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神色冷漠, 手指逐渐扣紧她的五根手指:“这几天玩得开心么。”
薄莉的手掌不小,手指白皙纤长,但因为他们之间的体型差距太大, 被他扣住掌心时, 总被衬得像小孩子的手。
她听见这话,有些发蒙:“……什么?”
埃里克没有说话, 把她拽近了一些, 近距离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转身下床,似乎准备去洗澡。
他的衣领微微敞开, 露出汗津津的胸肌,昏黄的灯光下,显出几分异常黏滑的光泽。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不是汗, 是刚刚她不小心把手上的东西抹了上去。
……怪不得, 他经过她时, 身上的气味浓烈得几乎让她有些头晕。
薄莉跟了上去。
埃里克却突然站住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薄莉朝他张开五指, 更加无辜了:“洗手。还是说, 你想让我就这样睡觉?”
埃里克倏地松手。
薄莉跟他走进浴室,一边洗手,一边偷瞟他的神色。
他不知在想什么, 脸上没什么表情,脱下睡衣, 随手扔到一边。
薄莉脑中灵光一闪——他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如果是失去记忆的他, 不可能这么坦然地露出自己的身体。
可能因为他失去记忆后, 曾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薄莉很难不怀疑,他恢复记忆后,也会把失去记忆的自己当成另一个人。
她不由有些汗流浃背,莫名有种偷吃被抓住的感觉。
薄莉清了清喉咙,试探性开口:“……你想起来了?”
浴室内,水汽氤氲萦聚。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似乎在专心洗澡,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热水从他微微隆起的胸肌冲洗而过,皮肤被烫得泛红,筋脉充血似的越发清晰。
薄莉眨巴眨巴眼睛,正要过去帮他洗,他瞥她一眼,拉上了浴室的毛玻璃门。
薄莉:“……”
看来是真的恢复记忆了,也是真的生气了。
薄莉灰溜溜回到卧室,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他出来。
半小时后,埃里克走了出来。
可能因为正在生气,他没怎么擦身上的水珠,只简单围了一条浴巾。
这下,薄莉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打消了。
如果不是恢复记忆,他怎么可能穿成这样走出来。
薄莉眨了下眼,凑过去,抓住他的手,换上撒娇的声音:“真生气了?”
他顿了一下:“没有。”
“那怎么不理我?”
他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薄莉笑了一声,站起来,想要取下他脖颈上的毛巾。
他却侧过身,避开了她的动作。
薄莉威胁:“你没生气,小心我生气了。”
这一回,毛巾轻而易举被她拿了下来。
她忍住笑,指挥他坐下,开始给他擦头发。
埃里克闭上眼睛,任由她擦来揉去。
自从她给他剪过一次头发后,后面都是她在给他剪头发。
薄莉不嫌麻烦,反而觉得很好玩,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他修剪发型。网上看到好看的发型,也可以第一时间在他的头上实践。
她很喜欢这种掌控他脑袋的感觉。
埃里克的发质偏硬,摸上去有点像大型动物的毛发。
薄莉擦了半天,总算把他的头发擦得干爽了一些。
她忍不住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轻梳了两下。
他却猛地攥住她的手。
薄莉这才发现,他的颈侧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她假装没有看到,歪头:“怎么啦?”
埃里克重重闭了闭眼。
他头脑混乱极了,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觉得这记忆不要也罢。
毕竟,他有没有记忆,对她来说都一样,不是么。
瞧瞧她都为另一个他做了什么。
做饭,接吻。对方提出要取代他时,她也没有拒绝,而是耐心安抚对方。
甚至用手安抚。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冷笑。
既然如此,还在乎他的感受干什么。
反正,他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埃里克知道自己嫉妒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但他比另一个自己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更加了解薄莉。
另一个自己嫉妒时,只会伤害她。
他却会利用这副丑陋的模样取悦她——她看到他嫉妒的样子时,会变得比平时更加兴奋。
于是,他冷不丁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几天玩得开心么。”
“玩?”薄莉有些茫然,“我玩什么啦?”
