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
楚鸿一袭紫袍金鱼袋,气定神闲的位列第一排。
不得不说,这第一排的视野的确是非同一般,前面也没人挡着视野,当真是一眼开阔。
宽阔的视野,真是让人豪气大发。
“上朝!”
在老太监那尖锐声音的起始下,赵宗全一身龙袍,缓缓走上御座。
“陛下圣安!”
“诸位爱卿,可有事要奏啊?”
赵宗全双手拢在身前,望向文武群臣。
“陛下,近日四海初定,朝纲渐稳,逆王一党虽多有伏诛,恐余孽任在,不可辜惜,应肃清彻查。然,臣身兼数职,恐力有不逮,辜负陛下所托,臣请贤能之臣肃清彻查!”
楚鸿一步上前,稳重的上奏。
当初,他负责逆王一党的事情,有便宜行事之权。
不过,他真正搞得都是动轴抄家灭门的余党。
也即是深度参与谋反的。
这种程度往下的,也有让亲信办理。
如今,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和逆王一党有那么点牵扯,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参与造反,仅仅是讨好过逆王一党或者说被逆王一党拉拢示好过的人。
理论上来说,这些人肯定也得被搞。
这也是如今朝野上下各个惴惴不安,非必要不上奏增加存在感的缘故。
不过,理论上只是理论上。
到底要不要搞,其实还得看御座上的新帝和帘幕后的太后。
可如果真的要搞稍微有点牵连都不放过,满朝文武,除了禹州党,一个也跑不了。
因此,楚鸿和舅舅知会了一声,准备将这事丢给太后党。
逆王一党,真正参与造反的人都清理了,将这事丢给太后党也没什么。
如果连稍微有一点点牵扯都不放过,那办案的人得将满朝文武得罪死。
那可就是大大得罪人的活。
楚鸿怎么会干?谁爱干谁干。
这也是新帝党研究的结果。
嗯.准备让太后党接手这件事情。
而且,太后一定会接。
毕竟,当初她可是真的差点就死在了兖王谋逆的事情上,如今清算,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些人?
太后喜爱兖王和邕王的孩子,跟太后恨兖王一党是两个事情。
兖王同党的定性,一直以来都让汴京权贵担忧。
如今,楚鸿一副不准备亲自往下查的模样,让不少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严查兖王一党是政治正确,不可能几个月就丢了。
楚阁老这般不准备往下查,甚至不自己亲自干,其实就是慢慢放松,等时间一长,这事自然就到此为止。
从阁老彻查到下面的官员彻查,级别就降了不少,重视程度自然也是降了不少。
也就是说,楚阁老认为查得已经差不多够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楚阁老不想得罪人。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楚阁老不亲自查,就是降低重视程度,就是好事。
一时间,不少人暗自望向帘幕后的太后。
楚阁老是新帝的外甥,一言一行代表官家。
如今,楚阁老不查,那也代表了新帝的态度。
就看大娘娘了啊!
大娘娘这一关?
赵宗全隐晦和楚鸿相视一眼,又装模作样的望了望帘幕背后的太后,“咳咳.楚卿言之有理,不如你推举一人.”
不等赵宗全说完,帘布后的太后就忍不住了,连忙插嘴,“谏院,新晋侍御史齐衡,有一奏章,力陈清除叛党之法。皇帝,不想听他一言吗?”
不少人连连叹息,果然是大娘娘这一关不好过。
也是,兖王造反固然不当人子,可却对新帝没什么影响,甚至新帝都是受益者。
大娘娘不一样,那是真恨不得将任何有关逆王一党的任何东西连根拔除,也不管牵扯深不深。
御座上,赵宗全将众人隐晦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底大为满意。
这事算是办妥了。
要是真如外甥说的那般,齐衡极为执拗,那么经此一事,臣子们对太后的不满怕是又要增多不少,他这边的人会越来越大。
不断积累,势大压制!
“那就宣吧!”
做戏做全,赵宗全隐晦与楚鸿眼神交流,旋即一副没想到太后会继续办这事的模样,被迫宣诏。
“宣,侍御史齐衡上殿!”
一直等候的齐衡连忙走上殿前,一番礼拜,“臣侍御史齐衡,参加陛下,参见太后!”
“平宁郡主之子,当真是不凡呐!”
