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转头看向了姜念薇,他曾见识过此女子的箭法,可谓箭无虚发。
此时,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少年,高声呼喊:“官爷,小的看见了,就是此男子向您射的箭!”
差役想也没想,直接给了秦子谦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果然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子谦眼看着对方抽出腰间的大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吓得浑身发抖,“大人饶命,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是我失手了。”
姜念薇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变得如此低声下气。
她心中暗叹,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虚伪的男人,或许是被他表面所迷惑。
此刻,差役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与轻蔑。
秦子谦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慌慌张张地从胸口掏出了一块玉佩,双手颤抖着递向差役,“大人,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这玉佩拿到当铺,定能换得不少银两。”
差役冷哼一声,看了看玉佩的成色,“还算识相。”
他并未因此放过秦子谦,反而抬起脚,狠狠地踢向了他,秦子谦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踢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他强忍着疼痛,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秦子谦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屈辱感,谁看到他这样子都可以,唯独姜念薇不可以。
“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这个曾经满心满眼他的女子,此刻却冷漠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的眼神,冷漠而疏离,仿佛他们之间早已隔了千山万水,“只是觉得很开心,竟然有幸看到如此样子,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风光的侯爷吗?秦子谦你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后面还有更多的屈辱要受呢,你可要坚持下去。”
直到几个差役召集大家赶紧集合,这几日收集了一些柴火和食物,再加上雪已经停了,他们便要出发赶路了。
姜家人人多,收拾起东西来也快,剩下的野猪肉,野猪内脏在外面放了一夜都冻了起来,存放个几天也不成问题。
再加上他们几个也猎到了几只兔子野鸡,姜念薇在路上也不用大费周章地做掩饰。
临走之时,更有几个受过她恩惠的村民送给他们几颗大白菜,一筐子土豆,和两坛好酒,说是一路上若是冷了,可以喝一些驱寒。
姜念薇还是给了他们一两银子,“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这些东西我不能白拿。”
“姜小姐,真是不用客气,你分给我们猪肉,况且我们也听闻过姜大人的盛名,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姜念薇垂下眼眸,还是将银子塞给了他们,“拿着吧。”
大队伍艰难地行进在山路之上,姜念薇可以看到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都被染上了白色。
大多数男丁皆需步行,但是姜家的两辆马车都是自带的,且几匹马都被喂得高大壮硕,他们一家安然无恙地待在马车里。
大嫂邱梅雪手中还捧着暖炉,和景秋蝶还有柳嬷嬷、春雨坐在一辆马车里。
另外一辆马车里是姜衍、姜思雨,阿北,还有桃枝。
姜念薇则是和二哥坐在外头,不时还可以听到姜衍念诗的声音。
姜衍捧着书籍,认真地为姜思雨讲解着诗句。
阿北也默默在一旁,聆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注和好奇,仿佛也被姜衍的话语所吸引。
“爹,你说的那些内容,我真的记不住。”姜思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道,“你也知道,我本来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姜衍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真是……也不知道你到底像哪个!”
虽然口头上责备着,但姜衍的眼神中却满是宠溺和无奈。
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性格活泼好动,对于枯燥乏味的书本知识提不起兴趣,便由着她去了。
转头他又看向了阿北,“阿北,你能懂得刚才我所说诗句的含义吗?”
阿北微微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他清晰地记得那些诗句,于是缓缓开口背了一遍诗句,又将其中含义道明,“……这是诗人对天下苍生的深深忧虑。”
姜衍听着阿北的复述,抚摸着胡须,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你这孩子,记性真是好得出奇,只要你肯下功夫,将来参加科举考试,考取功名也并非难事。”
说罢便拿出一本书,递到阿北手中,“这是我精心摘抄的,你且拿去看,有空时多读读,对你的学业定有助益。”
阿北受宠若惊,他虽识字,却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接过书之后,内心倒是升腾起一股五味杂陈之感,这姜家人对他实在太好了。
姜衍一路走来,目睹了太多的民生疾苦,那些沉重的现实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残酷。
然而,此刻的他却感到力不从心,自身尚且难以保全,又如何能够顾及到那些水深火热的百姓呢?
他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和苦涩,想起那句古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今,他连自己的小家都难以守护,又如何能够去谈论治国平天下的大业呢?
但对阿北这个孩子,他倒是觉得投缘,“阿北,你有师父吗?”
