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君曦不想啊,她想哥哥开心!
哥哥是支撑她的信念之一,但不需要为她而活!
她眼里泛起泪光,扯着沈君霆胳膊,倔强道,
“可是我长大了,不需要你照顾了,自从十三岁你就不给我梳头了,你说以后会有人替你给我梳,你也没办法照顾我一辈子!
而我也不可能在你难过、恐慌、孤独的时候一直陪着你!
我也想要有人能够替我照顾你,我不想你孤单,你若喜欢天雪,我帮你去找她,把她拉回来,我们可以像是以前那样在一起!”
沈君曦以前是不懂,但自从被萧宸陪着她懂了。
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萧宸日日粘着她,何尝不是治愈了她的孤单无助?
午夜梦回,行走在噩梦边缘即将被淹没,身边有个人拍拍她,哄哄她,温柔告诉她,她很安全,是一件称得上温暖的事。
无人不眷恋温暖。
她得到了,她也想要哥哥能有。
“阿曦,你所承担的皆为哥哥生来肩负的责任,不是你的,我现在连你都顾不上,连记忆都在混乱丢失,拿什么去管旁人?
我甚至连对外公的承诺都没做到,甚至连家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怎么有心去想儿女私情?!”
“你乖,你别闹了,可以吗?”
沈君曦望着哥哥难过的模样,陷入了沉默。
她很想反驳,说根本不是“儿女私情”!
情感是一种羁绊,惶恐的、疮痍的生命因它而暖。
因为被很多人在意着,因为被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看着,所以再痛,再冷,吃再多委屈都甘之若饴。
她来到京城被从未见过的爷爷们,小少年们,用希翼的、期待的眼神打量着,一瞬间,油然生出许多勇敢坚强。
从小到大,哥哥、娘亲、外公、长老很多人的温暖的情感保护了她,成为她的盾甲,让她天不怕、地不怕,敢在世间无畏闯荡。
她失去了家,她恨得撕心裂肺,她也想堕落过,任由自己难过下去。
但在京城,她获得了很多情感,她再次无畏无惧。
情感的本身是人对世间的眷念,怎么会是私情呢?
然而,沈君曦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同她思想一致,将情感化为无畏世间的勇气。
若把情感是当成负担…会很沉重。
如果她把萧宸对她的情感,把沈家少年对她的期待,把长老对她的期待,全部当成沉重的负担。
那是挺累的,每一步都很累、很累。
沈君霆不喜欢她无声的沉默。
他抓住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静静给她把脉,浅柔询问道,
“你把你的脉象藏起来了,我诊不出来,可上个月这时候你说你来了月事,但是现在时候差不多了,你身上全然没有血气,也没有用旁的遮掩,你是不是受寒了?”
沈君曦抽出了手,故意躲避道,
“女子的事,你也好意思问。”
“我是大夫,更是你血脉至亲,为你诊脉,怎么不能问。”
沈君霆是叙述语气,不容沈君曦的辩驳。
“可能吧,回头我好好开副药给自己。”
沈君曦不敷衍的敷衍一句。
“你身上究竟用了多少药,你需得考虑……”
沈君霆还想说,沈君曦受不得了,抬手就捂住他嘴!
“哥哥,你真的好唠叨!来练生聚养生诀,我想到了新的法子教你,保证一学就会,兴许你就不用做……废人了。”
沈君霆蹙眉,拽下她胡闹的手,
“怎么可能会有一学就会的办法?”
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沈君霆最想要的是恢复内力,“一学就会”四个字,诱惑太大了。
沈君曦压着心中难过,将他拉到床边,自信不疑的说道,
“你一时的确背不下来,但是三十三道心诀我能全部替你运行,之前你经脉断损严重,我不敢轻易刺激,经过这小半年滋补好了许多,我觉得可以试试。
任督二脉,我替你重新打通,正十二经脉中那上万条运行道路,我替你走,之前长老传授于我都是轮流来着教我,他们内气不足,但是我够,我可以将内力分给你。”
“分给我?这怎么可能?”
沈君霆从来没听过内劲可以分的说法,经脉如同河流,丹田似海,到了一定境界河流固定了宽度,丹田固定了深度,怎么会存在分的说法?
