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定在玄关处，入目的一切无不昭示着一场暴躁的发泄。
他的眼神闪了闪，方鹤廷面对他的时候确实是收敛着的，要真毫不控制，他这小身板妥妥遭不住。
叶晓找了一圈没发现方鹤廷的踪影，估计是上班去了、或者回家了？他不确定对方昨晚上有没有在这里过夜。
他一边打扫公寓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归根到底一句话，还是得道个歉。
整理完的时候，叶晓站在阳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起那一堆烟头，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以前没见过方鹤廷抽烟喝酒，好家伙，酒味儿他是没闻见，但一地的烟头少说三四十个。
不要命了吗？！
他把摔碎的打坏的东西重新买了，到第二天下午才真正补齐，站在焕然一新的客厅，叶晓犹豫着要不要再给方鹤廷打个电话。
他在沙发上坐下，攥着手机发呆，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缓一缓，等方鹤廷稍微消消火他再去求原谅？
手机震动了下，给叶·惊弓之鸟·晓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看了眼微信消息，是阮兰发来的，问他点心味道怎么样。
什么点心？
什么味道怎么样？
他上次只拿了糖啊，这过去挺长时间了，问也不会是现在问呀。
叶晓疑惑地打了电话过去，“兰姐，你说点心，什么点心？”
“哎？没收到吗？鹤廷专门儿让我做的翻糖小饼干，全都是卡通小动物哦，一看就知道是送你的，皮卡丘啊哆啦A梦啊，怎么他没还没送给你？这个效率也太低了。”
叶晓放在腿上的手慢慢蜷起，嘴唇微微颤了颤，那天晚上方鹤廷还给他准备了礼物吗，可是他竟然配合白枫算计对方。
知道真相的方鹤廷……得有多失望。
他不喜欢辜负别人的好意，却无意之中做了这么伤人的事情。
方鹤廷之前说的很对，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插手是为了人家好，实际上可能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儿。
“小叶？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鹤廷冲你发脾气惹你生气了？他脾气差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帮你说他。”
“不是！”叶晓忙否定，声音又紧接着低了下去，“是我的错，兰姐，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我会和他好好解释的，你别说他。”
“……行行，你就护着他吧。”
叶晓勉强笑了笑，感觉生嚼了一大把黄连，还是没办法吐出来那种，“这次是我不好。”
“……两个人相处磕磕绊绊都正常，有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了，别看他好像什么都很游刃有余的样子，实际在感情上，在人与人的相处上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要是受委屈了难过了可以随时跟我说。”
“没受委屈，这次是我不好。”
“没有就好。”
“嗯，谢谢兰姐，我还有点事情，就先挂了。”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叶晓心里五味杂陈，他猛地站起身。
不等了！
他哥说过，遇事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占得先机，简而言之就是要主动，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是他的错。
方鹤廷不来公寓肯定是还在生他的气，不管是隐瞒还是那些胡思乱想，在方总眼里估计可气又可笑。
但一想到对方带了礼物去赴约却发现被欺骗，明明发生了不愉快还不放心地联系他朋友来照看他，叶晓就算是没胆子——
这会儿也得先支棱起来。
反正那天方鹤廷气极了都没跟他动手，现在肯定也不会吧，这就行了，其他的……大不了他这张脸不要了。
山不来就他，他可以去就山。
方鹤廷对待工作认真，不会不上班，那就直接去公司堵人，他就不信堵不到。
方家公司这边儿，方鹤廷一天的低气压十分明显，包括何琼在内的不少人都受到了波及。
看着一个被骂得快哭出来的项目负责人，何助理叹了口气，也是运气不好，非得这个时候出岔子，不是找骂么。
只是她挺奇怪一点，方鹤廷的脾气自然算不上好，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可以的，连白枫包养小情人闹绯闻，两人闹掰都没让方鹤廷这样，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而收到某个意外之人发来的意外消息，何琼悟了。
