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槿澜没有理里面的嚎哭,而是先问一旁的年轻太医,“安小主怎样?”
眼前这位年轻太医倒是好胆识,虽恭敬的站着,但背脊笔直,回答时声音没有一丝惧意,中气有力。
“回澜王话,臣到时小皇子已经落下,回天乏力。臣刚给安答应施了针止血,调养药方也开给了宫人。”
桂嬷嬷:“上官大人,那安答应今后……”
都后宫办差的,哪还听不出桂嬷嬷想问的问题?
上官越:“并无大碍,只需调理半年左右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桂嬷嬷庆幸着拍拍胸口。
后宫好几年才这么一两个怀上孩子,桂嬷嬷待皇上真心,自然希望安答应能好好的。
倒是安公公眼眸闪了下,眼中似有不屑滑过。
侧首看到君槿澜正神色莫辩的看着自己,眼中似有了然,又似什么都没,可把安公公看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立刻咧着嘴讨饶,澜主子啊,奴婢虽忠心于皇上,可对您也是一心一意啊,求放过。
君槿澜:“……”
好在君槿澜没为难安公公的意思,很快就别开眼,安公公这才敢默默的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腿都有些打颤。
澜王的气势真是越来越强了。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澜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瞅着极好相处,那不过是人修养在身特意收敛。
内室的哭声逐渐变小,只余下了偶尔间能听到的低泣声,还有宫女在轻声抚慰的劝解声。
“本王是外男,论理论情,都不该来此。
你占着你姓君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见本王,甚至闹到皇上与老祖宗面前,还拿皇嗣开玩笑。
好,本王今儿个来见你。”
君槿澜负手而立,声音温润如玉却不含一丝的感情。
“你进宫前,本王就曾与你一清二楚说得明白,哪怕你出嫁时是从定国王府出门,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定国王府就与你毫无任何关系。【何况还不是】
净清大师,你可能还不知净清大师是谁吧?他的俗家名/叫君如生,三年前你应该要称他一声父亲。
你坚持进宫,不惜以死相逼,净清大师拦你不得,当着本王的面与你脱离父女关系,立誓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路是你自个儿选的,君家没有人逼过你,君家也没有人曾对不住你。
本王本以为你如此坚持要进宫,是因对皇上一腔情意,本王不理解,但不会拦你。”
桂嬷嬷和安公公俩皆恨不得自个儿没跟着来,这些话可不是他们下人能听的。
完了完了,要被灭口了。
好胆识的上官越也已是白了脸,恨不得自己此刻已聋,安公公和桂嬷嬷好歹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心腹,自己算什么啊,一个连御医都还没混上的太医。
完了完了,要被灭口了。
“你自个儿进宫后做了些什么自个清楚,不需要本王一一与你阐明了吧?
借定国王府之名在宫中欺压妃嫔,借定国王府之名贪0墨银钱,甚至是借定国王府之名害人。
安答应,残害皇嗣的罪,便是本王,都得自刎谢罪。
我君家,也担不起这个污名。
因你同姓君,本王今儿愿来见你,但这也是本王最后一次见你。”
后退一步微微欠身,“望安答应护好身子。”
转身离开,没给任何人喊留步的机会。
不过这时也不会有人去喊,都被君槿澜的话震得三魂儿没了两魂半,仅剩个半魂勉强支撑着身0体0赶紧跟着离开。
安公公和桂嬷嬷俩甚至是互相搀扶着走,两人对视了眼皆是苦笑。
本以为是份好差事呢,还想着能与澜王卖个好,谁知竟然是这种几头夹击的事儿?
真真是要了老命了!
上官越更是魂不附体,回到了太医所住后,他立刻转身关门再跳到床0上盖严被子,动作一气呵成。
师傅啊,您说的没错,徒儿早晚死在贪0财上。
不就是想多挣个加班费嘛,何苦要介个亚子吓他?
阳光明媚,定国王府夏曦院的花园中,君槿澜正陪着颖太妃吃茶观景。
这个景嘛,小桃儿领着群丫环在一旁玩蒙眼抓人游戏。
一群花骨朵般的娇俏姑娘们在那玩闹,瞅着就赏心悦目。
四宝匆匆迈着小碎步跑来,伏身到君槿澜耳边低声道:“爷,宫里来消息了,安妃娘娘,薨了。”
君槿澜一时没反应过来,捏了块苹果粒咬了口,“安妃?宫中什么时候多了位安妃?”
“安答应孝良贤德,被敬为安妃了。”四宝一脸的一言难尽。
君槿澜:“……”
他是该为君雅莹高兴,终于从答应的位置升到了妃位。
还是该为她悲哀?
期盼着,惦念着,甚至已经为此失了本心处处算计,最终终于得到的,却仅只是份哀荣。
这份哀荣更可悲的是,还不是冲着她本人,而是给定国王府的面子与安抚。
“她本就不该入宫,君家的姐儿……,不对,是咱们四氏的姐儿,都不该入宫。
她们怎么那么傻?
皇室越是信任四王,才越不会让四王成为外戚!”
耳边突然传来颖太妃悠悠的声音。
君槿澜颇有些吃惊的看向她,颖太妃一直活得糊涂,好在她也糊涂得自在,实难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有深度的话来。
颖太妃似乎只是神游了会儿般,话音刚落,她脸上便出现了茫然之色。
转头看到君槿澜正看着自己,还一头雾水的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君槿澜眼眸微闪,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儿能处理。”
颖太妃心疼的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儿啊,你别什么事儿都自个儿扛,平时也要多注意着身子,能交给下面人去做的事儿就让他们去做,君家又不是只你一个人的。”
“母妃放心。”
君槿澜反手握住颖太妃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便催动些许内劲轻轻搓着给她取暖。
“母妃安在,儿必在。”
——天下最大的不孝,便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颖太妃愣了下,总感觉这话有哪不对,可看着君槿澜与先定国王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她又恍惚了。
“振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