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夜钺能活到现在,都是洛雪铤而走险,用命去赌赚来的。若是洛雪变成了夜钺之前的样子,那他们又该怎么去赌,去救洛雪?
端妃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看着洛雪,眼泪簇簇的往下落。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同样,一旁的洛长勇,也没比端妃好到哪去。脸色暗沉沉的,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洛雪,眼睛一眨都不眨。这一刻,他愈发明白,之前旬老看见洛雪的模样,知道洛雪铤而走险了之后,为何脸色会那么差了?
洛雪为自己选的这条路,危险重重。
而现在,大约最坏的情况已经落在洛雪头上了,他们要怎么办才好?
端妃的话,旬老都听见了,端妃和洛长勇的模样,旬老也看见了。收回为洛雪诊脉的手,旬老很快便开口给了回应。
“雪儿丫头现在的状况很危险,她体内的毒,虽然不及太子爷多,可凶险程度却不比太子爷轻。毕竟,为了克制这种毒,以身养药,她私下里吞服的药材至少有十几二十种,五行相生相克,药物也相生相克,所有的平衡被打破,那么药也可能成为毒。到时候毒药混杂,谁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状况。”
旬老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针准备出来,放到了床头上。
也没瞒着洛长勇和端妃,旬老很快又道,“我会为雪儿丫头施针,想办法稳住她的状况,让她体内的各种药物和毒,重新恢复到一个平衡的状态。只不过,还差一次的心头血,怕是取不出来了,我得提前开始为她医治。”
“那太子爷……”
在旬老话音落下的瞬间,洛长勇便开口询问到,毕竟,夜钺还指望着心头血治疗呢。现在停下了,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那洛雪的付出又算什么?难不成,还得看着夜钺再陷入到危险中?
手心手背都是肉,洛长勇心里纠结。
倒是端妃,咬咬牙哽咽道,“现在还说那些做什么?钺儿虽然身上毒没解,可好歹命保住了,只要人还有气,那之后总能想到办法,不急在这一时半
刻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雪儿治好了,拖得越久,她这身子就越难以支撑,咱们总不能让雪儿再冒一次险啊。”
一席话,端妃说的毫不犹豫,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后,端妃也不管洛长勇如何想,她直接看向旬老,说了自己的意思,“旬老,现在就别想钺儿的事了,眼下怎么对雪儿好,你就怎么治疗。如果真要二者舍一个,让一个人去冒险,那就保雪儿平安,让钺儿去冒险。”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真要二选一,舍弃一个,端妃的心如何能不疼?
可是,她不能放任拿洛雪的命去冒险。
洛雪为夜钺做的,已经够多了,夜钺已经醒了,他是个男人,就该承担的更多一些。想来,若是夜钺知道了洛雪的情况,也会跟她做一样的选择。
更何况,现在还没到二选一的地步。
这当然是保洛雪要紧。
端妃虽然是身处后宫的弱女子,可是,她的身上却也有护国将军府的英气,她能不让须眉,豪气干云。
听着端妃的话,旬老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尽力把两个人都保下,都治好的,”他活了大半辈子,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他这一生,遇见过无数人,也医治过无数人,他不相信临到关头的时候,他救不会自己最在意的两个。
旬老话音落下的瞬间,云景也已经走了回来,所有的药材,都已经拿过来了。
旬老起身,迅速将药材挑挑拣拣,分成了两份。
之后,他又将从洛雪身上取的心头血拿了过来,“云景,你现在去熬药,左边的是给太子爷的,三碗水熬成一碗,等熬好了之后,将所有的药渣子晒出来,将心头血倒进去,再熬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成了。到时候你端给太子爷喝,取都取出来了,就不能浪费了。至于另外一边的,是给雪儿丫头的,现在就去熬,也是三碗水,至于熬到什么程度……等等看吧。”
他还要看看自己的施针结果,看看洛雪到时候的状态。
毕竟,洛雪体内的药物已
经不少了,任何一点药再喂进去,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药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
他只能边诊治边看。
很多细节,旬老不说,云景便不知道。不过,云景很清楚的是,现在抓紧时间,按照旬老说的去做,就是对的。
将旬老说的都记在了心上,云景重重的点点头。
“旬老放心,我都记下来了,我这就去熬药,不会耽误事的。”
“去吧。”
旬老说完,也不再理会云景,他很清楚,云景能成为夜钺的左膀右臂,那是有道理的,云景办事够稳妥,不用他多费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洛雪施针。
回到床边上,让洛长勇和端妃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扶助洛雪,旬老快速下针。
洛长勇和端妃,都是见过洛雪施针的,洛雪的速度快,下针的时候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旬老则不同,旬老的每一针,下的速度都不算快,可是,随着他的每一针落下,他们都能明显看到洛雪脸上表情的变化。
或是痛苦难捱,或是痛不欲生,或是状况缓和,或是舒畅痛快……
每一针,都不相同。
随着旬老施针,洛雪的表情不断变化,洛长勇和端妃两个人的心,也在起起伏伏,不断跌宕。那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感觉,狠狠的折磨两个人,他们甚至觉得洛雪还没好呢,他们就已经要崩溃了。
这种折磨,真的太煎熬了。
可是,他们都不能松手,旬老的施针不能被打断,再煎熬他们也得坚持着。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旬老才渐渐停下,这一次施针,速度虽然不快,可是每一针都极为耗费精力。等到收手的时候,旬老的额上全是涔涔的汗水,他的紧张和担忧,显而易见。
看着洛雪背上的银针,再看看洛雪渐渐平和的表情,旬老又为洛雪诊了诊脉。
之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情况不是太糟糕,大半辈子都没这么紧张了,这丫头,真是要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