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瞬间紧张,司寇迅速制住了店主,低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店主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慌,平静回应:“诸位不必担忧,我不会泄露任何消息给吐蕃人。”接着,他望向引路人,说道:“李四狗,天色已晚,你不回去,家人找不到你,报官了怎么办?”
李四狗似有所思,回了一句:“是。”随后,他准备起身离去,却被司寇阻挡。李四狗着急道:“诸位放心,我决不会出卖你们,若我的家人告知吐蕃人来寻我,后果不堪设想。为了证明诚意,我可以写下投名状。”说罢,他在一张白纸上疾笔书写:“吐蕃人乃禽兽也。”紧接着,他郑重按下手印,将这张誓言递给蒯星河,以示决心。蒯星河点头认可,司寇随之解除了对他的限制,李四狗快步走出门外,消失在夜幕之中。
蒯星河转向店主,语气严肃地说:“阁下知道了这么多事,请给我一个我们信任你的理由?否则,唯有请阁下以命偿之。”
店主仰头大笑,开口道:“初涉江湖的小友,还要故作老成,却依然青涩。你们在此动手,我这大喊一声,吐蕃兵一来,且不说能不能抓到你们,你们难道想全员全身而退。”
蒯星河道:“你尽可以试一试。”话音刚落,司南身形一晃,犹如幽灵般闪至店主身后,双手紧紧扣住他的咽喉,动作迅猛无比。店主虽未失态,却显露几分惊讶,称赞道:“好俊的身手,不知道师承何人?”
司南默不作声,蒯星河追问道:“阁下意欲验证否?”
店主轻笑,缓缓接言:“各位英杰确有过人之处,我也坦诚相见——关于骏马,我却是有些好的门路。”说到此,他顿了顿,司寇性急,提高嗓门催促:“快说。”
店主又露出笑容:“武艺超凡,却性急如火,何以成大事哉?”
司寇闻言,怒火中烧,猛地拍碎了手中的碗,持碎片逼近店主颈项,厉声道:“我成不成大事难说,但是你却成不了了!”
面对生死威胁,店主神情泰然,竟徐徐阖上双眼,一副无所畏惧之姿。
蒯星河闻言,亦缓声补充:“店家,你所求不过钱财耳,若有所需,尽管明言,吾辈并非小气之徒。”
店主睁眸,冷哼一声:“我说是什么英雄人物,原来只一群井底之蛙,外界谣传我贪婪,便真以为我贪图那真金白银?倘若如此,我早偷偷把你们卖给吐蕃人了,还在此冒着风险和你们浪费口舌?”
司寇收回手中碎片,抱拳致歉:“先生胆识过人,显然非外界传闻的贪生怕死之人,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店主谦逊道:“指教不敢当,但是如果你们想要获得马匹,需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司南十指紧绷,再度加力于喉,低沉反问:“你的命还不够价值吗?”
店主淡然一笑:“我这狗命,哪有马匹有价值,我这一生畏畏缩缩,早就活够了,你要就拿去罢了。”
司南心中暗赞此人临危不惧,于是缓缓松开了手指。
蒯星河接话:“我等的确看轻了先生,不知道我们如何证明自己的价值?”
店主答曰:“诛杀此地吐蕃领主纳钦布。”
听罢,众人心中诧异,蒯星河道:“外界盛传你与吐蕃关系匪浅,怎么可能会帮你对付他们的领主呢?”
店主淡淡回应:“这里面的事,你们无需了解太多。”
蒯星河坚持:“如果你不说清楚,这笔买卖就算了,我们会想办法从别处找马匹。”
店主环顾四周,探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能相信你们吗?”
