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寒蝉,命府中侍从女使到各位郎君和娘子的桌案旁把两边的各得多少红花儿都数清楚。
娘子的票箱都数好了,头三甲已经显现,只有郎君的还在清点。
“十一、十二、十三......”他越数越慢越数越慌。
因为别人的箱子已经空了,早已停下,现下只有三个人还在数,分别是亓官书、天墨卿、茯紫苏的箱子。
在场参与簪花的只有六十二人,每队三十一人,天衙内大概还有五六朵,如此只能在最高的人里二选一,偏偏还要在众目睽睽下点票。
“阿,阿切——”竹竿子打了个大喷嚏,手一抖脚一软,碰到了放在桌案旁边亓官书的红花,混在了一起,散了一地。
离他不远的人都看到了,也看出他故意为之,却没拆穿。
就连茯紫苏也挑着眉,幸灾乐祸地笑着。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弄乱了正好便宜我个甲首呢。
“你干什么吃的,竟然把郎君的红花给弄撒了,拿都拿不住,真是没用的东西!”竹竿子责骂着旁边的仆人。
“小的该死,冲撞了衙……冲撞了郎君。”仆人跪了下来。
“无碍,起来吧。”亓官书道。
“这花都乱了,老奴来捡吧。”竹竿子奉承的笑着。
“十八支。”亓官书突然道。
“什么?”竹竿子捡花的手愣住了。
他还认真的跟他解释,“方才你掉落的花的数量,我瞧见了,省的你再重新数。”
“我……真是谢谢郎君啊。”他咬着后槽牙,强颜欢笑拿起地上的红花,把多的还给天墨卿那边。
“回应老,所有花都已清点完毕,正好三人都十八支。”
“既然三位郎君都一样,那都拿一甲也——”
此时,又有一位熟悉的面孔站了起来,阻拦道:“慢着,说好的只能有一位郎君得头奖,怎能坏规矩?”
周淑夫人看了那遭打的后脑勺,揉了揉脑袋。
又是崔石俊,下次可不能让这种多事之人在请帖之上。
“我有个办法,不如让那些没有投他们票的小娘子,在这三位郎君之中再投一次票,不知姨母可有异议?”
听着这些争议,着实有些累了,淑夫人暗暗叹着气,笑着道:“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年青人如此有精力,我就把主权交给我这侄女了,我也有些乏了,就不扰尔等兴致,好好玩儿吧。”
大家见她起身走了,便颔首送道:“淑夫人慢走。”
妫淑颜偷瞄着,见她离去,马上起来走到主位前,“你们也听到我姨母说的了,让我做主,所以还是按我刚才说的,尔等可有附议?”
等了没到三秒,便立刻说:“既无人反对,那便这么做吧,劳烦方才没有投三位郎君的小娘子出来再投一次。”
她们犹豫了一会,站了起来,个个都拿着团扇遮着脸。
不知是害羞还是不好意思没投他们被看出来,不过这也没什么用,方才投票之时都看了遍,遮不住什么。
妫淑颜也走了出来,她也是没投他们的其中之一。
还特地站在苻紫苏面前。
苻紫苏看着她,觉得有些尴尬,再次笑了笑。
现在觉得我好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她还不领情,撇过头去。
他们三个人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她们,总觉得是被人在摊贩上被挑的货色。
真晦气,早知道不来了。
妫淑颜挥了挥手,小娘子都坐回原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苻紫苏,道:“你叫什么?”
“惭愧,百家姓排行一百一十四。”她道。
苻紫苏并未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这个人不好惹,若日后被拆穿可不好脱身。
“你们俩呢?”
亓官书配合着她的话,道:“四百四。”
还比上了?天墨卿看了他们一眼,随便说了个数,“四十四。”
妫淑颜听他们这一番操作,翻了个白眼。
欺我读书少吗?
“你们这几个四,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何关系,也从未见过你们,但你们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也听到了我姨母说的,凡事我做主,所以我说哪个是甲首,哪个便是甲首。”
“所以呢?”亓官书道。
“你们谁讨我欢心,我便投谁。”
“你当在座各位是死人吗,任由你说了算?”天墨卿道。
“他们若是敢,大理寺自会找他们吃茶。”
“那正好,我也好久没去大理寺了,那里的饭菜着实可口,有本事你带我进去咯。”天墨卿
开着玩笑。
“四十四是吧,我记住你了!”
“妫姑娘,我等一行人今日只是来凑个热闹,不必与我等置气,我等位卑之人,怎能与娘子相提并论,这不是拉低了娘子的身份吗?今日最重要的便是汝等簪花之礼,我等粗糙汉子只是小娘子陪衬,我听闻妫娘子有一兄长,我思来想去那块羊脂玉与令兄实为相配,若娘子愿意,我等必双手奉上。”
“你倒是挺会说话,长的也挺俊。”话刚说完,月儿又暗地里拉了拉她的衣裳。
“知道啦……”妫淑颜小声地说,不耐烦的坐了回去,又给竹竿子使了个眼色。
“各位郎君小娘子,票数已定,胜负已分,我便开始宣布了。首先宣布娘子票数,三甲是少府之女陈小娘子,二甲是宣奉郎之女林小娘子,一甲是……护军之女沈小娘子。”
说完仆人把三份筹码送到了小娘子的面前。
妫淑颜还挺高兴的微笑着,还暗暗的瞥了苻紫苏一眼。
奇怪,像妫淑颜这样自傲之人竟然没有做手脚让自己做甲首?那她方才摆出盛世凌人的样子难道只是想树立威信?
那她方才使眼色是给何人看呢?
“最后宣布郎君甲首,那人便是……谏议大夫之子,亓官书。”
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苻紫苏摸摸下巴,沉思着。
今日百花宴,若没猜错,是为了给惟吉和沈妹妹搭桥牵线,按理说应是他二人被选上才是,怎么变成亓官书了?
“亓官书?”天墨卿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他不是没来吗?何时参加的簪花会?
“还请劳烦郎君移步到前,由妫娘子为你颁头筹。”
亓官书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抬头看他,议论纷纷。
“他就是谏议大夫之子啊,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啊,没想到长的如此英俊。”
“的确配得上簪花魁首。”
“说什么呢,这词是这么用的吗?小心鸡肠子来叼你,哈哈哈。”
听旁人都在说他的好,不免得傲娇了一下,稍整衣冠,步履安详的往前走。
却没人看到在他衣摆上系着长长的一条带子,还是一个色系的,以为是特意做的衣衫装饰。
走到一半的时候,发觉步子越发沉重了,似是什么东西拽着自己一样,为了不出丑,他用力一拽。
只听后面扑通几声,随后听到几声惨叫,有什么东西跌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他回过头,只见苻紫苏和天墨卿两人倒在地上。
他的半个身子把苻紫苏半边身子压得死死的,而她不能动弹,脸直接着地,地上还散落着桌案上掉落的茶盏,茶沫都撒到了他们衣衫上,甚至来不及惨叫人就倒了。
看着甚是狼狈,都不忍心看了。
而在坐的还在笑,丝毫没有关心他们,也没有想要扶他们的意思。
只有沈思媱皱着眉,眼里满是担心。
她瞥了妫淑颜一眼,知道是她做的手脚。
人这么多,又不好说什么,也不能表现的太在意了,只能当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