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寒笙翻找出史记等书籍,挨个看过之后,交到修哥儿的手上。
“修哥儿认真看过,每一日就自己看过的部分写一篇文章出来交到我的手上。”封寒笙叮嘱道。
厚厚的书册落在手上,沉甸甸的感觉,修哥儿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地提要求,“爹,我可以不写文章,改为练武吗?”
林诗茵好笑的看他一眼,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修哥儿,哪里还能这样讨价还价的!”
封寒笙这时候已经找出了几本兵法,一并往他的手上一放,“修哥儿,战场上打仗也是要讲究谋略的,这些兵法书籍也一并给你,每日看完了之后来与我说你都看明白了些什么。”
章哥儿忍不住把手放在唇边掩饰般的清咳了一声,有些好笑的看着耷拉着肩膀,低着脑袋的弟弟。
不过,封寒笙没有厚此薄彼,也跟着找出自己之前抄撰后送到京都的奏折文章,交到章哥儿的手里。“你看过我写的这篇文章之后,以自己的理解写一篇一样主题的文章。两日后交到我的手里。”
不多时,章哥儿和修哥儿两个难兄难弟一起离开,只不过章哥儿看着手里的纸张的时候眼中是闪烁着光芒的,而修哥儿则垮着脸,走路慢吞吞的,仿佛没了干劲似的。
两个儿子被布置完任务之后,林诗茵看着封寒笙有些沧桑的样子,连忙亲手拧了一个干净的帕子,帮他擦脸,“前面的那些事情都差不多了?”
封寒笙微微仰头,方便林诗茵给他擦脸,只点头说:“名册已经被送过来,各个县城将按照地区的远近挨个来到松州城。今岁的秋收还算是丰收,朝廷已经决定免了松州城今年的税粮和部分税银,我索性让人统计了之后,命各个县城先拨出一部分粮食和铜钱给那些服徭役的人家。对于家境还可以的人家只是锦上添花,对于那些家境困难的,多少也有个进项。”
他这么做,其实也有点安抚民心的想法在。自古以来,征徭役对于百姓就是个苦差事,可是偌大的工程不征徭役,只靠着那些个工匠什么时候能建完?
若是早些年,吐蕃与大楚王朝之间关系不好的时候,封寒笙或许会将主意打在吐蕃前来侵犯大楚王朝边土的那些士兵身上,到时候想办法抓起来,都是上好的劳力。
但现在,新的吐蕃王登基,作为他唯一的妻子的九公主诞下麟儿,地位稳固,两国之间贸易往来牵扯的越来越多,吐蕃只要不是傻的,就不会轻易有什么动作。
这时,林诗茵抬眸瞪了他一眼,娇俏极了,手上的力道还正好,只嘴上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是喜欢现在的样子,松州城的百姓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只需要好好的干活、种地,便能安居乐业,好好的生活下去。”
“百姓们都是很容易知足的,你发现了没有,这两年因为边境的安稳还有百姓们收入的增多,每年新增的新生儿至少是以前的两倍。”
这个封寒笙自然发现了,忍不住点头。
林诗茵小手帕一扔,靠近他柔声道:“百姓们很容易满足的,这些日子我曾让护卫们去附近县城的村镇收集一些信息。固然有很不愿意服徭役,并因此记恨你的,但是大部分百姓还算接受良好,有些曾经经历过比较严重的干旱和洪涝等天灾的地区,甚至已经在暗暗期盼完工之后的样子。”
她伸出手,轻轻的环住封寒笙的脖子,温柔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相公,你做的极好。”
她看出了封寒笙心中的一些迷茫,及时的给他鼓励,封寒笙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将那点感动压在心底,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来转移话题。
“虽然还未查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我和王有根受伤与那些在我的药包里下料的人有关,但是那些人的信息我倒是收集到了一点。”
之前那些人在被松阳县县令下令收监之后,直接死在了狱中,林诗茵知道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不适了好些日子。
后来封寒笙索性交代她忘记这件事,先不要管,而他自己则一直没有放弃调查。
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封寒笙严肃的说:“那些人与之前在青州发现的那伙人应该是同伙。他们的同伴一部分就是这次投奔到松州的芠州难民。”
灾民之所以是灾民,除了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发生天灾,使得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资本外,就是因为他们手中并没有当地县衙或者府衙开具的文书,没有足够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的信息。
所以,封寒笙在接收难民的时候,往往让他们一个地方的人都被划分在一起,采取连坐制度,严加看管。
不过,哪怕他看的再仔细,也避免不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林诗茵皱了下鼻子,小小声说出自己的感觉,“虽然他们极力掩盖,但其实他们说话的口音有些杂,似乎自小生长的地方不一样。”
她认真举例,从那些人说话的尾音,还有语调进行分析。
不过,她也只能说出这个猜测,若是让她以这个来判断这些人来自哪里,她也说不出来。
林诗茵观察的点很细,封寒笙点点头,想了想,说:“这事应该与京都的官员有关。只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牵扯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们背后的人直接下狠手灭了他们。”
林诗茵想到什么似的挑了下眉毛,“会不会,跟皇家有关?”
