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不赖。天色沉沉,似马上要下起雨来,然而他心间隐藏着的火种却是燃烧得愈发炙热。男人一生所求怎有止境,他掏出了怀里那方白色巾帕,置在指尖揉搓着,心间暗涌浮动这一切,还远远不够!天下之大,该拿的,他都要尽力拿到!正澎湃间,余光突然扫到了练场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不由眉头一蹙,那抹黑影简直如砂砾一般顶着眼睛,目色一动,与随行吩咐道:“请猊参领过来一趟。”那随行听命匆匆去了,很快练场中的那个年轻将领被带到这边来了。薛再兴上下打量着,目中幽深。眼前这个男人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可已有沉如山海之威势,不由让人心生忌惮。听说岭南上下皆一心拥护,只怕如今岭南阖军上下是知参领而不知总督府了!薛再兴微微眯起眼睛,哼声一笑。“多日不见,猊参领愈发精神了。”猊烈面静无波,微微一颔首。“劳总督大人记挂。”薛再兴自然无需隐忍,当下便沉下脸发难:“参领大人进营多时,却不见前来拜会,可是不将本督放在眼里?”猊烈立刻回道:“末将不敢。”见着他这幅模样,薛再兴心间平顺了不少:“看来脾性倒是收了不少,有长进。”他唇角一扯,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那一方帕子置在鼻下一闻,讥讽道:“只是,还要记住一件事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可千万别惦记。”那巾帕上的兰花想必他是再熟悉不过。纵然眼前人掩饰得再好,可视及巾帕的那一瞬间,终究还是让薛再兴捕捉到了一丝剧烈波动。果然!薛再兴面色一沉,念起此子居心叵测,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肖想那人,心下不由沉怒,到底是忍了下来,冷声喝道:“方才的话,可记住了?!”眼前的青年紧握着双拳,面色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重重合掌一拜,“末将记住。”薛再兴笑了起来。这便是权力,即便一个男人再骁勇、再强壮,再顶天立地傲视群雄,但在权力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只能低下那颗骄傲的头颅,任凭他差遣。权力,当真是男人的□□,比世间任何的物事都来得宝贵。薛再兴再一次认清了这个事实。看着眼前半俯着身体的青年,他无比畅快地笑了出来。“下去吧。”猊烈步下台阶,犹自没有异色,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紧握的拳头放松了来,指尖渗出血来。然而他仍是面目平静,恍若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平常一般。风卷起了地上的残土,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了一点,不好意思。第53章 明明白日里是那样晴朗的态势,可夜里却下起了暴雨来。一道狰狞的闪电劈开了半片夜空,整个人间透亮起来,伴随着巨大隆隆的雷声,天地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冲刷着广安王府的檐角青瓦,粗壮的树枝都被压低了来。房内,昏黄的灯烛微微,透着低垂的纱幔,将一切氤氲得朦朦胧胧,随着雷闪忽明忽暗,室内犹如魅域。“不……不……”李元悯紧闭着双眼,鸦羽似得黑睫不安地翕动着,雪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不断喃喃。血腥、污浊、燥热、不安。身体渐渐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千斤大鼎压在身上似得,喧嚣渐起,鼻翼间浓浓的血腥气息飘来,入眼所见,一片昏暗血红。他的身体被压入一方死地。轰然一声,沉重的城门再也经受不住那样巨大的冲撞,重重倒了下来,掀起了一阵数丈高的气浪。啸声渐起,冲破穹庐。黑压压的叛军铺天盖地地由城门涌了进来,高大猛悍的男人身着黑甲,披着浑身的血腥罗刹般沉步而入,他目色血红,煞气震天,人神共惧。嗬……嗬……李元悯仿佛可以听到他野兽般的低喘,他浑身无力,只能摇了摇头,在男人面前微弱地发出一道气音:“不要……”那黑褐的瞳仁凝聚在他脸上,淡漠、冰冷、毫无人气,一颗粘稠的血珠由眉间低落,黑气凝聚,吞天并海。“阿烈……”李元悯无望地喊。男人却是高高地举起了屠刀,阴影拢在李元悯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李元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在那一瞬间,很荒谬地,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痛苦,满心的痛苦,仿佛永远无法挣脱,无穷无尽,无人可以救赎。一道白光呼!李元悯蓦地坐了起来,他喘着气,背上的小衣皆被汗水浸透,他满面苍白,额际犹挂着汗珠,当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后,不由得虚脱倒在了暖软的褥面上,然而心间犹自跳得无比之快,仿佛尚还在梦中,他便这么趴着许久,直到额际的汗水渐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