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易睁开眼,看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向一位面容安静的女人,她低垂着头,正认真削着苹果,他的余光顺便扫到水晶盘里,里面摆满了各种被削好洗净的水果块。
忽然间,申易记忆中无数清醒和模糊的片段一下开了闸。以前,学生年代的他那么自信骄傲,周围总有无数的男男女女的朋友,有陪他打篮球的,有陪他逃课的,有与他喝酒的,有同他上自习的,还有为他加油呐喊,为他送免费奶茶,为他打架助威的,还有帮他抄写作业的。
跌跌撞撞,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坐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会是那个他曾好久没记下名字,也不曾多引起他注意,总是淹没在形形色色朋友群里的小女生。她那么安静,那么乖巧,有些腼腆,有些呆傻。到底是哪一天呢,他开始向人群里喊一声“仁昕”,开始会在人群里第一眼认出她。而她都会,那般,回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仁昕。”
仁昕转了头,快速放下手里的水果和刀,站起来跑到他面前,显得有些激动:“学长,你终于醒了!”
申易看到他面前依旧充满活力的女人,尽管妆容和打扮越来越精致,但她的回应另申易恍惚感觉,她还是那个会露出俏皮笑容的小女生。还是那个,酷爱吃热干面还能吃得满嘴都是,却依旧吃得开心无比的女生。
仁昕见申易没反应,继续说:“学长,怎么了?你放心,阿姨回家去帮你拿生活用品了,叔叔去买午餐去了,你有想吃的吗,可以叫叔叔带。袁琳姐和其他人,今天下班后再过来。”
“你一直都在?”没等仁昕的回答,申易继续说,“你的工作呢?听舒洋说,你不是去南京出差吗?”
“呃,推迟了。”
“是吗?哪天啊?”
“就最近几天。”
“派你去南京总部学习,离升职加薪就近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错失了,明天就去吧。”“学长,放心,我知道,我已不是小女生了。我早就定好今晚的飞机了。
“那里有我同学,你有事可以找他联系。还有,你年纪不小了,这次去南京,不要只顾着工作,好好谈一场恋爱。”
仁昕侧了一下身体,停了一下,说:“好。”她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带着笑意对申易说,“学长,你知不知道你有时比我爸还啰嗦。这么多年,作为兄长,作为朋友,你啊,对我的关心和照顾都是足够的。以后的路,该我自己去面对了。去南京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你昏迷期间,易佳来看过你,因为要工作所以才离开的,如果你认为她是那个人,你就好好珍惜吧。学长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就不吵你了,我先回家收拾东西了。”
“不是说我爸去买午饭了吗,你先吃完午饭再走吧。”
“没事,我妈在家给我做好了。”
申易看见仁昕向外匆匆的身影,有些惆怅,他张口想说什么,他看见仁昕在拉门把时停下了,对他说:“学长,保重哦!”
“等我好了,去南京看你。”
“好。不过,我应该会忙好长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怕冷落你们两个,学长不要介意就好。”
话音随着“咚”的关门声,隔绝了两个世界。申易听见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弱,他的思绪也似乎开始远离。
图书馆。
叶申易刚从书架里拿好书准备走回座位,一个倩影从他侧边书架走过,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回走了几步,试探地问:“学长?”
那天的书仁昕带着感染力的笑容,有些玩笑的说:“学长,以后可以在你旁边蹭座吗?”叶申易还记得他也戏谑地回应:“好啊,失恋期,正求漂亮妹纸搭讪呢!”
“那我就每天都来搭讪,可以不?”
