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我越想越觉得惊悚,忙问那个黑瘦的年轻人,道:“还有没有驼队,帮我们联系一下,我们得追上去。”

年轻人对我挺客气,道:“您放心,我都已经办好了,最好的驼队被那帮人高价雇走了,我现在请的是个小驼队,不过小而精,领头的也是识路的老人,进沙漠的装备我也预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这当老大就是好啊,什么事情都有人跑腿。

当即,我们在年轻人的带领下,认识了这次的驼队向导。

向导的名字叫阿力达,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由于常年给游人当向导,他的汉语说的很流利,而且还能说几句俏皮话,挺幽默。

价钱什么的,也早已经谈好,小黄狗不缺钱,因此他的手下自然也就大方,给这阿力达的酬劳很丰厚,因此虽然路途遥远,但阿力达还是很乐意接受。

他的驼队一共有五只骆驼,全都是双峰的黄骆驼,我们三人骑上骆驼,将装备负在另外两只骆驼上,一行三人由阿力达带头,开始朝着塔里木盆地进发。

我是第一次到沙漠,也是第一次骑骆驼,骆驼不像马,容易摔,这东西走的平稳,而且身材高,骑在它身上,视野顿时被扩宽,摇摇晃晃,十分享受,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有趣,但骑的久了,一路上都是单调的黄沙,渐渐就觉得枯燥,特别是骑骆驼的两条腿,叉开久了,几乎很难收回来。

在烈日下行进两个多小时,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截干涸的河床,河床两边都被黄沙覆盖,只留出中间的一截,阿力达只以为我们是探险的游人,因此尽职尽责的为我们介绍,道:“这是古孔雀河的河道,我带你们走这儿,可以绕开孔雀河,这河道经常被风沙掩埋,普通的向导根本找不到这儿。”接着,他指着古河道的上游,说:“再走一个小时,就能看见孔雀河,到那儿让骆驼喝饱水,然后可以十多天不喝水。”

十多天不喝水,我不由摸了摸眼前的驼峰,在这样酷热的环境中,动物进化出的能力,真是另人敬佩。

又强撑着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看见了孔雀河,我们此时已经热的难耐,直接跳入河里洗了个澡,在这种环境中,湿衣服干的很快,等我们消暑消的差不多,骆驼的驼峰也变的浑圆耸立,我们又开始前进。

这一路的过程十分单调,实在不必赘述,我们时而骑骆驼,时而步行,为了追赶大伯他们,几乎很少歇脚,最后连阿力达都觉得吃不消,道:“很少看到你们这样卖力的游客。”

我们赶路,鬼魂陈等人同样在赶路,因此我们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走到中途,孔雀河变到向北,清澈的河水离我们渐远,最后,四周都是沙漠,炙热的仿佛在冒烟,当夜只能就地扎营。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的难耐,晚上就觉得冷,被沙漠上的风一吹,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正打算扎营,突然,阿力达笑道:“哟呵,那帮人跟咱们的速度是一样的呢。”

他离的比较远,似乎蹲在地上看什么东西,我好奇的走过去,发现地上是一团被黄沙半掩着的漆黑物体,仔细一看,是一些木柴和固体燃料烧尽后的残渣。

这里虽然是沙漠,但由于不远处就是孔雀河,地下水丰茂,因此周围还有一些植被和矮小的灌木,都可以用来生火,比如常见的籽儿草、梭梭、红叶灌、爬沙蔓子,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据说到了沙漠深处,这些东西就长不出来了,因为沙漠深处,连一滴水都没有。

阿力达并不知道我们在追踪鬼魂陈,他之所会这么说,是因为鬼魂陈几人之前太扎眼,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个老向导,一看地上灰烬的数量,就可以估算出大约有多杀人,在几天前经过这里,这样一算,似乎只有鬼魂陈一行人了,而因为驼队小,所以没有接到鬼魂陈等人的生意,阿力达显然很介意。

我心中一动,之前的‘旅游’路线,都是我们规定的,沿孔雀河向上,但我们和鬼魂陈的速度,相差三天,很容易跟丢,与其这样,不如将话说开,让阿力达这个老向导来进行追踪,于是我想了想措辞,便道:“你分析分析,这只大驼队,他们是想往哪儿走?”

