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茯苓

今日天空格外晴朗。

压在心上的石头挪了位,整个人自是松快无比,尚听礼便约了鹤知樰同许今纾几位姐妹一道去逛街。

自然是先去的靓珠阁。

昨儿柯信得知了尚听礼要出门的消息,就于昨夜里让杜衡给她送来了一万两,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尚听礼哪有推拒的意思。是以一到靓珠阁里边,她张口闭口便是要给姐妹们送礼送头面。

鹤知樰不是第一回收尚听礼的礼物,尚且能够心安理得。许今纾同景语鸢她们倒是不愿意的,坚持要自己付账,不过最终还是抵不过尚听礼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稀里糊涂的就接受了她的礼物。

待出了靓珠阁,许今纾便邀请众人去逛成衣铺了。就去的鹤知樰的曹记衣行,鹤知樰欲给大家免费,许今纾争着替大家伙付账,说是绝不能亏了鹤知樰。

大约是有人起了个头,后边去美食轩用饭时,是易舒雅付的账。

见此,景语鸢只好请大家去风汀楼听戏了。

“我也是差点忘了,今儿有一出戏是南梧来的戏班子表演的,我都看腻咱们上京城的戏班子了,好容易才请来了南边的戏班子,可得叫姐妹们也瞧一瞧。”景语鸢笑道。

说起来尚听礼小时便生活在南梧,也不知可见过这戏班子。

景语鸢看向尚听礼:“据说这戏班子已成立了十五年之久,今儿来的皆是戏班子的老人,也不知鲤妹妹可会认得?”

尚听礼问:“这戏班子可有名字?”

景语鸢回想一下道:“似是叫什么……春梧班?”

尚听礼笑开来:“春梧班么?那我些许认得几个人。这可是老戏班子了,他们的戏唱得可好了。”

过去在南梧时,母亲便经常领她到戏楼去听戏,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春梧班了。

鹤知樰道:“那我们今儿算是来对了。”

易舒雅和许今纾皆点头表示认同。

“怎的来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喝茶的吗?”

一道低回悠扬的女子的声音自隔壁桌传来,引得众人侧目视之。

原是一身北蛮装扮的轻轻公主,在她身边有一男子,便是当今宣王殿下柯锐了。

尚听礼眼下看见这二人,心中还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震惊感。

那日柯铭造反,他本以为是和北蛮人里应外合,哪知道会被北蛮人背刺。以轻轻公主为首的北蛮人就地对着明武帝俯首称臣,并声称她们北蛮绝无二心,只想与天诏交好,并不想离心。至此,柯铭倒是成了笑话。

因着北蛮人并未伙同柯铭造反,所以现在两国算是和睦相处。

也是那一日,柯信同她坦白后,尚听礼才知晓,轻轻公主原是一早便看上了柯锐,和亲也是奔着柯锐来的。

尚听礼也才知道,当初明武帝派三位皇子一同去沙北坐镇那会儿,柯信这个世子才是真正的主帅。

有一回,柯信让柯锐这个二殿下亲自出征,对面的主将正是轻轻公主。也是那一次的切磋,轻轻公主便看上了柯锐。

听完这些以后,尚听礼更加惊讶了。

其实在上辈子,她的印象里没有轻轻公主的痕迹,只记得柯锐在去封地之前并未娶正妃,只有三个侧妃。倒是没想到,这辈子竟让二人凑在一起了。

这几日来,其实她听了蛮多关于柯锐和轻轻公主的事情的,不过多是说轻轻公主为讨柯锐欢心做了何事云云。

她原先也以为仅是轻轻公主的一厢情愿,直到昨日,柯锐竟是入宫同明武帝求了一道圣旨——轻轻公主从宣王侧妃变成了宣王妃,婚期定于年底。

这道圣旨一出,瞧热闹的大家伙才知道,原来宣王殿下这流水也有情啊。

两方人互相见过礼后,尚听礼听到柯锐对轻轻公主说道:“这里既是茶楼,亦是戏楼,我带你来这儿瞧一瞧。”

尚听礼和姐妹们几个对视一眼,心下有些难言的震撼,也是从未想过,这宣王殿下竟也是个有情的儿郎。

一个皇子,能够放下身份自称一声“我”,多少是将人放在心上的。

经这么一会儿,戏班子总算是将戏抬上来了。

“春池滨岸,我同郎君初相见——”

伶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易舒雅不由看向许今纾:“咦?今纾和司马三少爷是不是也是在春池滨?”

许今纾红了脸颊:“不是听戏嘛?问这些做甚?”

易舒雅调笑一声,没再做声。

倒是尚听礼没忍住出声:“我瞧着这春池滨才合该是媒人,也不知成全了多少对有情人。”

鹤知樰茫然问道:“为何这般说?”

尚听礼眨眨眼:“我爹娘当初亦是在春池滨认识的。”

她这句话刚落下,便听得台上伶人的声音道:

“我本欲做武状元,奈何佳人心水俏才子——”

“为博佳人心喜,我弃武从文,从此成了文状元——”

尚听礼不禁“诶”了一声:“我怎的越听越觉得这话本子熟悉?”

自她认祖归宗之后,上京城不少年轻人皆听过家中长辈说的一些八卦之语,其中便有关于鹤澹同余漾的过去。

眼下听到这里,便是易舒雅也觉得颇为耳熟,她看了眼尚听礼,心道,这怎的唱得跟鲤妹妹父母亲的故事一般?

后边唱的简直就是鹤澹和余漾的生平事迹,便连两位主人公的去世原因也同自己的父母亲一样,尚听礼听得沉默住了。

七年前,南梧那一场大涝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不少孩提。便是南河街那座拱桥上,也有孩提不慎掉落河中,被波涛怒嚎的洪水冲走。但也有几个幸运儿,被她父母亲救起来了。

只是那场大涝救人过后,因浸水太久,她爹娘身体被寒气入体,风寒一日比一日严重,最终没能熬过秋日,便撒手人寰了。

想起这些往事,尚听礼一时无言。

“不对啊——”

台下有人站出来大声嚎道:“只要及时救治,风寒应当不会愈发严重,顶多是不见药效罢了,何至于病逝?”

此人身旁有人笑嘻嘻:“何大夫不必如此较真,这不过是个话本而已。”

何大夫并未理会那人,而是十分不解道:“便是话本子,也该真实合理一些不是?除非给病人开了一味茯苓,否则如何能让病人病情加重?实乃庸医!”

“你说什么?”

尚听礼猛地站起身来。

何大夫愣了一下:“你是?”

他只是南街那边的医馆大夫,平日皆在南街看诊,虽爱听戏,却得攒个一月久才能来这里看一出戏,是以并不认得眼前这位富贵少夫人。

尚听礼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你说风寒之症用不得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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