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赵铭继续待在茶坊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赵铭的陪伴,赵盼儿的情绪渐渐从欧阳旭悔婚的低谷中走出来,脸上越来越多的露出嫣然的笑颜,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的感情也是急剧升温。
当然,海禁走私案赵铭也没拉下,虽然他身在茶坊,但每天顾千帆都会专程派人到茶坊将案件进展情况知会他。
短短几天时间,锦衣卫便抓了上万人,单是知州便有十几个,同知、司马、县令等官员近千。
当然更多的是这些官员的亲眷家人,这些人虽然是倒霉受牵连,但私开海禁,贪污腐败,窃取朝廷赋税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或多或少享受了私开海禁带来的富贵,不少人从中牟了利益,倒也算不上无辜。
整个钱塘县衙和县衙周边的民房客栈都被锦衣卫征用,改造为临时监牢,锦衣卫日夜审讯,惨叫声经久不停,酷刑手段之下,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无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一份份染血的供词不断被收录到海禁走私的案件卷宗内。
抄查的财产光是登记在册等待户部点验接收的便有两千七百余万贯,这还不算上赵铭悄悄让人送到萧钦言那里的四十万贯和锦衣卫暗中截留的八百万贯。
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赵铭不可能自掏腰包给萧钦言,也不可能让自己手下的锦衣卫白忙活一场,他们虽然来自系统,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也需要吃喝用度,身份接驳到这个世界后也是有家人亲眷要养活的。
江南地界上的每一名锦衣卫至少分到了一千贯,小旗、总旗以上依次倍增,其他地方的锦衣卫虽然没能参与到海禁走私中,但赵铭也没有忘记他们,雨露均沾,大方的给每人赏了一百贯。
便是如此,也还剩下价值五百万贯的金银,一半入了锦衣卫的私账,一半被白虎派人在晚上悄悄送到茶坊,现在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赵铭的储物戒指中。
无疑,除了朝廷,赵铭成了这场海禁走私案的最大获利者。
让赵铭意外的是,顾千帆这小子或许是被赵铭点醒了,也暗中截下了一百万贯左右,不过这钱他自己没拿,全部入了探查司的私账。
胜利果实瓜分完毕,朝廷的圣旨和尚方宝剑姗姗来迟。
一大清早,赵铭便被青龙从睡梦中叫醒:“指挥,官家派人来传旨,人现在就在县衙,点名要你亲自接旨。”
赵铭起身换上那身基本没穿过的指挥使官服,同时问道:“这次入京事情办得怎么样?”
“幸不辱命,已按照您的吩咐办妥。”青龙答道。
“如此便好。”
赵铭点了点头,青龙的办事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又问道:“这次来传旨的天使是谁?”
“官家身边的崔内侍,同行的还有萧使相和张侍郎等一干户部官员,青龙副指挥也来了。”
萧钦言应该是过来负责善后的,张侍郎等几名户部官员不用说,自然是来接收查抄的财产,倒是崔内侍,此人赵铭授官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是官家最亲近信任的内官,跟了官家十几年,向来对官家形影不离。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前来传旨,足可见官家对这起案子的重视。
为避免落人口舌,说他怠慢官家旨意,赵铭也没耽搁,简单洗漱一番匆匆便向县衙赶去。
来到县衙,崔内侍、萧钦言和几名户部官员在县衙大堂相谈甚欢,顾千帆虽然陪伴左右,但或许是因为萧钦言到来的原因,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也没有搭话。
这对父子的恩怨由来已久,赵铭心知肚明,但这是人家的家世,顾千帆对此又讳莫如深,赵铭也没准备过多理会。
从五品皇城司锦衣卫指挥官职还是太小,该有的礼节必不可少,赵铭阔步走进县衙大堂,拱手道:“皇城司锦衣卫指挥使赵铭见过诸位大人,却是不知官家有何旨意下达?”
“赵指挥不用多礼。”
黄内侍面带微笑的起身,从袖口掏出一卷圣旨,径直递给赵铭道:“半月不见,赵指挥倒是风采依旧,官家说了,圣旨不用宣读,赵指挥自行查看即可。”
赵铭缓缓展开圣旨一看,诺大一卷圣旨,上面只有四个字:格杀勿论!