后来的很长时间,书仁昕都会定期来报道。还是那样故作玩笑的打招呼,然后很自然地一起看书。有时会有他的同学加入,偶尔仁昕的室友也会加入,然后大家会相约一起吃饭,出去喝奶茶,顺便玩游戏、聊天。都是比较开朗的同龄人,气氛很闲适,学习时偶尔打打闹闹,玩的时候有点疯疯癫癫。
后来,好像仁昕的课程多了起来,忙于功课和实验课。她越来越少来图书馆,他们的交流变得少了起来,直到一个叫晴晴的人代替仁昕的座位。
后来,他和晴晴很快因为共同话题畅快地聊了起来,以至于他很久都没注意到曾经有那么一个善良的女生靠近过他,给过他别样的温暖。
叶申易支起身体,拿起病床旁放着盘子里削好的苹果块,慢慢咀嚼起来,苹果很甜,他连吃了好几块,心里似乎被这一股甜味注入,他有些自言自语的说:“她,是希望我留下她吗?不会,错觉吧。”
等到叶申易沉入梦乡,刚准备迈出医院大门的书仁昕还是停了脚步,倒退了回来。她慢慢推开门,望着她面前沉睡中那张面色苍白的脸,她无人有种想哭的感觉。仁昕记忆的申易,从未如此脆弱,他似乎总是和病痛无缘的。寒冬里照样穿着短袖套个外套,与感冒绝缘,他的精神状态总是像在操场帅气扣篮的时候,精力充沛。而今,短短几天,他脆弱得像是会被一阵风带走一样。可是,刚刚和她谈话时,他仍故作坚强一点也没有给人留下疲惫的感觉。
书仁昕替叶申易盖好被子,对他淡笑小声地说:“学长,这次,真的保重了!”她离开时,在门口碰到叶申易的父亲,她礼貌告别后,这次她的脚步不再慌乱,从容地离去。
数月后。
空灵的甜笑声阵阵回荡在热闹的客厅里,男男女女无论老少都围着还只会咿呀说话的小孩儿。小女孩一点也不怕生,在大家的围绕下,热情地表现自己。今天,舒洋和袁琳的孩子满岁,来了很多学生时代交好的同学,大家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只有,叶申易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总是在强颜欢笑,于是他便早早告别离场。
申易一个人,独自,在酒吧喝酒,一杯杯,刺激性的烈酒缓缓进入胃里面。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父母最近的催婚,可能是年末的原因,可能是最近收到的结婚请柬有点多,可能是朋友一个个结婚生子。今早,他收到了易佳的结婚请柬,听说她很幸福,他很庆幸有一个人能给她那样一份爱情。而他呢?
视线愈来愈模糊,酒吧的店员帮他叫的计程车,车窗外凉意的风慢慢冲散了醉梦中的他。他突然想到什么,便叫计程车转道去了江边。
热闹的庆功会忙完,书仁昕告别了同事回自己的住所。她准备挥手招计程车,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走回去。她看了下时间,还好,十点过点,半小时的步行刚好。
红灯一秒后变了绿灯,铃声正好震动起来。
叶申易还记得这次的通话是他住院后他们的第二次通话,上一次,是他出院的那天。不过,他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说:“仁昕,晚饭吃了吗?”他想果然酒会害人,脑子一下子被猪拱了,那么晚不是问候天气也不是身体,而是宵夜时间问人晚饭的事情。
“恩?晚饭?吃了,不过没吃饱。”仁昕突然心情变得很好,她继续说,“好想念武汉的热干面啊,还有武昌鱼,好久都没吃到了。”
“想吃吗,可以给你带来。”江风吹散了一点酒意,却让申易的头更痛了。
“不想吃包装好的,想吃新鲜的,说着想起学长你做的武昌鱼了,厨师级啊!”
“好啊,好啊,哪天再给你展示厨艺。”
仁昕记得每次申易喝醉了,都会这样,有浓重的鼻音,说话很缓慢,温柔地不像话,总是会给人迷醉的错觉。
“学长,你在江边吗?今天不是袁琳姐孩子满岁吗,那么高兴的日子你怎么会去喝闷酒?那么多地方,你为什么会来江边?为什么,今晚,想起给我打电话?”
