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厂棠梨苑,已是丑时。
不过整个东厂灯火通明,所以此刻也没有夜深的感觉。
桑时已经备好热水,苍渊直接将她抱去了沐浴房。
将她放在红木几案上坐着,便直接伸手解开她的衣服。
江吟之一把抓住他的手,“都尉,我自己来吧。”
“你怕什么?”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怕过了寒气给都尉。”她面不改色,语气诚恳的说着。
他眼底泛过一道深邃的光芒,“那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吟之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忽然发觉脖子上的红绳露了出来。
她眼眸冷冽的看向了门口,他刚才解她衣服,是想看她脖子上戴的东西吧。
果然,玉令戴在脖子上也不安全。
不过还好,她已经把玉令换到机关木匣里去了。
跳下几案,她一边脱着外衣,一边往屏风后的浴桶而去。
却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听脚步声,似乎是玄衣卫。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找苍渊?
好奇心驱使下,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来到了房间外的墙角处。
“都尉,沈玉嵘已被秘密抓到昭狱,请示都尉接下来该如何审问。”毕竟是小侯爷,他们也不敢擅自动刑。
听到这里,江吟之一惊。
他果然要对付沈玉嵘。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抓了沈玉嵘,这手段未免也太直接了。
沈家怎么会善罢甘休。
寂静的屋内只听见指关节敲击檀木几案的沉闷声音,不知为何,她竟听出了一丝压抑着的怒意。
苍渊沉默了好片刻,像是在思量要用什么方法对付沈玉嵘。
但最后,他却只是说了句:“先关着吧,留着有用。”
“是!”
虽然是放过沈玉嵘了,可江吟之仍旧心惊。
他说的是留着有用。
说明他已有要了沈玉嵘性命的打算。
她快步回到沐浴房内,脱掉衣物泡进热水之中,浑身舒适了许多。
玄衣卫走了,苍渊走出门外,目光锐利的看到了墙边湿漉漉的脚印。
他负手而立,站在屋檐下看着夜空中的茫茫大雪,目光深沉悠远。
第二天开始,江吟之便按时入宫到乐坊习舞。
时辰,天气,甚至乐坊里的掌教姑姑,教她跳舞的舞女,都跟前世一模一样。
那么遥远的记忆,却那么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教她跳舞的舞女叫温香彤,是乐坊跳舞最好的一个,然而却因为另一名舞女仙仪跟掌使姑姑关系更好,所以这次上元节领舞,与温香彤无缘了。
也才有空在这儿教江吟之跳鹤鸣。
温香彤因心情不好并没有太大的耐心,全程都是阴沉着脸。
仿佛江吟之只要错一处,她就能撂挑子走人。
但是江吟之只学了两遍,就能完整的跳出来了,这倒是让温香彤感到惊讶。
“她们都说你一无是处,不通音律更不会跳舞,可我看你身段柔.软,跳的很好啊!你分明学过跳舞吧!”
即便是这乐坊里的其他女子,也不可能学两遍就完整的跳出来。
她还从未见过江吟之这样的天才。
江吟之勾唇浅浅一笑,“学过,只是从不在人前跳过。”
闻言,温香彤若有所思,“难怪!”
江吟之好奇问道:“对了,我偶然听到有人提起你和仙仪,为何这次上元节领舞的人不是你啊?”
提起此事,温香彤便脸色难看,“谁让我没那拍马屁的本事呢!”
这语气里满是怨气。
江吟之便与她坐下来聊了聊,问了问具体缘由。
温香彤心思并不坏,一番交谈下来,江吟之发现她也是个苦命人,若不能在乐坊有一席之地,她便要出宫被父母嫁给当地的财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可惜前世,温香彤死了,被处以腰斩之刑。
与温香彤拉近了些关系后,江吟之忽然提起,“你说你自幼习舞,进宫之前行走江湖也是有名的舞姬,那你不会不知道,你教我跳的这个舞,不是鹤鸣吧?”
刚放下戒备的温香彤霎时脸色惨白,震惊的看着她,“你!”
她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江吟之漫不经心的开口:“鹤鸣一舞,始于元初年间,是慕皇后为天辉帝出征而自创的战舞,因慕皇后武功高强,所以鹤鸣一舞难度极高,普通人极难学会,所以至今百余年,也未有人能再完整的跳出这支舞,重现当年慕皇后的风采。”
“但这许多年来,不少人为了跳这支舞,改编其部分动作。改编的舞中,最为盛行的是千媚娇,虽动作相似,但舞姿却完全不同,更因不少露骨妩媚的动作,导致这千媚娇,只有青.楼女子最喜爱跳。”
“渐渐的,便成了青.楼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舞。”
江吟之语气平静,心里却是被扎的生疼。
前世,江云初联合皇后她们,就是这样设计她的。
让她跳鹤鸣。
实际上却教她跳了千媚娇。
青.楼里的yin词艳曲,放到上元节宫宴上,让她成了全京人的笑话,更是颜面扫地,在沈家一度抬不起头来。
而教她跳这支舞的温香彤,也被冠以yin.乱宫廷的罪名,处以腰斩极刑。
温香彤听着她的话,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眼神中尽是恐惧之色。
明明说江吟之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大小姐,不通音律更不懂史记,为何连鹤鸣这舞的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江吟之,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见温香彤还愣着,江吟之又淡淡的开口说:“你可知道,若我当真在上元节跳了这舞,死的人会是谁?”
闻言,温香彤惊惧交加,急忙解释:“不!我没有想害你性命!她们说最多也就是罚你打板子!”
江吟之却笑了,“上元节如此盛大庄严的宴会上,当着满朝文武和权贵的面,跳青.楼里盛行的yin词艳曲。你觉得只是打板子这么简单?”
“不过也是,我是国公府嫡女,再怎么样也不会要我性命。”
“可是你想过没有,教我跳这支舞的人,是你!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yin.乱后宫,要被处以腰斩之刑!”
听完她的话之后,温香彤背脊发凉,已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