沈君曦解释说道,
“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没运行过后面的心诀,如果不能分,你以为长老们是怎么把功力传给我?我周天全通后长老们就可以做到,他们可以,我也可以。”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失了功力还可以再练回来,说不定对我还有好处。到了我现在的境地,外力已经帮不得我了。
上哪有内力比我高两倍的人能帮我再次开拓经脉,那得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世上没那么长寿的人,所以我想提升也只能靠自己。”
沈君霆有些犹豫,
“不会冒险吗?你上次走的时候明明都虚了,还倔强不承认。”
“要冒险也是你冒险,你要是受不住,诸多经脉会再断一次,说不定就瘫了,但是眼看着你仅需要一口气,往后便能自己运行,我想试试,帮你打通全身,帮你起个头。”
沈君曦半吓半哄地忽悠着沈君霆。
旁的东西她忽悠不了哥哥,唯有练功上,哥哥不如她,只能听她忽悠。
沈君霆全无畏惧的说道,
“我不怕,真瘫了阿曦就找个侍卫到床前照料我一阵子,恢复过来,我们再来,我不甘心,我愿意赌。”
“那就试试看,等吃过饭,我安排一下。”
沈君曦应下,她见不得哥哥难过,见不得他一日日这么压抑还想着哄自己。
她不知道损失部分功力会不会压不住体内化骨塑形的毒,但她打算从现在开始就不服用了,停止骨构改变,毒素也不会再累积。
等萧宸事成她就开始给自己解毒。
如果哥哥恢复,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他就能接受天雪。
她心底怎么舍得天雪以后照顾长青,不和哥哥在一起,她没办法舍得!
深夜的空气一片冷寂,苍凉的月光冷冷地落在地面上,如霜似雪。
萧宸进了中书省内室阁便出不来了。
周学府与苏相吵架,将其赶出了内室阁。
棠容也不知道从哪弄到了吏部的官员卷宗。
回来后就开始清查各路官员背景,周全筹备着朝堂换血。
勋官出身、技术出身、胥吏出身、门荫出身的各路人的卷宗比堆的有半个人高。
更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往萧宸脑子里塞。
吏部何尚书是傅家的人,也就是太子党。
户部这边一心想扶持萧逸,如今出了那么大的账目篓子,户部难责其咎。
方才得意的萧逸跟着落势。
落势也就罢了,关键太子是什么人?
是只要见人落势,就迫不及待的要冲上去踩上两脚的人。
萧云泽紧接着又查到了萧逸住所…他住所里珍贵的书画文玩数不胜数…显然贪污了。
这便高高兴兴的率领一帮文臣武将把萧逸送进了宗正院清查,说着要请旨流放萧逸!
但是萧逸好歹有个惠妃亲娘,惠妃得知此事,急书传信联络蒋公明手下的一些朝臣,让他们务必不让太子胡来,等着皇帝回京再相商。
棠容等人默不作声,守株待兔,顺势就又揪住了几个帮萧逸说话的内部叛徒。
现在属于镇国府门庭,但是不受管辖的,就是叛徒,需要清除。
然而,棋盘上的棋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点兵点将得有的点,所以棠容当下的重心自然在朝廷大换血上。
这一局,先让太子和萧逸他们这些人斗着。
萧宸仅需要在这些日子里不断的面见新的门庭官员,一一点清,顺便帮棠容打打下手。
只是棠容现在日子不好过,除去蒋公明的人,他左膀右臂也断了。
来自北唐全境的政事奏折堆积如山,更不提接近年关地域民生以及与它国外交的等等琐事。
一个字,形容就是“忙”,忙得要脱发了。
简单的说,上学简单,门门满分不简单。
做官简单,做好官不简单。
做皇帝简单,做明君极难。
萧宸与沈西从内室阁走出来的时候,接近子时。
就这时候棠容还没能休息,不过是看在萧宸似乎记不住了才把他丢出来。
而萧宸不是记不住那些宗卷,而是他派了宫女去常乐寺再次请求见宸妃,写了信交给她,表明有重要急事,然而宫女却将信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宸妃态度决绝,除非他愿意跟她去礼佛,否则她不认他这个狼子野心的儿子。
萧宸知道解蛊一事可以等,他的身体不急。
但图纹的事情不能等,不得已带着沈西回了一趟宸明殿,在宫中翻箱倒柜寻找那枚石头。
他记得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因为造型实在独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所以他好奇过。
他翻了小半个时辰,石头没找到,倒是在他母妃枕头下翻找出十多封二十年前北唐帝写给她的信件。
他忽然和沈君曦一样犯恶心了。
胃里恶心透了。
最终他离开了宸明宫与沈西走在了回镇国府的路上。
镇国府今时不同往日,外面竟都被兵部神策军守卫护着。
凌墨从神武军都尉摇身一变成为神策军都尉。
官衔不变,但权利大太多了。
霍风表面上是在设法看守沈君曦,实则是保护她。
镇国府,已然固若金汤、铜墙铁壁!