他说:“玩我。”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她耳根一麻,心跳加速。
“……我哪有玩你,”薄莉说,“你玩我还差不多。听到你要撬自己墙角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所以,”他说,“你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什么?”
“拒绝他取代我。”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薄莉忍笑,“我为什么要拒绝你自己取代自己?”
“同一个人?”他把她拽到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冷静地问,“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人?”
这一刻,他的神色几乎有些病态。
“你是演员,”他说,“你应该比我清楚,人是由不同经历组成的。他没有我们在一起的经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是同一个人?”
薄莉:“……”好一个“人是由不同经历组成的”,她直接被问住了。
她感到好笑的同时,又觉得他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松开她的手,往后一靠,倚在床头柜上:“你对他做了什么,也对我做一遍。”
薄莉不知道这是惩罚还是奖励:“……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我提醒你。”他淡淡地说,“首先,吻我的脸。”
薄莉一只手撑在他的身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埃里克的神色却不太高兴,因为她亲的是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庞。
薄莉无奈,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侧头,又亲了一下他残缺的那半边脸庞。
然后,她潮热的呼吸,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一点一点下移,经过喉结、锁骨、肩膀。
埃里克一只手掐住她的脸庞,盯住她的眼睛。
薄莉的呼吸却没有停止下移,直到触及某点。
埃里克压抑着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几下。
他没有穿睡衣,薄莉像是衔了一口薄荷沐浴露。
她故意啧了一声:“有点酸。”
埃里克冷声说:“……我洗过澡了。”
“没办法,”薄莉笑,“谁让沐浴露洗不掉醋桶身上的酸味。”
他没有说话,喉结却滚动得越发厉害,呼吸也有些不稳。
薄莉始终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种程度的刺-激,他想要表现得不动声色,应该十分容易。然而,她每次吻他,他都会发出细微的低喘。
冷冽的声线,粗重的气息,以及,他冷峻隐约几分亢奋的表情,都轻而易举地引她沉陷其中,不可自拔。
埃里克的确有些亢奋。
他果然是个疯子,这种时刻居然想到了——如果是过去的他,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另一个自己,认为他不该这样幸福。
可他就是得到了薄莉。
得到了另一个自己不敢妄想的幸福。
他是如此厌恶自己,鄙弃自己,如果不是薄莉喜欢,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跟自己的长相和解。
所以,嫉妒自己,在自己的面前炫耀幸福,竟有一种畸形的快意。
薄莉肯定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他也无法理解自己。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还会生出嫉妒。
可能因为他和另一个自己一样,都觉得这样的幸福,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得到的。
埃里克突然扣住薄莉的后脑勺,抬起她的头,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礼尚往来的吻。
她之前吻过的地方,他也一一吻过。
他的呼吸掠过她的咽喉,如同一线火焰灼烧而过。薄莉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感觉每个汗毛孔都蓄满了热汗。
这种时候,他居然一边衔着,一边提问:“感受到区别了吗?”
薄莉能感受到才有鬼了。
她说不知道。于是,他神色冷静,用牙齿轻磨,让她继续想。
薄莉努力思考:“……你没有他害羞?”
“错了。”他衔着回答,“我远没有他不知廉耻。继续猜。”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她快要疯了,选择放弃思考:“不知道,你直接把答案告诉我吧!”
埃里克没有说话,但每进一步,都会询问她是否看出区别。如果她答不出来,就加大力度,直到她的回答无限接近为止。
薄莉的评价是很刺激,但这种刺激,一个月一次就够了。次数一多,就有些吃不消了。
这一晚,她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睁开眼睛。
埃里克正坐在她的旁边,垂眼凝视她。
薄莉困倦得不行,又闭上眼睛,抓住他的手:“不生气了吧?”
埃里克顺势俯身,呼吸扑到她的脸上。
薄莉太困了,大脑有些宕机,完全是本能地说好话:“我保证,以后你再失去记忆,我肯定离你远远的……满意了吗?”
埃里克静了片刻:“昨天我恢复记忆了?”
薄莉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