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是幸运的,因为家贫,他小小年纪就在县城的一家酒楼里当跑堂,一年都难得能回家几次,这才躲过了毒水之灾。
可他也是不幸的,家仇村恨,全背在了他一人身上。
“这是神医谷欠下的债,至今神医谷都依旧在还这笔债。”
神医谷的绝大部分人还是正直的。
当年妖医出神医谷后的前几年祸害了不少土地,也祸害了不少人。
一直都有神医谷的人在后面补救,就像熊孩子在前面闯祸,家长在后面不断的补救与赔偿。
且这补救与赔偿,至今神医谷都还在做。
可以说,只要妖医还活着一天,神医谷啊,就轻闲不下来。
“所以说啊,这认徒弟收门生什么的,还是要长上眼睛比较好。”君槿澜不无感叹,视线有意无意的撇了眼张佑之。
具体看没看张佑之自己也不确定,就跟做贼心虚是一个理儿,他总感觉爷这话似乎有内含他的意思。
不过四宝立马打断了他的思路:“难怪神医谷的人这些年出来的人多了。”
也给人感觉谦逊了不少,不再高高在上。
神医谷因医术传承之最的原因,一直都是被求的对象,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因而对神医谷出来的人皆是尊之敬之,从而也就养成了神医谷的人似乎眼睛长的位置和正常人不一样,正常人是长在鼻子之上,他们是长在头盖顶。
不过近年来倒是神医谷的人在民间声望变好了许多,时常都有神医谷的人出来做免费游医的消息传来,在民间对神医谷的评价也渐渐和平易近人接近。
他还是以为神医谷转变了呢,原来特么的白感动了,是在赎罪。
张佑之挠了挠肿成双层的下巴,他不关心这些,他现在关心的是。。。“所以郁青不是魔教的人,相反着,他和魔教还有不共戴天的仇。”
四宝:“这话对也不对,郁青和魔教有仇是真,但郁青是魔教中人也是真。”
“嗯?”这么强的说?都打入敌人内部了!
“当初救了郁青兄妹的游医,是妖医的徒弟……”
彭德志离开神医谷并不是自己一人独自离开,还带走了好几个和他‘志同道合’的徒弟及一个师弟,收留了郁青兄妹的游医,就是他的长徒。
“郁青是妖医的徒孙!!!”张佑之震惊得张圆了嘴,脸都忘了痛了。
就这一身份已经是大罪过了,还能不能好了都。
四宝被打断没好气的一拳怼了过去,“好好听着,郁青的师傅倒不坏,就是愚孝才跟着离开神医谷,出谷后知道了妖医的为人后就独自离开了,但他又没走远,就是一路跟着妖医后面救人。”
本来哪怕是自立出去也能当个神医的人,愣是成了一个四处游走的不入流游医一枚,至今估计除了郁青兄妹外,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名字。
听到这,张佑之终于敢大声的说出来,“爷,我觉得郁青就算是魔教的人,他也不是真心为魔教办事。”
四宝不无鄙夷的‘嘁’了一声,被君槿澜瞪了一眼后,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这态度也清晰的表明了他对郁青的不喜。
魔教中人就是魔教中人,再多理由也是入了魔教,四宝才不信郁青会是干净的。
张佑之当没听见的不与四宝计较,只殷切的盯着君槿澜。
君槿澜,君槿澜没提其它,而是眼眸微垂道:“你与郁青俩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当街斗殴,此事必然会惊动皇上,近来事儿多,皇上心情一直不是太如意,你们俩这回要遭点罪必是免不了的。”
张佑之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君槿澜为他的憨致敬,挑眉加了句:“降职罚奉必然有一项,严重的,郁青可能还会被外放。”
张佑之怎么的和郁青比家世也会好些,且郁青官位又低于张佑之,吃亏的必然是他。
除非,王相会弃张佑之而力保郁青。
但这可能性不大,俩明面上都是王相的门生出身,一个已经是侍郎,一个还只是郎中,王相那般重利的人,两人中若真会去保,也只会保助力大的一个。
所以,此事对张佑之影响不甚大,顶多罚个月奉,但对郁青来说,严重的可能会是暗子生涯的结束。
张佑之被这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脸色大变,“爷,郁青若是出京,是不是会被……”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君槿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呢?”
外城南街尾的一/二进院内,小花园中一个小姑娘正坐在已结了冰的人工湖前似在赏景。
一道有些踉跄的走路声传来,小姑娘突然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般全身都在哆嗦,双手紧紧的拽住木栏杆,力量大得手背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瑶瑶,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冻着了怎么办?”
郁青一看到她立刻不顾身上的伤痛冲了过去,解下厚披风将小姑娘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半蹲下去紧紧抱着小姑娘,郁青青肿的脸上尽是懊恼。
自从那事件后,瑶瑶的胆子就变得很小,一点点轻微的声响都会被吓到。平时他回家都是尽量不发出声音,今儿心中恼怒,尽然该死的一时给忘了。
哥哥熟悉的怀抱让郁瑶放松下来,听出哥哥说话声音不对,她赶紧把自己脑袋从披风中钻了出来。
“哥,你怎么了?”谁打的?
“哥没事,回来的路上碰到辆马车在街上乱窜,哥避了下脚滑了。”
郁青慈爱的揉了揉郁瑶的头,面露愧疚:“抱歉啊瑶瑶,哥本来答应今天回来给你带月儿访的发带,哥回来的急,给忘了。”
左脸上青色还有拳头印呢,哪是什么摔的,哥哥尽骗人。
不过郁瑶没有拆穿,已经有着细小皱纹的脸上露出个甜美的无邪的笑容,“哥哥明天记得给我买就好啦。”
声音明明像是被割破了般的沙哑,可听在郁青的耳中,却是尤如天籁般悦耳。
只要能看到妹妹纯净到像是任何东西都污染不到的笑容,无论是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一定,哥哥明天一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