阿力达一边收集干草和灌木,一边道:“这说不好。但一般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往前直走,可以到孔雀河的分流处,那里有好几个少数民族的聚集地,他们有可能是去那儿旅游;第二种可能就是到达古河道中断后,改道向南,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不过,这个路线可不是旅游路线,一般只有科考队、摄制组、专业探险团才会进去,不适合个人旅游,因为那需要很大的财力,而且到了沙漠深处,有很多奇特的干扰因素,会使得通讯设备失灵,总之,个人的话,还是不要进去。”

我做出恍然大悟状,道:“其实我们这次进沙漠,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我看这支驼队挺有趣的,这样吧,之前的路线作废,你顺着他们走的路线跟上去就行了。”

“什么?”阿力达显得很吃惊,道:“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们人很多,而且携带了很多装备,我怀疑他们可是能专业的探险队,如果他们最后的路线,是进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那就不好办了。”阿力达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我再怎么也做过两年生意,一见他这表情就明白了,不由暗笑,道:“那你说,怎么才好办?”

“老板,你是知道的,进入塔克拉玛干风险很大,那里有很多未知因素,黑风暴、沙狼、毒蛇、蜥蜴,不管被谁咬一口,都没有办法急救,只能等死,这个、这个……如要到时候真要进去也可以,但是我的骆驼们长时间负重会很吃亏,需要加强营养……”

我见他半天说不到正题上,心说这人脸皮还挺薄,估计是不好意思直接要钱,于是打断他,笑道:“这样吧,之前谈好的价钱,再翻一番。”

阿力达高兴的满脸放红光,嘴里还一个劲儿道:“哎呀,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是太客气了……”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又不是我出钱,于是谈好价格后,我问阿力达,有多少把握,会不会跟丢,阿力达拍着胸脯让我放心,说在沙漠外面,谁有钱谁是上帝,但在沙漠里面,只有向导才是上帝,这些向导带路,都是有一定技巧的,为防止出意外,都会给自己留后路,只有同为向导的人,才能在茫茫黄沙中看出痕迹,这就叫隔行如隔山,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第二天我们接着上路,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火堆,阿力达得意道:“这说明,他们的行进速度和咱们差不多,而且宿营也很有规律,沙漠里一到夜晚就不能走了,老向导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扎营时间,跟咱们是一模一样。”

我们三人坐在火堆旁吃东西,小黄狗照例懒洋洋的,就跟加菲猫一样,对阿力达的话没有一点儿兴趣,我是第一次进入沙漠,对什么都好奇,于是问阿力达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晚上会有沙狼?

阿力达说:“沙狼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最可怕的是蛇,沙漠里的蛇,到了晚上就躲在沙子下面保温,你要是不小心踩中它,被咬一口,那就完蛋了,我小时候跟着我阿爸进沙漠,那时候旅游业没有这么发达,我们进沙漠,大多是为了打狐狸打狼,好扒皮卖钱,有一次到了晚上,我看见远处有孤狼的眼睛,便拿着猎枪,爬起来就想去追,当时我阿爸还在睡觉,等我追的远了,往地上一看,嘶……地上全是一条条蜈蚣疤,就像沙漠被毁了容一样,那一道道蜈蚣疤下面,全是蛇,蛇喜欢温暖,晚上就钻在浅沙里保温,鼓起一道道痕迹,那铺天盖地的架势,快别提了。”

我听的不由得浑身发麻,下意识的往周围的黄沙下看,阿力达见此,笑道:“别怕,咱们有火,动物们都不敢靠近火。”

我愣了一下,虽说自己是个生物白痴,但我记得蛇是冷血动物,比较喜欢有温度的东西,按理说,火的热度,反而容易吸引蛇吧?