寒风乍起,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萧宸心事重重地跨入镇国府大门,忽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不知道沈君曦在哪儿,如果他不知道她在哪,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在深夜拍响了岳峰的房门。
开门的人是女官公孙柔。
双方见面,莫名有些尴尬。
公孙柔面容姣好,清朗的眉目间含着几分英气,温声问道,
“宸王安好,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沈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替萧宸说道,
“见过伯母,宸王想问家主在哪,有事与她相商。”
这里的辈分很乱,沈昊山爱认兄弟,他比岳峰大,但是与岳峰算同辈。
岳峰老来无子,三十多岁的时候,认了小北做儿子。
他本该叫岳峰爷爷,叫公孙柔奶奶,但是他和小北又是同一辈……
何况公孙柔还那么年轻!
公孙柔恬然一笑,
“岳郎不在,他性子急,非要亲自出城办事。至于小侯爷,方才听丫鬟禀告,小侯爷还在竹林药庐处理事务,她方回府,事情难免多,宸王若是事情不急,不如在凌云正院歇下等她,那只小狗也在那。”
萧宸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多谢。”
“宸王客气了。”
公孙柔目送萧宸离开。
“夫人为什么让宸王去家主院子里等?家主晚上明明说了宸王要是回来,安排他回清风院先休息,而且家主下午明明在那位公子吃鱼,没有事情要处理的样子,”
公孙柔回眸笑道,
“小侯爷与宸王待我都好,他模样着急,我若实话实话,他难免心急的睡不着觉,让他在家主住处等便是了,家主晚上忙完了回去,他立刻就能见到家主了,挺好的。”
丫鬟不明白,但是公孙柔明白。
当初沈君曦为了给萧宸还那一巴掌,直接与惠妃联手,一举扳倒稳居后宫多年的皇后。
面对家主这般护着的人,她传话自然要小心婉转,一切以让萧宸不着急为先。
不论萧宸与沈君曦与什么关系,他们帮她脱离苦海,祝福她与岳峰百年和好,便是世间好人。
沈君曦一心扶持萧宸,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怪她自作主张。
……
凌云院里一切用具都是崭新的,没有她来过的痕迹。
唯有小奶狗开心地朝他摇尾巴,要抱抱。
萧宸抱起小狗,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静静的等着沈西熬药。
服了药,他满背都是热汗。
简单擦洗后,萧宸躺在了崭新的,完全没有她气息的床上。
如果不是要等她,他宁愿回书院,回梅苑,那里还有很多很多让他安心的气息。
黑夜辗转,思念疯长,萧宸极为不适应这样孤独的深夜。
第二日,晨曦载耀,薄雾弥漫了整座京城。
萧宸早早的起来去厨房做了早点,让下人送去药庐。
他做的是加了陈醋的馄饨,不是在馄饨汤里加,而是往馅料里加,以至于馅料没有呈现出淡淡的粉色都发黑了。
随后他就带着沈西离开了镇国府。
萧宸不用卯时就去上朝,但得在棠容下朝前去内室阁报道。
可惜,他想错了。
棠容压根就不上朝,太子那个德行,棠容看都不想看。
棠容任由太子、睿王等皇子与傅太师、苏相等尚书省朝臣在朝堂上商量新年宴会、官员诰命腊赐【年终奖】等不痛不痒的事宜。
“腊赐”也算是重要的事。
为了讨好各个部门的朝臣,第一次掌权的萧云泽自然要大方,恨不得提到历年最高。
但是,国库空虚啊。
临近年末,工部支出修葺款项本就不小,萧氏宗亲大大小小的宴会还要花费不小数额。
每月进出账目庞大的让人瞠目结舌,而户部尚书又被他打入大牢,一时间有些群龙无首。
萧云泽为了施加仁政讨好朝臣,天不亮就热火朝天地带着一帮朝臣算账了。
另一边,沈君曦吃不上萧宸送来的酸馄饨。
她为沈君霆打通经脉,需要运转一个大周天,便是十二个时辰。
这十二个时辰必须要聚精会神,集中精力,内力是她的,但身体、经脉不是她的。
万一分心,哥哥真的会瘫痪的。
奈何这些内力在她体内,她运行的极其流畅,放到哥哥身体里,不是那么流畅了。
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懈怠。
明明是一天一夜就能完成的事情,硬是又拖了三个多时辰!