阿北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低声回答:“小的没有师父。”
他的出生就不受期待,小时候就被送到了大周做质子,屈辱度日,就算是有学堂他也不敢去。
一旦自己出现在学堂之中,便会成为那些纨绔子弟的眼中钉,受尽欺辱与嘲笑。
姜衍摸了摸胡子,“如此甚好,思雨不爱念书,不如你做我的学生吧。”
阿北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姜先生,可是小的身份卑微。”
“读书这件事,没有卑微之说,我也出身贫寒,只要你愿意我便教你。”
他连忙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愿意。”
姜思雨也在一旁拍手叫好,“这样爹爹一路上也不会逼着念书了。”
姜念薇在马车外已经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或许在父亲的教导之下,孟怀北会有所改变。
只是想到他杀死那个老光棍的模样,真有几分长大之后心狠手辣的模样。
这一路上还算是安稳,姜念薇不时会回头看秦家的状态。
秦梦蕊全身疼痛,根本无法正常走路,秦子谦和庄秋荷只能轮流背着她前行,在这崎岖的山地和冰冷的雪地中,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们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又不能将亲梦蕊弃之不顾,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前行,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三日之后,他们便到达了隆州的押送犯人的驿站。
风势愈发猛烈,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卷起阵阵雪雾,街道两旁的树木被风雪压弯了腰,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凄厉的声响。
一家人安顿好之后,姜澜煦悄悄地将大哥拉到了一边,低声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
“大哥,你还记得上次在淳州的时候,我偷偷从那个贪官家里弄来的银两吗?我们便可以依照上一次一样行事,只不过这一次我需要你帮我。”
姜澜煦本来还在犹豫,他们尚且戴罪在身,上一次是侥幸,若是被发现,恐连累家人。
又突然想起,隆州此地,贪官异常之多,且家中的宝物也多,若是可以寻得几支上好的百年人参,对父亲和妻儿的身体都用好处。
且他如今囊中羞涩,一路上都是靠妹妹与母亲打点。
“你也看到了,一路上此地流浪的百姓众多,我们只是劫富济贫罢了。”
光靠她一个人,肯定无法行事,还需要大哥的帮忙,况且大哥的轻功比她要好,这样去贪官家中也要简单许多。
他不是死脑筋的人,在姜念薇的劝说之下便同意了。
趁着深夜雪势稍小的深夜,两人便偷偷溜了出去,姜澜煦的轻功了得,倒也不必姜念薇耗费心思进入那些贪官的府中。
到了府中,姜念薇便和大哥两人分头行事,各自寻找财物宝物。
姜念薇将贪官府上的粮食全部搬空了,兴许是知道即将到来的雪灾,贪官府中的粮仓堆积的满满当当,姜念薇毫不费力的将此收入了空间之中。
地窖里珍藏了无数名贵的酒水,姜念薇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毫不费力地将那十几缸美酒一并收入囊中。
而在另一边,姜澜煦则潜入了库房,他原本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百姓的安宁。
可如今,当他目睹官员的库房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他一个人带不走什么东西,因此只挑拣了些许珍稀的人参和鹿茸,几锭闪烁的金子,以及大把银票。
姜澜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念头,若是能设法将这些财物悉数带走,那此番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待大哥离开之后,姜念薇蹑手蹑脚走进了库房,如今带着大哥行事,将剩余的金银珠宝尽数收走。
两人又在墙角的位置会合,一路上便如此清空了好几家贪官的府邸,又寻到了不少宝贝。
等两人偷偷赶回驿站的时候,准备装作无事发生,却见景秋蝶默默走到了两人面前,“你们两人偷偷摸摸的跑出去,是为了何事?”
原本,她心中已酝酿好了诸多斥责之词,但当她看到两人从身上卸下的包袱,以及从中倒出的那些名贵中药和厚厚一叠银票时,她的话语瞬间哽在了喉头。
“这件事,是我撺掇大哥干的,这是我们去贪官家里偷的。”
景秋蝶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小心行事,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她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若无其事的回去继续休息。
姜念薇松了一口气,以后若是想要取出空间中的名贵药材熬药,也算是有了由头。
一直以来,她都守口如瓶,未曾向家人透露过半分关于那个空间的秘密。
一是她深知家人对于这等奇异之事可能会难以接受;二是她也怕万一有人泄露了这个秘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但总有一天,她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就在这一夜之间,隆州城内的几户官宦人家接连遭了贼,城中顿时人心惶惶,官府也开始大力搜捕那些盗贼,却一无所获。
姜念薇则是趁着还可以出行,伪装身份大肆购买了当地的米粮,棉花布料。
如今她空间中堆积最多的便是米粮,而其中大多数都是从贪官家中搜来的,如此,便由她将此还给需要的百姓,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不过短短数日,风雪之势愈发猖獗,受灾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城门口更是聚集了大量的老弱病残。
姜念薇雇了几个靠谱的义士,吩咐他们在城门口分发救济物资。
谁能想到,那些原本应该为民请命的官员们却无所作为,而百姓们却是由一群被皇帝流放的犯人施以援手。
百里昭一身玄衣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门外的情形,好似每一次都有人先他一步行动,让他的抄家行动受阻。
不过他对此毫不在意,就算是抄家也是用来充国库,可如今,这些贪官的钱似乎真正用到了百姓的身上。
只是突然生出了些许兴致,想要知道到底是何人做了这些事情。
……
姜念薇回到驿站,便看到柳嬷嬷正在炖着鸡汤,其中还放了人参鹿茸,香气四溢。
大嫂连着喝了几贴药,如今胎象稳固,身子也健壮了不少。
姜念薇乐得其成,驿站此处萧条,可他们一家子从未断过粮,挨过饿,身上的穿的棉袄也厚实。
柳嬷嬷盛了一碗端到了她的面前,“三小姐,你尝尝看这鸡汤的味道如何了?”
姜念薇喝了一口,觉得滋味甚好,“嬷嬷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外面冰天雪地,他们却在此吃饱喝足,过得甚是安心。
她转头看向二哥,便看到他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腊肉,再也没有了上一世那样饿死的可能性了。
父亲和大嫂也安然无恙地喝着鸡汤,她终于可以安下心来。
此刻,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快开门,有紧急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