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在这个位置跟我叙旧?”秦娆笑问。
也是,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阮软看了眼秦娆身边那个叫林淼的姑娘,待她走近后,细瞧了两眼,看着跟庞夫人有两分相似。
秦娆这会儿也走到了她身边,她看向祁凉,见他从进来起牵着她的手就没松过,兀得笑了笑:“我去京城打听你,结果听说秦六嫁了九王爷,当时还在想是谁顶了我的身份,没想到你俩恩爱成这样。”
“这事儿,也说来话长。”阮软笑道。
“那就出去了慢慢说。”
“嗯。”
两人多年未见,倒也没觉得有多生疏,秦娆道:“我先随你回客栈解木偶术。”
“好。”阮软点头。
一行人刚打算往外走,然而还没等她们走近,暗道门却是忽然关上了。
事发突然,阮软拧眉看着紧闭的暗道门,这庞夫人是有病?
一旁林淼冷哼了一声:“像她干的出来的事儿。”
阮软转眸看她:“你跟庞夫人很熟?”
“不熟,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从她肚子里出来而已。”
“……”这话说的,还真是没毛病。
方才她跟庞夫人说话时,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啊,怎么转头就把她们都关在里头了。
祁凉面色如常的牵着她去了暗道门边,没找到暗道的机关,他看了眼暗道的另一头:“往底下走试试。”
阮软点了点头,跟在祁凉身后往里头走,秦娆和林淼则跟在他们身后。
“话说,你们怎么被庞夫人关这的?”
“一时疏忽加一时心软吧。”林淼代替秦娆答了。
早该在庞夫人把她换出去抱别人儿子回来养的时候就应该看清她这人的真面目的,怎么还愚蠢的对她这个娘抱有幻想。
她不过是让人排了一出戏,还没对她儿子怎么样,她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林淼自嘲笑道:“没想到她会让人下迷药。”
“那她又想让你离开渝州?”阮软挑眉。
“嫌我回来挡了她捡来的儿子的路。”
阮软了然,庞夫人重男轻女。
她其实是不太懂那些重男轻女的人是怎么想的,女儿不香吗,不可爱吗?
她家祁慕北多听话、懂事、可爱啊。自个生个啥就是啥,怎么还因着是闺女就不待见的。
她们这边三个女人在聊过去的事,祁凉则在昏暗的油灯下找出路。
而这头温萦跟着他们一路到了庞知府府邸门口后,又折回了客栈。
她倒是不想知道他们上庞知府府上做什么去了,反正跟了一路又回去了,回客栈时,有官兵带着人在客栈门口守着。
旁边跟着的是春香楼的老鸨,见着温萦就直接冲了过来,怒斥道:“就是她,还请庞大人做主。”
温萦挑了挑眉:“什么就是我?”
“纵火烧了我的春香楼,姑娘还想狡辩?”
“说这话可得拿出证据来。”
老鸨冷哼一声:“证据?今晚在春香楼的人可是都瞧见了,一把大火差点烧了个精光,要不是一场大雨救了急,今晚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人命。”
温萦挑眉:“那也是你们强抢民女在先。”
说完,她话锋一转:“我是奉朝阳公主之命去救人,你不放人,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反正阮软也在渝州,打着她的名声好办事。
话落,一旁的庞大人看了过来:“替朝阳公主找人?姑娘说话可得负责。”
温萦点头,用气势压人,扫了两眼庞知府:“你就是庞知府庞大人?你要是不信,自己回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朝阳公主同驸马一起去的。”
庞大人半信半疑的看她,她这副样子倒不像说谎,圣上是来了渝州,若是朝阳公主也来了,那倒不奇怪。
思及此,庞大人先让身边随从回了一趟府,问问门卫,可有拿着公主令牌的人上门。
结果这一问,还真有,且同眼前这姑娘说的情况一样,朝阳公主的夫君也来了。
朝阳公主的人自然不能为难,也不能得罪,且这春香楼的事还得重新查。
庞大人看她一眼,问:“不知姑娘是朝阳公主的什么人?”