不过,与将内力传给哥哥让他自己一遍遍试空不同,她帮哥哥练心诀,内力不会消失,会在丹田越聚越多,因此消耗不算太大。
……
这十五个时辰里,沈君霆就一个想法,学不会,永远都不可能学会。
双股内力在七百二十穴位间,以不同的路径,在同一时间反复曲折万万千千次。
沈君霆清晰感受到的内气走向,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
其凌乱程度就像人不知道世间千千万万的风的方向,不知道千千万的溪流会在何处交汇,何处分开。
不知道那两股内气会在何时何处分为八股并行,何时又在哪个穴位交汇。
这不是靠“蒙”出来的。
他妹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但凡有的选,长老们都会遵从前任谷主遗言。
妹妹拥有这种传授功法的能力,未来还愁收不到能继承衣钵的徒弟?
他明白了,他没办法继承隐谷,不可能比妹妹做得好。
因为,他学不会……
事实上,连外公也没有学全全部心诀,所以妹妹能达到境界,早就超过外公。
稍加磨砺体术,便可以与江湖各大掌门一较高下,重振隐谷之名。
这一刻,沈君霆彻底觉得自己代替不了妹妹。
当然了,他还不知道京城的事。
如果他知道了,会更受打击,觉得更失败。
江湖还是朝廷,他都代替不了沈君曦。
有的生来就是便是不一样的,万般不由人。
沈君曦早就给了自己两条路。
一,先护镇国府百年周全,不负祖宗,不负爷爷,不负生来荣耀。
二,重振隐谷,报仇雪恨,不负隐谷长老、村民善待之恩,不负外公、娘亲生养之恩。
镇国府与隐医谷,该传承,该屹立于这世间。
这是非她不可的使命,更是她心甘情愿扛起来的使命。
她与沈君霆不一样。
她不觉得这份责任如何沉重,她被爱呵护长大的女子。
她勇敢无畏,想要便会努力,努力的过程里,她是开心的,也不会在没失败前,想失败,想自己做不到怎么办。
她自信斐然,绝不自怨自艾,绝不认输。
半弦月,三更天。
沈君曦稳住沈君霆内力后,心弦一松,脑子就像是被巨锤猛击,痛得险些没裂开。
熬了一天一夜,内力损耗不算多,但人彻底虚了,躺在了沈君霆床上,大口的呼吸着缓过方才的紧张。
她忽然体会到了眼冒金星的感觉,床帐上有好多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沈君霆摸索到妹妹的手腕给她把脉,放松不少,无法掩饰欣喜的夸赞道,
“阿曦累了?我有了内力在体内游走竟然丝毫不觉得疲倦,阿曦,你实在是天才!”
沈君曦一手撑着床沿,扶着剧痛的脑袋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哥,你要是不困就运内力再稳一遍,我太困了得去睡觉,要不是你这床小,我都能与你挤挤。”
“你个夜猫子也有熬不住的时候,来到京城,便完全不练功了吗?”
沈君霆显然还没把妹妹的困当成一回事。
在他的记忆中,沈君曦性子倔,从小到大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出门想要抓什么来玩儿,能在山里守上几天几夜不睡觉,出来还神采奕奕。
“年纪大了,脑子是脑子,我是我,我也不想睡,但脑子不听话。”
沈君曦站起身望着眼前的灯盏都有了虚影,无奈打趣。
这令沈君霆笑出了声,他笑声爽朗低醇,大大的缓解沈君曦此刻的头疼,跟着笑了出来,好似哥哥能开心,脑瓜子再疼都值。
“好,你先回去睡,对了,差不多到了拜祭祖师爷的日子,你这几日记得抽空,我们一起去烧香,诵经持名。”
沈君霆不提,沈君曦都快忘了。
每逢年关,隐医谷后人会拜净妙琉璃尊药师佛,诵读《药师经》、《药师咒》,这是自隐医谷开山以来的规矩了。
“好,我这阵子应该日日都有空,天天都能陪哥哥吃饭。”
沈君曦应下后,临走到门前,看到竹支放在桌上,拿起来放在沈君霆床边。
这里不比哥哥熟悉的藏娇楼后院。
那个后院很小,几乎没什么东西。
而她的哥哥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孤独的住了三个月。
来到这里,地方是大了,但行走需要拐杖引路。
哥哥似乎不愿意给她看到他那么狼狈,一直都紧紧地跟在他身侧,没拿起过这根支竹支。
“怎么了?”