方鹤廷晚上八点半离开公司，到地下停车场时，远远看见自己车子的驾驶座那边、挨着车门的位置蹲着一团，他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他现在不想看见叶晓，一点都不想。
然而叶晓已经看见他了。
看着人猛得跳起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他的步子迈出去、又收回来，在对方站稳后转身就走。
叶晓看见要等的人，眼睛亮了亮，见方鹤廷要走，也顾不上脚又软又麻了，虽然心里还是怕，但依旧攥了攥小拳头，小跑着跟了上去。
和方鹤廷并排走着，对方步子大，他得快走几步才跟得上。
说实话叶晓现在心里怵得慌，他是相信方鹤廷不会跟他动手，但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
真一言不合动手，能直接给他拎起来。
跟拎小鸡崽子似的，他都没一点反抗的余地。
叶晓提起一口气，赶紧开口，怕不说这口气散了就再没勇气了，“哥我错了我反省，以后绝对绝对不瞒着你干什么事情了，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好好听话绝不惹你生气！”
方鹤廷顿住脚步，看着没刹住车走快了的叶晓又折回来，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眼巴巴瞅着他。
那眼睛还红肿着，嗓音也沙哑得不行，软乎乎，但这个决心表得十分坚定。
叶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鹤廷，对方不说话，就一张脸沉着，眼神冰冰冷冷带着疏离和淡漠，看得他背上直发毛。
说话呀，骂他也行，这么沉默着他心里更没底了。
要搁在知道方鹤廷身份和性格之前，叶晓大可以大着胆子直接扑上去抱一抱再说，现在、他真不敢。
杵在原地，他抿了抿嘴，又道：“这回是我做错了，你生我气不理我都是应该的，但别一直不理我，你可以骂我啊，别不说话，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你别不说话……”
叶晓主观上没想哭，但说到最后隐隐带着哭腔。
半晌，想起今天物业发来的消息和照片，方鹤廷终归是叹了口气。
算了，跟叶晓这个脑子里缺根筋的傻兔子还能这么着，都这样了，除了选择原谅，他还真不想就这么放手。
又不能不要。
他抬起手，也没说话。
叶晓大眼睛一眨巴，脑子里才转过来，他猜到方鹤廷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怕，并且觉得自己的脖子不是很坚强。
僵持了会儿，想起他没见到的小饼干，叶晓还是咬了下嘴唇、贴着地蹭了过去，把脑袋瓜儿送到了人家手里，“给你揉，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哦。”
可怜巴巴、明明害怕还强撑着不逃跑的怂唧唧傻兔子。
方鹤廷揉了揉叶晓的脑袋，心里积聚的烦躁奇异地被安抚了，听到叶晓肚子咕咕噜噜叫，知道对方晚上肯定没吃饭。
他揉够了，又给叶晓理了理揉乱的发丝，牵着对方的手往车那边走，只是依旧没说话。
叶晓没听到方鹤廷亲口说出原谅的话，到底惴惴不安，不敢反抗，被塞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后，他收手握拳朝下放在腿上，近乎于正襟危坐。
等方鹤廷上车，他才期期艾艾开口，“我们去哪儿？”
半天没听到回答，叶晓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方鹤廷，盯着人家冷峻的侧脸，心有戚戚，这看着挺平静的，就是跟之前那种温和不太一样。
他声音抖了下，“我们回公寓吧，我准备好食材了，做着也快，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而方鹤廷还是用沉默当了回答。
叶晓这下蔫巴巴了，虽然做好了不要脸面的打算，但真事到临头他还不敢太过，万一方鹤廷又生气，那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然而，越走、他心里的异样越明显。
这个路线他有点熟悉。
车子停下，看见夜色中十分显眼的门头，叶晓懵了，这不就是、不就是白枫定的酒店嘛，方鹤廷带他来这儿干什么？！
人家下了车，他磨磨蹭蹭不肯下去，直到车门被打开，方鹤廷伸手要帮他解安全带，他顾不得怕了，一下按住对方的手，“我们来这儿……来这儿做什么？”
方鹤廷弯着腰，看叶晓的神情有几分发怯，稍涨了涨的心情指数又往下跌了跌，“不是你定的酒店吗，怕什么，里面是什么狼窝虎穴让你不敢进去？”
方鹤廷开口跟自己说话，叶晓的精神瞬间抖擞了下。
他自己解开安全带，挺了挺腰板板，仰起脸，“那也不是我定的啊，白影帝自己定的，说是酒店比较方便。”
叶晓忙着解释，没留意到这个动作让两人离得更近了，方鹤廷听出不对，没当即问。
他让开位置让人下车，刚关车门的时候听到叶晓嘟囔了句，问，“你说什么？”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咸鱼心态，叶晓选择躺平，来都来了还能咋滴。
听见方鹤廷问，他抱着点侥幸开口，“我说、我想要我的小饼干~”
“你的？你都没来，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