简单明了。
按照惯例,皇城司只负责查案,待案件明了后,涉案人员便会移交当地有司处置,如果涉案的是官员,还需压赴汴京交由三司会审复核。
锦衣卫虽然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但也是基于涉案人员出现武力拒捕、畏罪潜逃等特殊情况。
官家这次却是直接给锦衣卫下了格杀令,看来也是动了真怒,赵铭心中瞬间了然。
黄内侍又从身后一名小太监手中取过一柄宝剑,郑重的交到赵铭手中,沉声道:“这是官家赐给赵指挥的尚方宝剑,官家让我转告赵指挥,尽管使出你们锦衣卫的手段,所有涉事官员,不论品级大小,一经查实,抄家灭族,九族连诛,绝不姑息。”
别看这黄内侍平日里慈眉善目,笑容时刻挂在脸上,但能坐到内官之首的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话语中杀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赵铭暗自咋舌,接剑应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官家所望。”
“嗯。”
黄内侍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恢复笑容:“官家交代的事咱家已经办完了,咱家还要回京复命,便不再多留,告辞。”
“内知慢走。”
赵铭不动声色的将一张一千贯的银契约塞到黄内知的手中。
黄内知刚一离开,户部的几名官员也识趣的找了个理由让顾千帆带着他们去交接查抄的财产。
顾千帆本就不想和萧钦言这个抛弃妻子的亲生父亲多待,自是欣然应允,头也不回的带着几名户部官员也离开的县衙大堂。
望着顾千帆仓促离去的背影,萧钦言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但到底是久经官场,城府深不可测,失落的神情一闪而逝便被他重新隐藏,笑呵呵的对赵铭赞叹道:“赵指挥年纪轻轻便已是两榜状元,又兼能力出众,一到江南便堪破海禁走私这般要案,还江南官场一片清明,未来必定青云直上,仕途无量,可喜可贺。”
亲近之情溢于言表。
明眼人都能到看到官家对赵铭的倚重,不然也不会刚状元及第便被授官从五品指挥使,又新组建了一支锦衣卫交由其指挥,如今更是钦赐尚方宝剑,俨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官场新星。
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要利用算计的人,面对如此人才,萧钦言自然不吝拉拢,为自己入京拜相增加筹码,或者说,让自己手中多一柄让敌人胆颤心惊的利刃。
“使相过誉了,些许功劳,不值一提,下官初入官场,懵懵懂懂,以后还得承蒙使相多加照拂。”
自然,赵铭也不会拒绝萧钦言伸来的橄榄枝。
赵铭也清楚自己这是与虎谋皮,但这场海禁走私案,自己在朝中不知道树立了多少敌人,处境堪忧,若是没有一个稳定而强大的靠山,未来必然寸步难行。
萧钦言这老狐狸虽说阿臾弄权,阴狠毒辣,是朝野公认的奸佞,但能以一己之力压得整个清流喘不过气来,又即将位极人臣,手中还掌握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平江军,自然是这个靠山的最佳人选,不然之前也不会私下传他书信,又给他送去那四十万贯。
至于名声,这次办完海禁走私案,他赵铭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还不是一样声名狼藉。
两人一拍即合,相视一笑。
“赵指挥过谦了,倒是让老夫这个参政知事深感愧疚,老夫坐镇江南多年,却对海禁走私之事毫无察觉,却是有负皇恩。”
一招以退为进,轻飘飘便将自己从海禁走私案中择出身来,萧钦言这是将官场那些个弯弯绕绕玩得出神入化。
但要说他萧钦言对海禁走私毫不知情,赵铭却是打死也不相信。
不过,赵铭也不会蠢到去揭穿萧钦言的谎言,也就顺着萧钦言的话道:“使相大人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一时不察遭郑青田等人蒙蔽在所难免,眼下所有涉案官员已尽数捉捕归案,各涉案州县的稳定还需使相大人费心。”
“本官此次前来钱塘亦是接到官家的旨意,赵指挥只管放手施为,本官已从江南各州县抽调官员主持各州县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