沈君霆听见妹妹走又复返。
“哥哥要用的所有药材我早就备齐了,眼睛也会好的,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阿曦,不过应该将灵狐血膏交给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动手,但我想去掉这些。”
沈君霆整条胳膊、背脊至脖颈、下巴都是狰狞的血色瘢痕,想要去除这些,需要避开经脉将皮剥开一遍,让其重新长,再涂上生肌的血膏。
宸妃之前本就处于皮肉愈合的状态所以没有这一步,但沈君霆早就愈合了。
“嗯,这件事不着急,我先回去睡。”
沈君曦嗓音轻轻,转身出了药庐。
她是把药做出来了,但是想到就疼的厉害,刀剐伤口得多疼啊,让她下手,她一定会哭的。
沈君曦走出了药庐,全然不认识回自己院落的路,还是询问了值守的暗卫才知道。
她踩着寒霜般的月光回到自己的院落。
推开门,视线里有道模糊黑影朝袭向自己。
要不是冲过来的时候还知道叫她一声“小侯爷”。
她恐怕就不是给他抱了,是失手一掌拍死他!
“麻烦你下次点灯,更别躲着冷不防冲上来,突然出现我……”
沈君曦的话没能说完,病秧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紧拥着她的腰,吻着她的唇,绵软地说道,
“我也是方才从棠相那里回来,我想你了。”
沈君曦听后火大的想骂棠容!
这都什么时辰了,棠容是病秧子当不要钱的苦力使啊!!
但是,她的唇被堵着,说不出话。
病秧子亲她没什么技巧章法,仅是轻柔、眷恋的细细吸允着,偶尔很乖的舔舔她,想让她分开唇,放纵他加深这个吻。
她抬手揽住少年腰背,这个举动仿佛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他的吻的变得急,想破开她的牙关索求更多。
可感受到沈君曦一下又一下顺抚他背脊,他缓缓的松了口,埋入她的脖颈,嗅着她身上气息,哑声道,
“小侯爷,不想给我亲。”
“没有不给你亲,你还没用药,先去用再回来陪我,虽然你身体情况稳定,但除非必要不可耽误,乖。”
沈君曦的嗓音里透着倦意疲惫,实在又累又冷,被他热烘烘的亲了几下,四肢脱力泛软。
可是她这两天都没管旁的事,病秧子可怜巴巴的又让她心疼便由着他撒野了。
“沈西已经去熬药了,我哄你睡。”
萧宸拿起她冰凉的手放在他脖颈,不费力气就将她抱起来,抱到了床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紧不慢的给她更衣。
“怎么,你还提前给我暖床了?”
沈君曦躺在床上,被窝里的温热令她意外。
“早间我走的时候灌了汤婆子藏在被子下,以为你白天会回来睡,傍晚棠相回家用晚膳,我偷跑回来一次,发现你还是没回来,便又换了新的,晚上回来不见你,我险些以为你又要在外面睡了。”
昏暗的光线下,萧宸语气里没有埋怨,只是微弱的委屈。
他又俯身亲她,将她的衣领拱的松松散散露出大片肩膀肌肤。
实际上是找着理由,旁敲侧击的询问沈君曦干嘛的,但又不直接问。
沈君曦哪里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这会儿被他亲吻的脖颈微微泛痒,轻轻说道,
“运行一个大周天十二时辰,上哪儿睡,困的眼前冒星星,把烛台都看重影了。”
她不知缘由,但萧宸蹭她,很舒服,暖暖的,痒痒的,温馨极了。
“原来是这样……”
萧宸轻轻说着,师门修习,运功不能轻易打断,算得上正事……与师兄在一起,正常。
心里分明是这么想的,明明就是应该要接受的。
但还是没忍住心头那股不安恐慌的郁气,抱紧她的肩膀,重重咬住她细腻的脖颈肌肤,将牙齿轻抵在上面,以灼热的舌一下一下的大口舔吻着。
他与她相识至今,还没那么久、那么久见不到她。
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恰逢江枫送来的钥匙的图纹。
他好害怕,她会先查到什么,恐慌她是故意不见她。
他快被恐慌淹没了,快溺死了,但是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突然撒手不管他了。
沈君曦被惊醒,重吸一口气。
她刚一瞬都睡着了,没听见萧宸说什么!
