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秀才见着那灰褐色短打的小小孩童,明明生得跟先前那个一模一样,但他却平白出几分激动来。
“清昱,清昱啊,这次没错了吧?”郭老秀才激动道。
梅清昱站在了梅清晃一侧,兄弟俩乍一样望过去或许很像,但熟悉他们的人,完全能从神态上分出一二来。
梅清昱年纪小小,眉眼间却已有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镇定来。
“老先生找我有事?”他又问了一次。
郭老秀才咳了一声:“就是,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跟着我读书?”
梅清昱好似并不奇怪,他只是很端正的问道:“为何?”
郭老秀才咳了一声:“因着你是个可造之材,我不忍你埋没在这小小山村中;也因着我昨日刚从鬼门关回来,担心我这一身学识没有学生可承衣钵。”
梅清昱轻轻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如今正在逃荒,一来我也没什么精力跟着老先生读书,二来……今后在何处落脚,如何生活还不好说,此事怕是要辜负先生美意了。”
郭老秀才显然有些着急了,他急急道:“读书又费不了多少时间……”
顿了顿,郭老秀才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失态,他咳了一声,遮掩道,“我的意思是,平日里赶路亦可温习,学习的关键在于持之以恒。”
梅清昱却摇了摇头,没有松口,只道:“承蒙老先生错爱,眼下我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好在我还年幼,日子还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乔画屏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梅清昱,又看了一眼郭老秀才。
郭老秀才就没发现,打从方才起,这对话的节奏就被她家昱宝拿捏的稳稳的。
郭老秀才见梅清昱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微笑摇头。
郭老秀才越发不甘心,只能看向乔画屏:“乔氏,读书这种事,百利无一害,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就不劝劝?”
乔画屏摊手,摇头,深沉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
郭老秀才见说服不了这对母子,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悻悻走了。
待郭家人走了,梅清曜这才啧了一声,小声吐槽:“老秀才怎么一副恨不得把二弟绑过去的模样?”
乔画屏呵呵一笑。
郭老秀才的目的,她多少也能猜出几分来。
可不就是恨不得绑过去吗?
好在她家昱宝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清醒的,小大人一样的聪慧,知道郭老秀才突然跑来主动要收徒,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倒也不用她额外操这个心……
“轰!”
山洞外风雨交加,雷声轰响,震得仿佛整个洞穴都抖了抖。
乔画屏就见着方才还沉着冷静犹如老狗的梅清昱,脸都白了!
身子也微微颤了起来。
乔画屏:“……”
懂了,昱宝怕打雷。
但看着他僵在原地动也不动那模样,显然是不好意思说。
“轰!”
又一道怒雷。
山洞里不少小孩子都被吓得躲进娘的怀里直发抖,好些惊叫声。
梅清映胆子出乎意料的大,倒是不怕这个。
她蹲在地上,正在自己跟自己下那个跳池塘的棋,玩的很是悠然自得。
梅清晃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雷劈在肉肉上,肉肉会不会更好吃一点。”
乔画屏:“……”
行,敬你是个合格吃货。
乔画屏直接上前,一把搂住了梅清昱。
梅清昱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僵。
“哎呀,打雷有点吓人。”乔画屏搂着梅清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我小时候有次,自己在家,也碰上一场特别大的惊雷。我总担心那雷会劈到我头上。可惜,当时家里也没人能抱抱我……昱昱,咱们抱一会儿,我就不怕了。”
梅清昱小小的身子软了下来。
他头轻轻的往乔画屏肩膀上靠了下,轻声道:“娘好逊,竟然还怕打雷。”
乔画屏坦然承认:“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嘛。”
梅清昱翘了翘嘴角,没再说什么。
这场暴雨下了足足有大半日。
吕村长愁眉苦脸的,下了雨不好启程,行程又得耽搁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雨天多灾害,为了全村人的性命着想,自然是要谨慎为上。
梅清晃犹记得上次雨后,乔画屏带他们抓山水油子炒来吃的事,油滋滋香喷喷,又好吃又好玩。
他满是期待的看向乔画屏。
乔画屏弹了弹他的梅清晃的小脑壳:“得等出了太阳,地上没有那么湿浓了才好……今儿这天已经晚了,太阳怕是没了,估摸着到处都是水。万一出去一脚踩到沼泽坑里,救都救不回来。”
梅清晃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外头下过雨,山洞的地面与墙壁都变得又湿又潮,再加上通风不好,这山洞里待着实在太过难受。
乔画屏正琢磨着要不做个薄荷饮子喝,祛热提神——她上次在林子里遇到好大一丛野薄荷,就没跟人家客气,连根直接拔了栽到了她的空间里。
正想着,乔画屏就听得山洞某处,传来一声惨叫声:“啊!”
乔画屏立即起了身,往声源处张望。
只见那边已然乱了起来,山洞深处没什么光,又暗又逼仄,闹哄哄了半天,最后连朱相宜也拎着药箱过去了。
当然,朱相宜不是去看热闹的,是因着在山洞深处休息的一村民,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手上咬了一口,半只手臂都青了。
乔画屏听杜大姐回来摇着蒲扇跟她八卦,说那伤口也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咬的,看那齿印,竟是里外两排尖牙。
乔画屏眼皮一跳。
“……打着火把在山洞深处找了好久,愣是没找到是什么咬的,奇了怪了。”杜大姐摇了两下蒲扇,纳罕道,“难道跑外面来了?……看那牙印,个头应该不小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杜大姐最后总结:“总之今晚你带着孩子睡时,小心些……还怪吓人的,就连朱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把那伤口给简单处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