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第一抹微曦扫下，直直打在断裂的梨木枝上，打下片片新芽。
一片绿芽飘飘洒洒，落到了苗文手心中。
沈立筠收起长刀，面上点点汗珠凝结。
“不错，这些日子你勤练不辍，进步不小。”
“看样子，我是不是快要出师了？”沈立筠笑道。
“出师？”苗文睨了眼前的残枝一眼，哼道：“还差着远呢！等你什么时候能从战场上走过一遭，到了那时才算出师。”
沈立筠搁下长刀，用毛巾拭了拭汗水，笑道：“上战场砍人算不得什么，我要做，便要做那万人敌！”
苗文皱了皱白嫩的鼻子，冷哼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立筠可不管苗文是怎么想的，他整了整衣服，道：“走，咱们出发。”
“昨日才回来就要走？不再与你父亲多呆几日？”苗文诧异道。
沈立筠的眼角猛地抽搐几下，赶紧摇了摇脑袋，说道：“我想……他现在应该不需要我陪。”
……
应天府作为大宋的南京城，繁华之色自不在开封府之下。
苗文看着正在买包子的沈立筠，不言苟笑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异样的神色。
“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位姐姐跟来？”
沈立筠扔给卖包子的小贩两文钱，递给苗文一个包子，调笑道：“家里正筹备运粮的事宜，她回家帮忙了。我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一日不见就想她了？”
“哼，我看啊，是有人在想你呢。”苗文咬了口微微发黄的肉包子，别有深意地说道。
沈立筠像是没听到似的，饶有兴趣地凝视着远处，他用手指了指前方，说道：“苗兄，看，那个应该就是我爹说的小乞儿。”
苗文顺着沈立筠的手指望去，蹙眉道：“这么些时日我们都找不到一个乞丐，今日居然碰上一个，玄竹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立筠说罢，揣着两个大肉包子便走了上去。
远远没瞧清，等到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浑身脏兮兮，小脸蜡黄，头发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干枯，就像一团乱糟糟的鸟窝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小女孩看起来肢体健全，倒是不像被采生折割的孩子。
沈立筠递上两个大肉包子，笑眯眯地说道：“饿了吧，来，给你的。”
小丫面前的破陶碗空空如也，想来也是饿得急了，一把夺过沈立筠手中包子，也顾不得烫不烫，塞入口中狼吞虎咽了起来。
苗文轻声道：“小丫头，你的爹爹呢？娘亲呢？”
小丫头猛地停下了咀嚼，眼眶一红，泪珠“啪嗒啪嗒”的喷涌而出。
沈立筠无语地看了一眼苗文。
你问这话多余不？
人要是有爹娘，还会沦落到上街乞讨？
苗文却是不在意沈立筠的目光，紧紧盯着小丫头。
但盯了半天，小丫头只是哭，苗文微微一摇头，显然是没从小丫头的眼泪中读出些什么。
沈立筠轻声道：“小丫头，哥哥看你不像乞儿，你是因为什么来上街乞讨的？”
苗文瞪了一眼沈立筠。
你也多余！
小丫头显然是饿得紧，没一会儿就把两个大肉包子吞入肚中，眼泪巴巴的看着沈立筠。
沈立筠会意，笑道：“放心，哥哥不缺银子，能给你买好多好多肉包子吃，但是你要先告诉哥哥，你是因为什么来做乞丐的，好吗？”
小丫头眸中一动，干裂的嘴唇微微启合。
却在这时，她好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脸色大变，瞳孔一缩，爬起来便要跑。
但她长期营养不良，哪有力气跑？
火柴棍似的腿还没迈两步，便被一个年轻的男人一把拽了回来。
小丫头一瞧那男子的脸，急得眼泪滚滚而落，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打颤，小脸憋得通红，不停用力拍打着男子的胳膊。
苗文反应快，一把握住男子的肩膀，喝道：“放开她！”
男子吃痛不过，松开小丫头，一拳朝苗文挥去。
苗文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躲过了男子的拳头，用脚尖狠狠踹向男子的膝盖，那男子当场被踹倒在地。
小丫头见状连忙撒开腿便跑，可谁知还没跑几步，便被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一把抓住。
“娘的！两个杀才，你们知道爷是谁吗？连爷都敢打，信不信爷杀你们全家！”男子痛苦地起身，恶狠狠骂道。
沈立筠冷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当街恐吓我，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男子狰狞地说道：“我呸！在应天府这地界儿上，我杨森便是王法！”
“苗兄，劳烦你受累，让这狗东西知道知道，什么叫王法！”沈立筠冷笑道。
苗文刚要出手，杨森赶忙蹦哒到两个打手身后，威胁道：“我告诉你们，沈家你们知道吗？沈家长孙沈立安是我兄弟，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沈立安？”
沈立筠脸色一变。
“怎么？怕了？怕了就跪下，给爷好好儿磕几个响头，求爷饶你一命。”杨森大笑道。
苗文冷哼道：“他也是沈家的孙子，你说的沈立安，便是他的兄长。”
“什……什么？”杨森的笑容戛然而止。
沈立筠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片刻的沉寂后，杨森突然哈哈大笑，脸上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原来是沈公子啊！怪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杨森一把推开两个打手，哈着腰凑到沈立筠跟前，笑道：“沈公子，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姓杨名森，咱应天府人，与您兄长沈立安可是熟得很啊！”
“哦？”沈立筠的眼神却在小丫头身上。
杨森会意，赶忙招呼道：“放开她！两个有眼无珠的狗杀才，沈公子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两个打手面无表情，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一般，松开手中的小丫头。
“你说你是我兄长的朋友？何以见得？”
杨森一拍手，赔笑道：“哎哟！小人低贱，哪里称得上沈立安沈公子的朋友，不过是一同做生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