因为能感受到情绪,以为他是因为什么难过了,想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抱他。
萧宸却以为她想反抗,将她彻底拥紧。
他隐忍的松了牙齿的威胁,改为深深吸允她的脖颈。
细细密密的吸允,落在耳边水声绯靡暧昧。
沈君曦难受的偏过头,睁开冷艳摄人的眸子,墨染般的英飒长眉蹙了起来,嗓音隐约暗哑,
“你在外面吃错药了?手拿来,我给你诊……”
沈君曦的声音不显女气,很轻朗的声音,不辨雌雄。
她一直在用改变的声音的药,但这会儿被他亲得泛起湿润的软。
萧宸得寸进尺却不敢看那双眼睛。
因此胆大包天的捂住她的眼睛,不像话地压着她亲。
义无反顾地要触碰到她的舌,缠上去,含住了,粘人透了。
沈君曦不反抗,更是天大的纵容。
不太巧的是,正当萧宸急着想解腰带钻进被窝抱抱她,房门被敲响,自然是沈西送药来了。
他又羞红了耳尖,在她脸颊蹭了一下。
沈君曦被狠亲得莫名其妙。
她脑子再好用也想不到萧宸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只当做病秧子因为太想她了,所以发情了?
这便抬手以指腹擦过湿漉的唇角,无奈的翻过身继续睡。
没理由等着他喝完药回来再给他亲。
她是真的疼,脑袋因为缺乏睡眠在突突抽筋。
奈何,小东西是真不饶人!
他喝完药,漱了口,脱了衣裳就往她身上贴。
从后抱着她的腰,拨过她后颈的发丝,缠绵缱绻的蹭她后颈。
沈君曦受不了了,猛地转过身,压在他身上,
“说罢,你是不是睡不着,就是想缠着我?”
萧宸方才放下了床幔,目光所见一片黑暗,也不怕她了,温润呓语着,
“我好想你,想抱你,想亲,更想要你抱,想要你捏,你没给我留一句话,就不理我了。”
“不会,我给岳峰说了,我暂时有事,你若来找我,先在清风院住着等我。”
沈君曦怎么可能不交代,但她的交代可不是萧宸想要的。
“等太久……我担心你。”
萧宸嗓音闷闷,有些不讲道理。
公孙柔的本意也是让萧宸早点见到人,事实也是如此,谁知道沈君曦耽搁这么久呢。
但本质上,这个小误会不怪任何人。
要怪,也是萧宸自己起了忐忑的心魔,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不安。
“不,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睡,仗着我不赶你走,变着法儿缠人!行,今晚我陪你玩!”
沈君曦恍然笑了下,如果萧宸能看见的话,她这一笑,连清冷的眉梢都泛起妖冶风流的姿色。
“什么?”
萧宸没懂她的意思,然而,下一刻,他骤然发出一声迷离闷哼。
她猛地掐他的腰,微凉的掌心在他腹部上大力肆意的揉着,咬了下他的唇又轻轻地舔了舔,酥麻猛然袭涌全身,几乎令他发颤。
她在他耳边轻轻说的,
“小爷的九殿下腰细,手感一直不错。”
她睚眦必报将他抱在怀中,咬住他脆弱的脖颈,更将他的小腹肌肉揉的酥痒入魂,头皮发麻。
心脏剧烈跳动,爱欲流窜。
难耐的痛苦夹杂着愉悦在步步加剧,激得他混身颤抖。
颤颤巍巍的喘息止不住的往外溢,眼圈红了,泛着情迷意乱的水光。
灵澈的眸底深处好似有幽暗野兽在盘踞挣扎,摇摇欲坠着承受着情欲痛楚。
沈君曦嚣张的将床幔扯开,任由温暖的烛光透了进来。
少年莹白身体被揉捏出大片的粉泽,眼尾薄光猩红破碎,散发着堕落绯靡的艳丽。
“你这身体处处精致,好似粉雕玉琢般漂亮可爱,这般玩儿,怎么样?”
她笑得痞坏,桃花眼尤其艳丽,一手撑在他的身侧,一手任性恣情地揉捏下他的腰间。
在打了他屁股后,极其恣意妄行掐住最痛最致命之地!
他忍不住卷腹去躲,又被她笑意盈盈叼住红的滴血的耳垂。
“躲什么,继续啊,不够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