“我是她师姐,得罪我就是得罪她,明白了?”她在云城的公主架子本来就摆的大,眼下在这糊弄一个知府还是轻轻松松的,何况,也不算糊弄,她本来就是阮软的师姐。
闻言,庞大人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
一旁老鸨见状,有些慌神:“庞大人,就是朝阳公主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今日这大火,可是——”
她话未说完,庞大人沉声道:“今晚的事本官会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已至此,老鸨也不好再说,她狠狠的挖了温萦一眼,不情不愿的走了。
回到春香楼,窑子里的姑娘忙围了上来:“妈妈,放火的人抓到了吗?”
老鸨冷哼一声:“人是找到了,可惜得罪不起。”
“谁?”
“朝阳公主。”老鸨说完,看了眼被烧毁的后院,还有柴房里没被救出来的香香的尸体,她冷声吩咐:“从明儿起你们就跟恩客说咱们这春香楼的火是朝阳公主以权欺压百姓放的。
因此还惹出了一条人命。”
闻言,众姑娘点了点头。
“香香的丧事也一道办了。”她一脸晦气道。
这头,庞知府也带着人回了府,进府时,管家忙上前道:“老爷,前厅有人找你。”
猜到来人是谁,庞知府忙往前厅走去,刚进屋,宋璟便沉声问:“人可找到了?”
“还没有——”庞大人话没说完,宋璟便冷声打断:“孤再给你两日时间,若是再找不到人,孤便拿你是问。”
“下官遵旨。”
宋璟沉着脸离开,庞大人忙将画像分派下去,让府上的侍卫去找。
那个小二早在帮庞夫人把人迷晕送到府上后就离开了客栈,所以不怪他一时找不到人。
正当他打算回屋梳洗更衣后再出去找人时,庞夫人端着热茶进了屋:“老爷回来了。”
“嗯。”庞大人嗯了一声,想到了什么,问:“今晚朝阳公主来了?”
“是。”庞夫人点头,想到人都在暗道里关着,脸色闪过一丝心虚。
“人呢?”庞大人问。
庞夫人张了张嘴,刚打算说话时,门外便传来说话的声音:“庞夫人。”
是林淼。
她们刚从暗道里出来,秦娆跟着阮软她们回客栈了,她则留了下来,结束庞夫人的好日子。
“她是谁?”庞大人询问。
庞夫人看她,还未说话,林淼先开了口:“怀胎十月生了我,不知庞夫人打算怎么向庞大人介绍我?”
“怀胎十月生了你?”庞大人蹙眉道。
庞夫人陡然变了脸色,怒斥林淼:“你给我闭嘴。”
林淼懒得搭理她,走到桌边坐下,看向庞大人,言简意赅:“你养了别人的儿子。”
庞夫人两眼一黑,直呼完蛋。
林淼不看她,把自己的身世和庞斐的身世都说了,一旁的庞大人听的脸色铁青。
“你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查。”
庞大人沉默片刻,吩咐:“把庞斐叫来。”
庞夫人不敢不去,片刻功夫,庞斐就进了屋,看着屋里的爹娘和一个陌生姑娘问:“爹找我?”
庞大人不说话,看着眼前的少年,模样清俊,但跟他和庞夫人都不像,倒是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女儿的林淼,跟庞夫人有几分相像。
人就是这样,不怀疑的时候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也不会深究。
可一旦起了疑心,那就不一样了,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不由分说的拉过庞斐割破他的手指往杯里滴了两滴血,而后又同样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滴血认亲,在古人看来是最有用的鉴定亲子关系的方式了。
杯中两个人的血没融到一起,庞大人脸色阴沉的难看,一旁的庞夫人大气都不敢出。
“爹?”庞斐还有些云里雾里,突然滴血认亲,他爹这是怎么了?