封寒笙摇头,“猜不出来,不过不管有什么咱们猜不到的内幕,现在也都被掩盖了。如果他有同伙也在松州,也会被揪出来服徭役,闹不出什么大事。”
林诗茵顺着他说的一想,顿时乐了,“挖沟渠最是累人了,再有精力的汉子认真干上一天的活计,也没有力气折腾其他的了。”
另一边,那些把灾民营中临时联合起来的同伴推出去,自己则小心隐藏起来的那些曾经太傅的手下们,这会也很暴躁。
他们虽然是同伴,但其实彼此并不是能背靠背、性命相依的关系,只不过来自死亡的威胁让他们放下彼此的小心思,走在一起。
而且,因为一些怕被连累等小心思,在办理户籍的时候,他们之间三三两两彼此信任的人落在一个户籍上,其他人彼此之间,除了归属于同一个县城里,各种信息上没有一点联系。
办的时候想的很好,只等太傅派来追杀他们的人离开了,情况稳定了,他们之间便可以断了联系,彼此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过上几年,他们以前的信息将会被掩盖的严严实实。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征徭役的事情从被闹出来到确切的实施才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几乎没有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的,所以几乎都得出人服徭役。
那个被当作老大的人,在大家集合的房子里,狠狠的灌进去一杯茶水,再将茶杯往不远处的墙壁上一扔,声音中都带着狠劲,“机关算尽,结果那狗官速度这么快,让咱们根本反应不及时!”
一个长相憨厚的壮实男子闻言抬头看他,跟着叹气说:“咱们做下陷阱让他受伤,本来是想着争取出来一些时间,尽快转移户籍。但没想到朝廷的指令下的这么快,那些给咱们转户籍的人哪怕塞再多的银子也不愿意干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咱们看着又这么壮实,肯定被分配到最累人的地方。别是好不容易在太傅的手底下活下来,又被累死了,那才是冤枉。”
“明日官吏就要来了,现在想主意也没辙了,咱们只能先认了这个亏。”一人狠狠道。
被当作老大的那个人,随手抓来一个他两个巴掌大的肉烧饼,往嘴边一塞一咬,半块烧饼落进嘴里咀嚼了片刻,“那狗官事情做的太全面,咱们便是想找人顶替都找不到,只能先认了这个亏。早知如此,在得知他有征徭役的心思的时候,咱们就应该离开松州,去其他州城。”
封寒笙因着马丰收的事情,想出了一系列的办法,一通实施下来,对于官员、官吏还有小有权力的镇长、里正、村长等人来说有点麻烦,但是对于那些被征徭役的人家来说就是保障,让他们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住自己的利益。
那人一把将剩下的半块烧饼塞进嘴里,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嘴上这么说说,实际上哪怕早早预料到了这个境地,也不会离开松州。
一来,松州地处边境,虽然感觉上有些贫苦和乱,实际上比一些繁华或者落后的州城要好入籍一些。二来,太傅派来追杀他们的人之所以放缓了一些,给了他们足够的喘息时间,也是因为松州有秦王坐镇,太傅这些年来用他们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怕被捅到秦王面前,被抄家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