蒯星河透露:“吾等是大非川之战的唐军残部,幸存脱困,准备重返萧关。”
店主看了眼蒯傲芙,感叹:“被抓的女兵还能平安归来,真是稀罕,既然不肯告诉我详情,那就作罢。”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
蒯星河略感无奈:“我们是蒯天翊将军手下的木子营士兵,当年伯斜道一战幸存下来,一直藏身太仑山,最近遭遇数次大战,实在无力支撑,打算返回大唐。”
店主轻叹:“大唐?现今乃是周朝天下。”
蒯星河应和:“一时口误。”
店主续言:“好吧,那么这样,你们留一个人在这儿,其他人跟我来。”话音刚落,店内涌现十余彪形大汉,执刃列阵,始料未及的是,这小小店铺中竟藏龙卧虎。
在一番讨论后,决定由司南留守店内,其他人跟随店主步入内院,穿过马厩的食槽,进入一条隐秘通道。不久,一行人走出昏暗的密道,来到一座灯火辉煌的古刹门前。这座寺庙与众不同,门外赫然有守卫持刀把守。店主引领蒯星河等人进入庙宇,抵达一处厢房,他轻轻叩响门扉,众人戒备,尾随其后。进门后,屋内灯火通明,一位男子正挥毫书写,另一位闭目养神,旁边则是一位端庄的尼姑,专注转动佛珠。
那位书写者大笔落下,盖上印记,完成一幅作品,《封常清谢赏表闻》,题目显赫。蒯星河走近询问:“不知封常清将军召唤我等,有何贵干?”
男人听后大笑起来,店主连忙为众人引荐:“这位是张家宗主,张义潮,张氏家族久负盛名于河西,世代居住沙州,其父张谦逸曾任朝廷工部尚书。闭目静坐者为其兄张义谭,性格宽厚,甘居幕后;那位尼姑名为张媚媚,法号了空,也是心系城中苍生。
张将军崇拜的对象是高仙芝麾下首将封常清,以其为楷模,故喜抄录《封常清谢赏表闻》。自幼文武双全,颇具智谋。他“汲取孙武、白起精髓,洞悉兵书之奥秘”,目睹汉人遭受压迫的苦难,对吐蕃统治深感不满。因此,秘密集结义士,誓图颠覆暴政。
我李明达及其兄李明振等见家园沦陷,本欲随城而去,幸得将军劝慰,决心牺牲自己,委身于贼,求得保护城中百姓安全,祈求有一日回归大周。”
张义潮眼中闪烁着坚定光芒,注视着他们道:“冬寒袭人,雪山封闭,吐蕃大军撤回西藏,仅剩一两队兵马留守,而我方早已筹备了三千义军,且吐蕃新主刚立,我知吐蕃之运尽,誓心归国,决心无疑。”
蒯星河立即拱手致意:“将军宏图伟业,令人敬仰,对于您提及的刺杀一事,能否详细告知计划?”
张义潮直视他们,解释道:“诸位皆是汉人精英,忠诚可靠,我不妨直言。吐蕃暴虐,我多日以来在沙洲‘论兵讲剑,蕴习武经’,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包括敦煌名门如索、张、李三大家族鼎力相助,这些家族都势力庞大,全力支持我的计划;河西高僧洪辩虽被吐蕃委任“知释门都法律兼摄行教授”,内心却向往大周,也全力助我夺回沙州。这里佛教盛行,信徒众多,广大僧侣拥有深远影响力,民众反抗精神高涨;加之我部下副使安景、部落使阎英达等地方豪杰倾力相助,可谓是众望所归,准备充分,然而即便如此,城中防范森严,起义不易,他们监控严格,武艺高强者更难脱身,因此亟需各位助力,杀了纳钦布,届时城内定会混乱,我们便可发动起义。成功后,必赠四位骏马予诸位。”
蒯星河思考片刻,说道:“四只良马那可不够。”
张义潮稍露不悦,随即表态:“若能杀得纳钦布,随你想要,哪怕是将全城马匹奉送给你们也值得。”
蒯星河回答:“张将军如此大气,我等也不能小气,我等不但会杀了纳钦布,还会助你将城中兵卒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