所以……”
“哦,”喻阎渊点点头,径直打断他的话,嘴角一勾,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乡野女子,粗鄙无知,惊扰了我家阿菡啊!”
粗鄙无知?乡野女子?秦若若气了个仰翻天,稍稍一动,就疼的她倒吸凉气。
师菡淡定的坐在一旁欣赏着小王爷欺负人。
喻阎渊垂下头看向师菡,低声道:“如此粗野之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动手?来人,将这泼妇给本王捆起来,从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别在外面,丢了家里的人!”
“是!”暗卫二话不说,扛麻袋似的扛起秦若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那动作,那姿态,好像扛着的就是一颗路边没人要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