“仁昕,你的问题好多,我得理一理。”
“那好,学长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学长,你还记得上次我要你在江边想起大学时你对我说的话吗?我说你想不起,就要欠我一个月的饭。”
“恩,我知道。”
“今天我告诉你答案,你曾经对我说的,就是你问过我,我是不是喜欢你吗?那时,我说我不喜欢,其实,我心里想说是,我喜欢。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第一面,这快十年的时间,不多不少,我都很喜欢很喜欢学长。喜欢到已经装不下另外一个人,喜欢到再也谈不了恋爱,喜欢到不敢说喜欢你。”泪水如奔涌的泉水,一点也止不住,仁昕蹲在角落里,抱着头不住抽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而不敢再次面对周围灯光璀璨的城市。
“仁昕,你怎么那么傻?”电话对面是压抑的抽泣声,电话旁是呼呼的江风声,申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夹杂着鼻音的仁昕,问:“学长,你以后会不会不再理我了?”
“不会。”
“我还能吃到你的武昌鱼吗?”
“当然。”
“不会的,你肯定不会了。我就知道醉了的学长最好说话,那我可不可以贪心一点。学长现在没有其他人,那,可不可以照顾我一辈子?你不是说要来南京找我吗,就明天可不可以?给我最后一次幻想的机会?”
申易捶了捶自己的头,晃了一下视线渐渐模糊的脑袋,胸口的某一处不自觉柔软了下来,似乎混沌的记忆中有记忆在翻飞,关于他和她的,他嘴角不易觉察翘了起来,对仁昕说:“好。”
仁昕听完后,迅速挂完电话,有点懵,她盯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忍不住笑了,含着泪,似哭似笑。
计程车司机看到身体有些倾倒不稳的申易,连忙过去扶他,然后载着他离开。江风很快吹散了先前还残留的酒的气息,有种错觉,谁也没曾来过那里。
今天,申易总感觉自己力不从心,处于一种无形的抑郁感中。早上,开车到了半路,才发现开会的重要文件放公寓忘带了。白天,工作他训斥了好几个工作令他不满意的下属。晚上,大家聚餐,聊天嬉笑,他沉默地在一旁喝酒,不愿搭理任何人。午夜,他在阳台上,一个人,手拿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望着月亮沉没乌云中,高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感受着周围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
凌晨两点了,申易仍没有睡意,但他知道他必须要休息了,因为明天又是忙碌的工作。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他记得他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但最后他脑子过一次后仍未响起,他便关了灯睡下。
突然有一天,他从睡梦中惊醒,身体一下子坐了起来,眼角有一点不易觉察的泪水。他好像听到梦里有个女生在痛苦的哭泣,他想安慰她,却怎么也靠不近。明明只是一个梦,申易却有点心悸,他不自觉拿床头的手机,他想起了他好像好久都联系不上仁昕了。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连带以前的微信全部都换了,她却没有告诉他。然后,他发现他找不到她了,他捂着头,似乎再也没有睡意。
一年后。
“这儿!这儿!这儿!”小宝不断向餐厅外迎面走来的仁昕挥手,可仁昕显然忽视掉她的热情,往相反方向去了。小宝着急地拨了电话过去,一边吐槽:“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主管了,怎么还这么迟钝,她的公司还没垮也是奇了。”
“小宝,你快好好坐下来,你这样很危险!”
“你还说仁昕,这么多年你那急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不过,作为孕妇的你,得改改了。”
坐在小宝旁边的沫儿和雯雯忙劝着大肚子的她,而这时仁昕也感觉到那个方向不通,已经倒退了回来,也顺便接听起了小宝的电话。
仁昕看见她的昔日大学室友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感觉有种恍惚的错觉。那一年,小宝还和她的初恋男友甜蜜恩爱,而现在她已经嫁了另外一个人,马上就要做母亲了。曾经,以学业为重的雯雯,还说过为了研究事业要做不婚主义的她前不久也嫁作了人妇。岁月仿佛没有在沫儿留过痕迹,她还是那个美丽开朗的女生,也只有她在所有人不得不妥协的现实中,仍然守护着她的吴雨琛。
仁昕问沫儿,还准备等多久?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傻?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不怕等来,只是梦一场?
沫儿说:“可能我是为了实现你们的愿望吧。实现小宝的一生一人的期盼,盼到你暗恋变明恋的柳暗花明,等不来就完成雯雯的一生不婚自由奔放!”
