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虚幻的波动，正在吸引着他。
提醒着他，这里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告诉他，他快该回到自己的时代了。
也许最多半年，他就会回到自己的时代了。
这里的一切，对陈胤来说，只是一场大梦罢了。
“你想好怎么和她说了吗？”
陈胤沉默了很久，才苦涩摇头：“没有。”
“我不敢说。”
“早晚都是要说的。”仙尊也枕着手臂，叼着草根喃喃起来，“虽然不知道是谁用大神通将你送到不同的时空里。”
“不过时间大道更是无上大道之一，决不可轻易违逆。后果不堪设想。”
“你终归不是这片天地的人。该走的话，就走吧。”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直接告诉她实话，或许这段时间她还来得及消化一下这种痛苦。”
陈胤眼眸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无声叹息。
“我……试试吧。”
二百八十、天天看你，还是那么喜欢你
回到木屋的时候，虞灵正一个人站在屋后的墓碑前。
落叶铺了满地，盖在那些墓碑上。
陈胤凝望着墓碑，看着叶子一片片盖上去，耳边突然响起了虞灵的声音：
“陈胤。”
“我在。”
“……去哪里转转吧。”
“你想去哪？”
“哪里都行。”她纤长的眸子缓缓垂落，“陪我散散心。”
“那……今晚州城里有花灯。”
虞灵点了点头。
——
傍晚的城里，在过逢香节。
逢香节是子晴州当地的一个节日。传闻曾有男女在种植香料的地方坠入爱河，相守终生。
故事传开后，就总有相爱的情侣在这个日子私定终生，久而久之就渐渐演变成了类似乞巧一般的节日。
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小商贩们喧嚷叫卖。
姑娘们挑选着脂粉手执小扇，满面羞红地调笑着彼此心上的公子。
书生公子们则是酒楼吟诗作对，引吭高歌。
“说起来。”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
“看着这些小年轻热热闹闹的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真好啊。”虞灵忽然长吁短叹起来。
陈胤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语气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
“心累了，是这样的啊。”她蔫蔫地垂着小脑袋，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陈胤忽然看到路边有卖桃花酒的。
“自酿桃花酒？还买一送一？”
“你不感兴趣吗？”陈胤扭头看着她。
“不感兴趣。”虞灵不屑地摆摆手，“凡俗自酿的酒能好喝到哪去？”
“想我虞灵上仙，那可也是喝仙酿的！千杯不倒的老酒神了，怎么可能瞧得上这种——”
一刻钟后。
“没了！？怎么就这么点？？”
酒摊的老板苦着脸说道：“姑娘，我着就是自家酿的拿出来赚点小零头，不是大酒厂。”
“您都已经拿了二十坛了，真的是没有了呀。”
一旁的虞灵看着满地的空坛子，打了个微微的酒嗝，粉嫩的俏脸上还带着酡红，眼神迷离又委屈。
“啊……”
“可是就这么一点，根本不够喝嘛……”她嘟起红唇，委屈地踢着那些空坛子。
“烈度又低，又酸甜可口，一下子喝完了都没有感觉。”
陈胤一边付了钱，好生安抚了酒坛老板，一面回来无奈地说道：
“若是你真喜欢，我问问老板怎么酿的，下次我酿给你喝。”
虞灵忽然转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陈胤。
陈胤还有些发怔，她又转身牵起了陈胤的手。
拉着他，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喂，去哪？”
“不知道！”她喊了起来，“走到哪算哪！”
人山人海中，两个人的身影像是在河流中逆流而上的鱼儿。
无声无息的穿行，仿佛视线中仿佛只剩下了彼此的影子。
陈胤也紧紧握着虞灵的小手。
她的手掌细腻而柔软，捏在手里像是丝滑的绸缎。
当年在虞山。
她偶尔也喜欢这么牵着自己和香儿。
在虞山的林子里穿行着。
在雾虞花的花圃中跑来跑去。
“陈胤！我要吃这个！”
她跑到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商贩面前，指着冰糖葫芦喊了起来。
陈胤刚给她买完，她吃了两口，有些懊恼地皱起小眉头。
“唔……好酸。”
“嫌酸就不要买糖葫芦啊。”
陈胤刚打算调侃一句，虞灵却立马伸出手，将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塞进了陈胤的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唔，呜呜。”
陈胤含糊着呜呜了两声，嘴里传来了冰糖葫芦的酸甜。
……还有虞灵嘴唇残留的香气。
“嘻嘻。”
看着他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虞灵笑眯眯地咧起嘴来。
“臭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和大姐头顶嘴。”她娇嗔着扬起小脑袋。
陈胤已经很久没听到她以大姐头自称了。
一时间，眼前这个娇俏活泼的花裙女孩，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虞灵上仙。
他默默地将嘴里的冰糖葫芦咽了下去，然后笑着低头。
“对不起大姐头，我知道错了。”
虞灵满意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乖。”
“大姐头带你过节去。”
她又牵起他的手跑了起来。
——
吃了糖人，又找了几家卖桂花酒和果醋的。
买了香囊和花簪，一个挂在了她的腰间，一个戴在了她的头上。
一路上，虞灵明显越来越兴奋活泼了起来，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仿佛之前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一般。
陈胤都看在心里。
他很欣慰，却又有点心疼。
……该怎么跟她说，自己可能不久就要离开的事情呢？
陈胤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一阵头疼。
好几次，陈胤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开口：“那个……”
“陈胤！这个好不好看！”
她拿起一件流仙纹的花裙，拦在自己身前，俏生生地朝他歪着头。
陈胤沉默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