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河立时倍感压力。所谓“最年轻的大武师”之语,应该是心理攻势,想要摧垮他的心理防线。
当初他已是武师巅峰,修为圆满,独自外出想要寻找机缘自行突破大武师,却没想到走漏风声被父亲的仇家——他现在可以确定是摘星阁——所得知。
而当时在朱厌的巨大威压下,他确实在瞬间突破了大武师,不过实力仍差着一条鸿沟,故而败亡。
即便如此,除去家里人,他曾突破的事应该也只有已故的朱厌,也就是现在的短短知道。
若是一瞬间也算,那么他倒也确实是千年以来最年轻的大武师。在他之前,记录的保持者是姜北辰,这也是他所知关于父亲实力的唯一记忆。
满地砂石滚动,穷奇逐渐迫近,正欲露出獠牙,却因为突然袭来的飞镖停止了脚步。他向飞镖来处的方向望去,不禁双眼瞪大。
“朱厌?!你还活着?!”
穷奇十分惊讶,随后皱起眉头道:“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失手打偏了。”朱厌顶着狰狞的青铜面具慢慢走向穷奇,身后的风在衣摆中呼呼作响。
就在二人距离不到一丈时,朱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穷奇突袭而去。
动如雷霆,难知如阴。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说时迟那时快,穷奇的手也握住了向他刺来的匕首,鲜血淌过他的掌纹,滴落到沙尘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有过刹那的迟疑。”朱厌冷笑。
“哼!”穷奇不喜,随即凝聚真气,化作一面大盾,向前释放而去,将朱厌顶开了数丈远。
身后梼杌向他走来,缓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这语气让他听起来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必。让我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叛徒。”穷奇从腰间取出一对曲柄小刃,柄上各刻有一头异兽,状如猛虎,身具羽翼,獠牙尖利,似要择人而噬。
海外有异兽,恶君子,亲小人,怒而阴风起,号曰穷奇。
穷奇舔了舔手掌上的血,表情阴狠,似笑非笑,映在手中的小刃上,而小刃的纹理上隐隐有血色。此刻他双膝微屈,像是在蓄势。
一瞬间仿佛世界静止,风中的砂砾形状分明,毫厘毕现。而就在下一秒,他脚下的沙地遽然凹陷,扬起的砂尘向上震起,盖过了他的头顶。刹那间狂风大作,砂石翻腾更猛。穷奇径直向朱厌奔去,空气如同炸裂般发出震耳声响。
“来吧!”朱厌顿生豪情,接下了穷奇的攻势。
杀手间的缠斗,招招阴狠毒辣,不将对方置于死地决不罢休。而武宗出手,能将真气化作利刃,杀人于无形。因而彼此除了真刀真枪的明争,还要提防真气化刃的暗斗。一时间攻击手段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
两人越战越酣,一招一式威力也越来越大,但出于杀手隐匿自身的习惯,二人都有意无意地减弱了出手的动静,逐渐隐于风沙之中……
……
距离众人所在之处数十里的外的空旷沙地,来自姜府的两名武宗级护卫在此停下了脚步。他们就是被派来暗中保护姜星河的高手,但姜星河却从未见过二人。
两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人长相并无特色,普通到容易让人忽视;而另一人身材魁梧,面上从额角到下巴被一道伤疤贯穿而过,几乎和他手中的刀一样笔直而锋利。二人此时正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拦路人。
“战堂的两位,怎么,长生天也想对我家公子不利?”
“奉命行事罢了,两位若是识趣,和我们一起走个过场,你们也算是尽了职责。”长生天的两人相视一笑后说道。
“放你娘的屁!”姜家两名护卫中身材魁梧的那位直接破口大骂,绰起大刀就冲向敌人。而另一名则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跟着冲上前去。
……
才五斗的右手紧握着元始剑,背后隐约在冒冷汗。他现在面对的是摘星阁训练有素的杀手,是六重天的大武师,由不得他不慎重。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元始,经过了他之前的改造,它已经有了全新的变化。
这是上古炼器师开创的高超技法——渡灵。人体生而有漏,据说入道强者战斗时周身会有丝丝细微的道蕴流转,短期内对他物并无影响,然而若是有十余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入道者手中兵器经过长期浸润和濡染,便会自然而然地蕴养出些许灵性。
“冷霜”是有灵性的,它的灵性随了曾经主人的性情,十分清冷,犹似冰凌。才五斗将此灵性“渡”给了元始,现在,它正不断散发着寒气,让他时刻保持镇定。
对方出手了。经过此前极短暂的自报家门,他知道了对方代号“庚子”,以快剑著称。
摘星阁传授与他的《庚子剑法》出招迅速,抬头间剑光已到了才五斗眼前。他勉力抵挡,却发现对方的攻击如同洪水般强势——那是无数道凌厉的金属剑光融汇而成的洪流。他左支右绌堪堪防御,不一会儿脸上就出现了三道细长的伤口,缓缓浮现血红的印记。
才五斗且战且退,衣裳已被数十道剑光割裂得不成样子,颈上也新添了一道伤痕,差点要了他的命。但他丝毫不敢放松,并时刻观察着庚子。
再密集的攻势也会有短暂的休整,就像再猛烈的风也会有片刻的减缓。只要他是人,只要他需要呼吸,就一定会出现漏洞。
终于,庚子的攻势在一次调整呼吸时出现了瞬间的滞碍。才五斗抓住了机会,第一次用元始剑使出《云水寒》,戳破了剑光洪流中的一个极不起眼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