夜色朦胧,天际笼罩了一层纱般的雾,细细密密的雨,层层铺下来,显得忧郁,懒散。一时发神的仁昕,下车时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伞撑起来,她的步伐刚踩过两三个浅的水洼,开走的出租车倒了回来,冲她喊:“等一下,你的东西忘了拿!”
仁昕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今晚,她的父亲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武昌鱼。她的父母询问了她和男友辛岩的事情,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含糊而过,直接向父母说明了自己和辛岩分手了。仁昕编了谎话说她和辛岩是因为跨地域,难以克服异地恋便只能无疾告终。
当初,仁昕主要是因为义气。为了帮辛岩躲过他父母苦苦相逼的相亲。甚至,仁昕也想过她就和辛岩这么凑合过了。可惜,她最后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没有爱情的恋爱对于她来说痛苦不堪。幸好,现在另一个城市的辛岩,兜兜转转,遇到了他一生的珍爱。
仁昕和父母晚安时,突然发现,她的父母长了不少白发。她想,她应该回武汉了。遗憾的是,仁昕一直盼望的那个她梦里思牵的人还是没有跑到南京牵起她的手,领她回武汉。她与他再次联系上,是袁琳姐最后敲的电话。后来她一想,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打开了桌子上的那张结婚请柬,她第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叶申易,她看了后合上了请柬,关了灯,睡觉。
四年后。
“仁昕阿姨!”一个糯糯的稚气女童声响彻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坐在她父亲的臂弯上卖力地挥手,她欢快地笑着,露出前排整齐皓白的牙齿。
人群中,拉着行李箱,身穿长款深蓝色大衣,围着灰色围巾的女人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走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申易觉得岁月对她是眷顾的,年龄的增长并没有让她的脸有老去的痕迹,她越来越自信和也越来越有魅力,反而自己越来越往油腻中年大叔靠近了。
“曼曼!想仁昕阿姨吗?”小女孩等着仁昕一靠近,就伸长胳膊求拥抱,仁昕立马张开双手接住,申易边帮仁昕拿行李边故作严肃对小女孩说:“曼曼,你仁昕阿姨坐了很久的飞机,很累了,你不要那么调皮。”
“爸爸,我都一周没看见仁昕阿姨了,我很想仁昕阿姨,我就抱一会儿,好不好?”
“不要理你爸爸,仁昕阿姨特别愿意抱你,仁昕阿姨也很想你。”
申易看着面前无比亲密的两人,无奈的笑了。三个人,两双脚,一样的步伐,相同的方向,一起慢慢远去。
吃过晚饭,申易先把曼曼送到他父母那儿,再开车送仁昕回去。仁昕一如既往,带了各种好玩好吃的东西给曼曼。曼曼那孩子,紧紧拽着仁昕的衣服,带着哭腔怎么都不要仁昕离开,申易哄了半天才让他的父母拉走。
申易结束短暂的婚姻时,曼曼还未满岁,还是个没长牙天天哭着要妈妈的小孩儿。曼曼的妈妈刚开始还愿意来,后来有了自己的生活后来的次数慢慢变少直至最后没了音信。那时,仁昕就像带着女人有的那种天然的母性,天天来看曼曼,给她买礼物,哄她笑,给她唱儿歌讲故事,会大半夜第一时间来照料生病的曼曼。
连袁琳也笑她,怎么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么上心?仁昕那时也笑着说,没办法,谁叫我们的曼曼那么讨人喜欢?