赵宗全望了望紫袍披身的外甥,又望了望齐衡,啧啧称奇。
他的外甥可是状元郎文曲星起家,起步就是从六品,又有宰辅大相公当老师,更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入了先帝的眼。
饶是如此,当初也是修书一年多才入的五品行列。
这位齐小公爷,起步是从七品,又是武将人家。
如今,科考事毕才三四个月,他竟然也是要跨入五品行列了?
这速度……
不少朝臣望着齐衡也是微微摇头,这种晋升速度,真是一点也不符合文人的升迁线路。
从七品起家,不应该是外放州县为官,熬一熬资历吗?
就算是越级提拔,你也得像楚阁老一般养望吧?
顶级文官熬资历,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养望,楚阁老尚且是侍读学士时就誉满天下,这才有了一年多跳到五品的机会。
这位齐小公爷,在汴京的名声倒是不小,可要是出了汴京,虽不是寂寂无名,却也差不多。
这文人养望可是不太一样啊!
这简拔速度
齐衡没有那么多想法,身子挺拔下拜。
“臣齐衡有奏。”
“说吧!”
赵宗全斜着身子挥了挥手。
“逆王谋逆逼宫,滥杀无辜,勾连甚广。臣主张,详细审阅逆王府抄出的账册,将上面有来往应酬的人等,一一传讯问话,便无遗漏。”
齐衡满脸郑重,他是真的恨兖王一党。
虽然他不爱嘉城县主,但县主和母亲当时的惨状也着实让他愤恨。
如今,有了决定兖王一党命运的机会,怎能不努力表现?
相比于齐衡的郑重,朝堂里则是小幅度的哗然。
一一查证,往来应酬都不放过,实在太狠了。
“臣认为不妥,此举虽无遗漏,却也有矫枉过正之嫌,应平正凿实,一一查来。”
楚鸿微微抬了抬眉头,当起了老好人。
看着一脸无所畏惧的齐衡,楚鸿心底有些欣赏。
无畏无惧,的确满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但,也仅此为止。
太执拗,太单纯!
“若不肃清重判,震慑众人,日后恐有人效仿,再生事端。”
齐衡看向楚鸿的目光里无所畏惧,他自认正义行径,光明正大。
他也是真的要彻查那些人。
“当年兖王势大,专横跋扈,朝内诸公谁人不是恨之入骨?偏偏大势相压,纵然有人送些应酬来往,也未必是为了投向逆党,更多的应当是保全自身,不得罪人。小齐大人未免矫枉过正。”
楚鸿微微摇了摇头,也不搞什么辩论。
齐衡从来都不是和他一个档次的,出了这道门,在不考虑齐国公和太后的情况下,齐衡都没资格求见他。
他也不指望说服齐衡,这个锅就是让齐衡背的。
不过,齐衡背锅,不影响他当好人。
楚鸿这一说话,当即有人附和。
“楚阁老所言不错,殿上诸公都对逆王一党恨之入骨,但怎么瞧着小齐大人要广开连坐之法?”
那是一位从二品的地方封疆大吏,前段时间升入汴京,乃是申阁老一脉的人。
申阁老之女申和珍前不久隐隐有意和齐衡谈婚论嫁,这位申阁老一脉的核心成员出来阻止齐衡,可见其是有多么的不认可齐衡的做法。
当然,也可能是救场。
“彻查逆党,是为了朝纲稳固。肃清朝纲,便是杀了半个朝堂,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齐衡一点也不服,据理力争,他是不会放弃这个彻查逆王一党的机会的。
这话一出,朝堂彻底哗然,就连太后党也连连望向齐衡。
“我看齐衡的法子不错,他人公正,忠直。这事,就交给他办吧!”
太后望着正直的齐衡,当即定性。
赵宗全也不阻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臣齐衡谢陛下,谢太后!”
不少高官都望向齐衡,这个傻孩子是被太后当马前卒了啊!
太直愣了!
楚鸿静静的望着着一幕,这次的事情一过,中立党基本上都会更加偏向于新帝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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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原剧本,如今的新帝党和太后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甚至新帝党的优势更大。
新帝党优势大,太后和新帝之间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如此,夺权的方式却是不需要那么剑走偏锋。
运用大势,才是战无不胜的政斗之法。
楚鸿打算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让太后一党退场。
那也是运用大势。
这样,双方也都有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