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敞开着,我没在意正要往里走,可前脚刚踏进去,就像钉子一样迈不动腿了。
房间里有东西。尽管窗户紧闭,房间里漆黑,但我仍然能看到黑暗中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游移。
我打了个寒战,猛然想起一件惊人的事情,吓得我想撒腿逃离这里。
这回可不是什么传说,而是发生在仅仅6年前的真人真事。
当时,这座幽灵塔已经转到了一个名叫铁婆的老太婆手中。铁婆年轻时是渡海屋家的佣人,渡海屋家族没落之后,不知怎的,铁婆就成了这房子的主人,和她的养女住在这里。传说铁婆花了将尽一生的精力寻找埋藏在迷宫中的财宝。
然而6年前,铁婆却被她的养女杀害了。被害时,她痛苦万分,一下咬住了凶手的手腕,硬是咬下一块肉来。就这样,她满口鲜血,不甘心地断了气。
这一杀人事件为幽灵塔的怪诞又增添了一笔。除了渡海屋的幽灵,这里又增加了铁婆的幽灵。
好像老太婆被谋害的地方是在三层钟楼正底下的一个房间。传说每当有人走进这房间时,嘴里衔着肉、满脸是血的铁婆幽灵,就会从她死的铁床上慢慢走下来。
我发现的房间刚好在钟楼的正下方,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铁婆的房间?看到那团白东西,立刻让我想起了这件事。
我有些胆怯,但我还是抑制住恐惧,不能自己吓唬自己。我猛然向那团东西大声喝道:
“是谁?谁在那里!”
听到我的喝问,那团白东西晃动起来,渐渐变大了。可怕的是,那东西居然发出人的笑声。
“是我,吓着您了,真对不起。”
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下我倒不怎么害怕了,只是有些疑惑。我冲进屋,直奔窗前,用力推开已经生锈的铁窗。
“多谢您打开了窗户,刚才我费了好大劲儿都没打开。”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我朝坐在铁床上的那团说话的东西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我又惊呆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多么美丽的幽灵啊!刚才听到她的说话声就已经非常柔美了,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又岂是声音能比,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空前绝后、完美至极的容颜。那眉眼、那口鼻,简直如画中美人,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
她大概二十四五岁,穿着素雅的和服。说是小姑娘,年岁有些大,但也不是少妇,看上去更像是冰清玉洁的处女。
就在我倾心欣赏少女美丽容颜的时候,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这是真人的脸吗?难道如此完美至极的容颜会出现在活生生的人的脸上吗?莫非这个女人戴着用橡胶做成的精巧逼真的面具?
“方才是不是你转动的那个大时钟?”
我忽然想起大钟的事情,便问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想让她说几句话,看看她那如同能面1一样美丽的容颜会有什么表情。
1日本古典戏剧“能乐”在表演时所戴的面具。
“嗯,是的。刚才是我在调试钟表。”
她含笑作答。不是面具,人工的面具怎能绽放如此灿烂艳丽的笑容。
那么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传说中的恐怖之屋,还居然能让早已锈蚀的大钟转动起来?她肯定有非凡的来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偏偏又碰到美丽至极的女子,难怪我错把她当成妖怪。
“你来这空房子里干什么,为什么要转动时钟?”
越是诧异,我也越警惕。
“我费了很多功夫想让钟表走起来,刚才终于让它又动起来了。”
美女沉静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研究时钟的转动方法?”
“不是说没有人知道怎么转动它吗?所以我就想试一试,再把转动的方法教给这房子的主人。”
更不可思议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竟然在研究幽灵塔报时钟的转动方法,而且居然成功地让这个十几年来都无人能转动的大钟又走了起来。
“那么可以教教我吗?”
我请求她,脑子里开始幻想着和这美女并肩钻进机械室。
“可你不是这房子的主人,我只想讲给主人听。”
“是吗?那正好,我舅舅已买下了这栋房子,我本人今天就是来看房子的,所以你教给我就等于教给了房子的主人。”
说话的时候,我有些得意。
“是这样啊。我不太清楚,失礼了。不过我想最好还是直接对您的舅舅讲。”
她的态度还挺固执。
“是吗?那舅舅肯定会高兴的。那什么时候我给您引荐一下,见见我舅舅。”
“嗯,那就有劳你了。”
她一点也不客气,马上就答应下来。
“恕我直言,请问你与这所房子有什么关系吗?”
“不,没关系。”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生硬,冷淡地回答我。仿佛是不太愿意再多讲,无论我再怎么追问下去。
“我还有事,告辞了。”
她平静地向我道别,没等我挽留就起身离去。她的一举一动出人意料,让人难以捉摸。不过她越是难以捉摸,反而更搅得我心绪不平。
我不由得起身去追她,走下昏暗的楼梯,又来到屋子外面,只见她头也不回地朝村子方向走去了。她好像有很明确的目的地,我当然跟了上去。
从幽灵塔往村子方向走一段路,有一条小岔路。沿着岔路走下去,来到了一个小山丘前。山丘上树丛茂密,在林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很多石碑,这里是村子的共同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