申易想送仁昕下车,仁昕婉言拒绝了:“学长,没事,没几步路,我自己走,你早点回去照顾曼曼。”
“反正你搬到这儿的新家,我都没有来过,就顺便请我去坐坐吧。”
“你确定?我爸妈现在只要见到我带了任何雄性物种,立马就追问祖宗十八代,所以学长还是别去受惊了。”说完仁昕大方说了再见,然后下了车,拉着行李箱,在黑色的夜里,朦胧的灯光模糊了她的背影,一步步,慢慢地离开他的视线。
申易记得仁昕大学毕业没多久,他问过她,怎么还不找个男朋友?她笑着说:学长你不是也没找吗,我也不慌啊!后来,她去南京后有传交了男朋友,好像也没持续多久。他有跟她介绍过,她笑着回答:学长,我还是比较相信偶遇的那种第一眼感觉,你就不要那么操心了。他离婚后他看着她帮他忙上忙下,想着如果有一个男人走进她的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就催她,她开着玩笑说:看来果然是以前太挑了,以后注定剩下了。学长,以后不要嫌弃我没事来蹭下饭就好。
申易开了车门,想喊住仁昕,他还没开口,她就已经走远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感觉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一如现在她慢慢消失在他的面前,好像南京那次似乎又要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看了一眼天空,他难得像个青春期的小青年一样紧张,这种感觉似乎多年都不曾有过,他想跟着心走,身体先行,他迈着步子快速有力地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靠近。他知道,仁昕有时候装起傻来,执拗地不行。
“仁昕。”没回应。
“仁昕!”依旧没有反应。
“书仁昕!书仁昕!”那个记忆的身影迈得步伐更快了。舒洋对申易说,他应该是看错人了。但是,申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那个身影就是仁昕。好像他同晴晴交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仁昕了,要不是袁琳有时的提起让他有时候会怀疑,他的生命里是否出现了那个女生。
申易拿出了电话,拨了过去,果然,他看见那个疾走的身影停了下来,接起了电话。
“学长们请吃饭,外加包奶茶,愿意来吗?”很快,他听出了仁昕有拒绝的意思,他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说:“明天周末,没课没四六级考试,不要说你忙得一个晚上也腾不出来。我们在你身后不足二十米,你转个头,一分钟也不到,如果你要叫上你的同学也可以,大家都算比较熟悉。”
他似乎听到她淡淡叹了一口气,没有拒绝,转过身来,向他们走来。
仁昕感觉自己的左手突然一轻,熟悉的触感传来,她侧向仰起头,看到他温和的笑容,听他说:“其实,听听伯父伯母拉拉家常也还好。”
仁昕迈进家门没多久,她的电话就来了,来自沫儿的。她坐在床上,拍了拍床上的大维尼熊,同沫儿说着话,眼睛不时瞟向门外,她看着外面那个人礼貌而认真的同她的父母聊着天,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又看了看躺在膝上的超大维尼熊,她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沫儿问她现在如何?
仁昕沉思了一会儿说,曾经每次她觉得她可以远离那个人祝福他幸福时,他每一次不经意的出现和说话,都让她每一次,不由自主为他转身。
其实,仁昕后来再也没有等待,也没有再蠢蠢欲动,除了偶尔感伤青春,不自觉闪现他的身影,关于那段悸动的记忆已经慢慢模糊。听袁琳姐说他最近相亲了,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很优秀,但除了有点遗憾外,她能发自内心的祝福,她知道她已经完全放下了,美好的回忆适合珍藏在过去。
临了,仁昕对沫儿说:“沫儿,不是所有人在年华最美的时候都能遇到那个令彼此驻足的人,有一些人,不得不独自前行,不是身体就是灵魂。不过,我也很庆幸,这样美的年华,我遇到了那样一个人,给了我别样的心动,一路磕磕盼盼,我不能与他同行,但无论风景如何转换,步伐却一直与他相随,哪怕永远就是错过了。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痴情,我一直都在等待那个对的人,可能我运气不好,需要等的久一点而已,遇到的坎儿长了一点,我不知道。沫儿,别担心,现在的我蛮好,以后的事就随缘吧。倒是你,你的幸福既然出现了,就抓好他。”
晚上,仁昕,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和申易回到了他们大学的时候。
夜无月,天空缀满了数不清的星星。
只有,她与他同行。
他们穿过了那片梧桐林,她看见他的影子修长躺在地上,倒在地面另一个俏丽的身影上,她偷偷地笑了。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看,满天繁星!”她慌忙地指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