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季第一缕寒风吹起，黑水镇工坊产出了第一批“定海神针”。
这批飞针灵器的总数是三万根，样式与规格完全统一，表面篆刻的符文都是金系与风系两种，威力都达到了下品灵器的极限，标准耐久度统一都是二十年。
苏涯制定了一套灵器品质评估标准，列了一张表格，详细记录了灵针的数据。
如果从破坏力层面进行评级，以“一针”为标准单位，万宝楼出售的下品灵器，差不多有零点六到零点八五针。
老道士的中品灵器，差不多有四针。
邱安虎随身携带的金沙州下品灵器，差不多有一点二针。
如果从耐久度进行评级，以“年”为单位，定海神针的耐久度是二十年，万宝楼灵器是一百一十年，老道士的中品灵器是二百年，邱安虎的下品灵器是一百四十年。
除了威力和耐久度，表格里还有灵活性、抗压性、抗腐蚀性、抗控制性、魔免程度等评估项目，定海神针的各项属性都很不错。
“工坊的废品率还是有些高，足足两成的废品率，钢胚一旦刻印失败，灵气就会完全紊乱，即使回炉重铸也无法理顺灵息，只能浇铸成‘废品钢锭’存进仓库。”
苏涯对工坊的产出颇为不满：“百分之二十的废品率，这不是一个合格工坊该有的炼器水平，对流水线的控制还要进一步精确，在保证宗门弟子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把废品率压到百分之五以内。”
灵气的运作方式颇为诡异，他那点可怜的化学知识在修真界只能应用到这一步了，剩下一些未解之谜，只能等科学实验部搭建起来，交给专人处理。
黑水镇居民的识字率太低，连修行功法都要他们手把手教导，指望这批人里面藏着一个科学家，基本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科研型人才只能从外部招揽。
可惜的是，修真界对研究型学者普遍不够重视，迄今为止，他连一个科研型学者都没发现，连翁罡明、鹤凝云这样的老江湖，都满足不了他的要求。
他对工坊的产出质量不满意，惹得众人连番白眼。
“我的宗主大人，灵器可不是大白菜啊，不会长得遍地都是。”
鹤凝云颇感无语，没好气道：“老朽对炼器一道不甚熟悉，却也知道炼器师打造灵器的成功率很低，十次里最多成功三次，眼前一炉钢水浇铸十件灵器，居然有八件能成，您还不满足？”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面露红光。
黑水镇沉寂多年，他殚精竭虑拖着残躯照顾这座城镇，努力不让镇民饿死，和白狼山的盗匪虚与委蛇，平生最大的野望不过是突破筑基，在最离谱的梦里，也不敢畅想自家镇子能炼制灵器。
现在满工坊三万件灵器，宝光闪闪，气势逼人，简直要晃花他的狗眼。
值了值了，死了也值了。
不只是他，包括翁罡明、邱安虎在内的五名筑基修士，以及泰岳宗一众修士，全都目露迷离之色，仿佛工坊里堆的不是灵器，而是小山一样高的银元。
“醒醒吧，都把哈喇子擦一擦。”
苏涯无奈地将账册卷起来，在几人眼前晃一晃：
“讲正事哈，三万件下品灵器，白塔州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市场消化掉这么多东西，一旦全部释放，必然会把灵器的价格打下去，还会引来很多不怀好意的视线，我们得找一个稳妥的销售渠道。”
见他提起正事，有资格参与灵器售卖事宜的泰岳宗高层纷纷醒悟。
“我们宗主说了，工坊的三成利润我们暂且不要，可以用灵器本身抵账。”
邱安虎代表百花宗提出了一项百花宗高层早就想好的解决方案：
“过去两个月，掌门派人在金沙州搜集了大量金晶原玉，三日后就会送来，希望工坊能按照我们定下的模具，专门为百花宗生产一批灵器。”
灵器是修真界的硬通货，百花宗本身不具备生产灵器的能力，难得遇到一个信誉过硬的合作伙伴，自然要想办法弄来一批装备，好好武装一下宗门弟子。
邱安虎现在彻底接受了工具人的定位。
在黑水镇做保镖的这段日子，他每月都会从百花宗领到一笔“外出作战经费”，也会从苏涯这里领到一笔“保镖月俸”，一份工赚两份钱，别提多滋润了。
现在他既对宗门言听计从，也对苏涯言听计从，两面都讨好。
只要百花宗不和泰岳宗火并，他就是双方最稳妥的联络纽带，堪称“百花宗驻泰岳宗大使”，自觉人生焕发第二春，已经完全进入了新角色。
苏涯朝他点点头，意思是接受了这项提案。
泰岳宗和百花宗的合作仍处在蜜月期，打造灵器而已，对如今的泰岳宗根本不算事，既然百花宗愿意拿灵器抵分红，他也乐得轻松。
“三万件灵器，按照十枚银元一件的售价，足足是三十万银元。”
鹤凝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金陵城的万宝楼已经是销售灵器的大店铺，每年也只卖一百二十件，咱们这儿有整整三万件，这还只是半年的产量，嘶……确实不好卖……”
众人议论一番，群策群力，想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办法。
有人说卖给金陵商铺，有人说卖给城外修道世家，有人说卖给江湖散修，有人说卖给州内盗匪，销售方法都离不开“乔装打扮”、“隐迹藏形”八个字。
显然大家都很有保密的自觉，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苏涯很清楚，泄密是迟早的事情。
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工坊的事足足有几千人知道，尽管他封锁了黑水镇，也没办法控制翁罡明和百花宗，这玩意儿早晚会传的天下皆知。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在“天下皆知”之前，尽可能地把泰岳宗的实力提上去。
此举堪称“火中取栗”，在乎的就是一个时效性。
只要手速够快，笨猴子也能从火里取出栗子来。
他的想法是不在本州售卖，而是依托于百花宗，从金沙州向外卖，这样隔着一个州府把灵器发散出去，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黑水镇工坊。
谁知他把这个设想告知邱安虎，邱安虎面露难色。
“金沙州本地的灵器销售一直控制在几个豪门大户手中，我们百花宗在金沙州的实力虽强，却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若是插手此事，恐生变故。”
他说的很委婉，就差把“百花宗从不贩卖军火”说出来了：
“我们既没有远行商队，也没有珍宝店铺，就是你说的那个……哦，销售渠道……我们没有啊，虽说宗门势力比较大，但卖东西，也不是你拳头硬就能卖得动的。”
像这种大宗灵器交易，泰岳宗作为生产商，如果想要在不打压价格的情况下，把商品大规模卖出去，必须得找到一位或几位握有销售网络的渠道商合作。
原本苏涯的理想合作对象是百花宗，没想到百花宗根本没有销售渠道。
这就让他犯了难了。
工坊里堆着三万件灵器，多积压一天就是一天的浪费。
他辛苦制造这么多灵器，是希望把灵器变成银元，再把银元变成丹药和生产技术，大幅度提升泰岳宗实力，可不是想把它们闲置在家，放院里欣赏着玩的。
如果有人能站出来帮他解决销售问题，他情愿喊那人一声爷爷。
“其实，我知道一条外州的销售渠道，只是……”
翁爷爷犹豫片刻，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开口说道：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