我道:“你个大忽悠,一听就是骗人的。”

阿力达摆摆手,道:“讲个故事给游客解闷,也是导游的责任,不过你们大学生就是聪明,一下子就识破了。火确实容易吸引蛇,不过现在蛇都睡着了,不用担心。”

他说完,我愣了,指着他身后道:“可那些是什么?”只见他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双双澄黄发亮的眼睛,黑暗中,也看不清具体模样。

阿力达一转身,顿时嘶了口凉气,道:“快快上骆驼,这些是大蜥蜴,哎呀,坏了,我们刚才不应该把肉放在火上烤,沙漠里的动物都是饥饿鬼,肯定是味儿把它们引来了。”

我顿时想翻白眼,道:“你不是向导吗?怎么不阻止我们!”

阿力达一边去吆喝骆驼,一边道:“我、我这不是陪你聊天,就忘了这事儿吗?”

操,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需要三陪了!

第二章离奇变道

说完,阿力达已经翻身上了骆驼。那些蜥蜴太多,我们也只能退避了,当即吆喝着骆驼在黑暗中奔跑起来,颠簸的人差点儿没摔下去,而我们一跑,蜥蜴也没追,只看着我们的火堆,随着火焰的熄灭,顿时一拥而上,剩下的一点儿烤肉,被它们吃了个精光。

跑出了蜥蜴的范围,四下里漆黑一片,不辨南北,唯一的光源是两只手电筒,小黄狗脸色发黑,我估计他是把自己那个手下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什么向导,真是太不靠谱了!

阿力达嘴里直呼:“真主保佑!这里安全了,停下了歇脚吧。”看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失职后的不好意思,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叫什么阿力达,直接叫厚脸皮好了!

我白天骑了一天骆驼,双腿都被磨破皮了,现在又一番颠簸,只觉得两腿打颤,正打算往下翻,小黄狗一摆手,道:“继续走,今晚咱们赶夜路,明天早上休息半天,下午接着赶,明天晚上9点之前,就能跟他们汇合。

我张大嘴半天合不起来,其实通宵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是在沙漠里,没有来过沙漠的人,是无法想象,它是有多么耗费体力,在沙漠里通宵赶路,就是姚明来了也办不到啊!

厚脸皮显然也觉得不靠谱,劝阻道:“黄老板,晚上在沙漠里赶路太危险,而且咱们的体力也不允许,我看……”他话未说完,小黄狗便道:“如果能按照我的预测,在明天晚上九点之前与他们汇合,我会另发给你一笔奖金。”

厚脸皮眼珠子一亮,骑在骆驼上点头哈腰道:“没问题,有钱就有精神,钱是大伙儿的精神支柱,有了它,再难再苦也不怕。”我呛了一下,道:“你汉话说的也太顺溜了吧?”

厚脸皮道:“哪里哪里,各民族是一家,歌里不是唱嘛: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族兄弟姐妹是一家,五十六种语言……”我见他越唱越起劲,连忙打断他道:“好、好,好同胞,别耽误了,再耽误下去,明天晚上九点前,就只能看到他们的脚印了。”

说完,我们一行人又开始在黑暗中赶路,好在骆驼的持久力比较长,虽然累,但还能勉强行走,我困的狠了,便绳子,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两个驼峰之间,接着便搂着驼峰睡觉,最后小黄狗也如法炮制,只留下厚脸皮骑着头骆驼带路,两盏手电筒,是沙漠里唯一的光芒。

伴随着骆驼颠簸的节奏,我逐渐陷入深眠,但这个深眠的过程并不安稳,因为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需要不断调整姿势,事实上睡的根本就不安稳,不知是第几次醒来,准备调整姿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因为四下里漆黑一片,而我屁股下的骆驼也没动了,双脚可以踏到沙,这说明,骆驼已经卧下了。

奇怪,我们不是在赶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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