庞大人抬眼看他,眼神陌生:“别叫我爹。”
说完,他看向林淼,认命的同她也滴血认亲了,结果两个人的血融到了一起。
庞大人勃然大怒,扬手便是一耳光甩在庞夫人脸上:“你干的好事!”
“老爷,你听我解释。”庞夫人哭诉。
“滚下去。”
他现在能听得进去才怪,庞斐也看明白了眼下这情形,他转眸看着庞夫人:“娘,这是怎么回事?”
庞夫人痛哭流涕,不应声,倒是恶狠狠的盯着林淼:“我让你离开渝州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为什么要回来!”
林淼笑了笑,蹲下身看她:“因为你当年选择放弃我,我现在也选择毁了你的好日子,咱们两清了。”
庞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是别人的,跟他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他怒不可遏的看着始作俑者庞夫人气的又是一耳光甩了过去。
林淼懒得看他们家这后续了,直接离了府。
这头客栈。
阮软带着秦娆回了屋,将宋璟的木偶给她:“辛苦你了。”
“不必同我这么客气。”秦娆笑,接过木偶,就听见阮软道:“能不能先卸他脑袋?”
秦娆挑眉,阮软道:“他上次差点掐死我,还各种追杀我,我说过等我找到你解木偶术的时候要先卸掉他脑袋。”
“行。”秦娆点了点头。
阮软看着她念了一段咒语,而后食指竟然有一道红光闪过,她多看了两眼,只想说,真他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居然还有这么诡异的东西存在。
等宋璟的木偶被卸的七零八落时,阮软满意了,转头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醒了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么?”
“睡一觉便醒了,会记得。”
“哦。”阮软点了点头,记得也好,他那恶毒的苏太后,他是真不能这么纵容下去了。
没见过亲娘这么对亲儿子的,苏太后是个另类的奇葩。
翌日一早,宋璟果然醒了,他捂着额头只觉得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儿,记起自己为什么在渝州了。
他竟然是一路追杀闺女过来的,且在御书房里还险些掐死她。
宋璟有些后怕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眼神幽深。
正好此时,身边侍卫敲门进屋,宋璟看向来人,那人恭敬开口:“皇上,朝阳公主在楼下。”
宋璟沉默片刻:“让她先回去。”
“是。”
楼下阮软本来等着宋璟下楼接她,结果却等到侍卫下楼让她先回去。
她挑了挑眉,半信半疑:“你确定他让我先回去?”
“是,公主还是先请回吧。”
好家伙,这便宜爹,她都还没记他的仇,他倒好,居然还不见自己,行,不见就不见。
她气呼呼的回去了,宋璟则起身梳洗更衣后,当天便直接启程回汴京。
苏太后这次,是真的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是真不敢想,要是他当时亲手掐死了阮软,他现在会有多自责。
他一再顾忌苏太后是他生母,一再退让,而她却一次次想要阮软的命。
这次竟然用这么毒的法子,让他对对他毫无防备的阮软下手。
宋璟沉着脸,回汴京给她扫清障碍去。
……
阮软回客栈后,本以为宋璟过两日就会来找她,不曾想他竟然招呼都不打,当天直接回了汴京。
她抿着唇想了想,看向祁凉道:“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愧疚,不好意思见我啊?”
祁凉将剥好的水果喂她嘴里:“他愧疚是应该的。”
“……他也不是故意的。”这要是旁人她肯定记仇了,关键是对方是她爹,还是亲爹,这个仇就不记了。
祁凉垂眸看他,正因为他不是故意,且他是她生父,他才忍着没动手。
“话说,要不咱们直接回东璃吧?”阮软挑眉看他。
“嗯。”他点头。
阮软坐起身,那我去收拾东西,祁凉伸手又将人摁回腿上躺着:“一会儿我去收拾。”
她便又懒懒的躺回去了,吃着他喂的水果,同他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
说起了秦时,阮软道:“得给团子把名字改了,姓秦不像样。”
“随你姓如何?”他问。
阮软轻笑:“还是随你姓吧,你的崽随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