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万文山派去玄云寨打探的李龙还没回,曲良却来了。
尤娘子给客人端上一碗新熬的乌梅饮后,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万文山和曲良,两人并排而坐。
万文山见曲良表情凝重,诧异询问:“曲录事何事忧虑?”
“玄云寨被屠了。”
曲良开口就爆出一个大雷。
万成举满脸不可置信:“天陵山的玄云寨?怎么可能,我家大郎今早刚从玄云寨回来。”
“你家大郎去玄云寨干什么?”
万文山语气嗔怪:“是谁说要用赵吉对付刘异的,可赵吉人呢?”
曲良面色略显难堪。
“那个赵吉,就是怂货,从我那盗走一把好刀,以为他会返回九合村报仇,结果从此再无消息,可能自己逃了。”
“李家那俩蠢货说不想指望你,他们欲借天陵山的山匪宰了刘家那小崽子,结果山匪绑错了,将我家成举抓到了寨子里。你刚说玄云寨被屠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
万文山满脸错愕,这怎么可能,昨晚万成举应该还在山上啊。
曲良接着又道:“我这次来是想通知你们,李虎死了。”
“啥?”
万文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曲良接着说:“玄云寨的尸体已被拉下山,就放在衙门殓房,我过去瞧了一下,一眼便认出李虎,这才快马奔来相告。”
“李虎死了,谁干的?”
“他的尸体混在那群山匪当中,应该是一起被杀的,只是不知为何死时全身裸露,身上还粘了一堆蚂蟥。”
万文山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昨晚玄云寨就被屠了,那为何成举能安然下山?
儿子口中的头套人真的是山匪吗?
万文山越想越惊,他神色凝重看向曲良,问:“凶手抓到了吗?”
曲良摇头:“还没有。玄云寨一夜被灭,虽然是一群山匪,但毕竟是上百口人命,如果查不出个因由来,恐怕不好交代。周彤责成杨志半个月内破案,杨志刚刚把衙役和不良人都派出去了。”
“可有线索?”
“据侥幸没死的喽啰供述,是一伙操恩州口音的私盐贩子干的。”
万文山起身,在房里不停踱步转圈,思绪飞转。
他并不相信万成举回家后的那套说辞。
自己儿子,他太了解了。
“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是成举不知道的。”
“我那个蠢儿子,整天还惦记着要跟人家拜把子。”
“可昨夜天陵山上到底发生了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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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儿子平安归家,当晚刘根生亲自下厨,做了三道硬菜犒劳刘异。
一盆炖杂鱼,鱼是刘奇新捕的。
一碗蒸猪肉,猪肉是王大壮亲自送来的。
一盘卧鸡蛋,蛋是自己家公鸡下的。
主食是林阿娘送来的一屉枣糕。
爷仨在炕上团团围坐。
刘异先夹了一筷子猪肉放嘴里,咀嚼几下后,眉毛挑动,满脸幸福地夸奖:
“肉真香,这猪肯定是今天新宰杀的。”
说完他好心地给旁边的刘奇也夹了两筷子,他自己又挑了块鱼放嘴里。
刘异嗦啦几口后,同样夹了块鱼肉给大哥也尝尝。
“阿兄捕鱼辛苦,你最该多吃些。”
刘奇尝过后,亦是满口称赞,孝顺地给老爹也夹了几块。
“还是阿耶最辛苦,一下午都在灶台上忙活。”
论到表孝心,刘二郎当仁不让。
他马上抡开筷子,左一下右一下,一会就把老爹的碗添满。
“这鱼鲜美,阿耶多吃些。”
老刘同志好悬没被感动哭了。
不枉我当耶又当娘,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养育这俩小崽子。
如此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场景,让他不禁开始热泪盈眶。
姚娘,你若在天有灵,也会被咱家相亲相爱的场景所感动吧?
他满心欢喜地啄了一口猪肉咀嚼。
一秒后……
“忒……忒忒。”
他将肉渣全都吐到桌上,惊道:“这肉怎么这么咸?”
比之咸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这次脸色比苦瓜还难看。
不仅咸还腥,绝对没法吃,悉数吐出来。
忍到此时,刘奇、刘异再也不装了,各自把嘴里还没下咽的肉渣吐个干净。
咕噜咕噜……刘异簌了簌口。
待到嘴巴里味道不齁了,他开始吐槽。
“你是盐王爷吗?盐不要钱的吗,老刘同志?你为了坑儿子,可真舍得下血本。”
果然就不能信任这老头。
他们家自从二郎成长起来,刘根生已经许多年不碰灶台了。
“阿耶还非要抢着下厨,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白白浪费这么好的食材,这菜得掐着人中吃……诶呀,二郎,你留点枣糕给我。”
刘奇忘我批判老爹时,蓦然回首发现,刘异正把桌上唯一能吃的枣糕,悄悄藏在了身后。
“今天是庆祝我归家,当然要先让我吃饱。”
“为了给你捕鱼,为兄可是累了一下午,枣糕必须分给我。”
刘奇下手去抢,刘异护着装枣糕的簸箕左躲右闪。
“我吃饱了剩下的给你。”
“不成,你最近食量见长,要让你吃饱,估计渣都不剩。”
刘根生眼见两儿子兄勇弟攻,为几块枣糕轮番上演王八拳,赶紧调停:
“不孝子,枣糕是你们林阿娘送我的,得让老子先吃。”
言罢他也加入战斗,枣糕面前无父子。
一家人打得相侵相爱,其乐融融。
刘异的室友刘大拿,它半夜回来时,听见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它找了半天,才发现是铲屎官的肚子在叫唤。
聪慧如它,立刻明白刘异今晚没吃饱。
刘异人还在睡梦中,嘴里仍不停地念叨:
“枣糕,我的枣糕,都是我的。”
刘大拿轻轻叹了口猫气……养个人宠就是麻烦。
感慨一通,它转身跑出房间。
一个多时辰后,刘大拿嘴里叼着个拳头大小、血丝糊拉的死耗子,荣耀凯旋。
此刻,刘异正平躺着鼾睡。
也不知他梦到啥了,嘴巴正‘吧唧吧唧’地嗦喽。
刘大拿异常体贴地,把死耗子放到刘异的嘴唇正中。
精准投喂。
而后,它自我感动地喵了一声。
这个家,没有我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