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屋内温度骤降，如同冰窖。
而这股冰寒之气，正是来自朱元璋。
迎着中年男子目眦欲裂的眼神，朱元璋神态超乎寻常的平静。
“此人先别急着杀了他，给咱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再夷平他的九族。”
！！
马皇后倒吸一口寒气。
她也知道自己丈夫这么做有违天和。
她也想开口劝劝自己丈夫。
可是她知道，这开口诅咒她朱家之人已经触怒他丈夫的逆鳞。
此时她是劝不住这个丈夫的。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缓缓转身，看到角落里一身素衣的秦王妃。
朱樉的正妃王氏。
因为不得宠，此前一直被朱樉幽禁在别院。
“传旨，王氏，愧为秦王妃，不知规劝自己丈夫，约束侧室，管教下人，死罪，赐白绫一丈。”
朱元璋淡淡道。
“重八。”
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马皇后有些不忍。
朱元璋置若罔闻。
穿着一身素衣显得格外冷艳的王氏，意外的没有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王氏神色平静的看着朱元璋，轻施一礼。
“谢大明皇帝赐死。”
朱元璋瞳孔微微一缩。
王氏没有称他‘父皇’又或者‘陛下’，而是用，‘大明皇帝’！
也就是从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当朱家人！
对王氏来说，身为北元齐王亲妹妹的她，嫁给秦王朱樉本就是个错误。
况且她也是被逼的。
好在朱樉本身也厌弃她的身份，厌弃碰她，她在秦王府这些年也算清净。
即便朱樉连同侧妃邓氏，几次想要将她害死。
只是如今她的兄长阔阔已死，北元气数将尽，她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朱樉也死了，天下已无她容身之地。
一丈白绫，是她最好的归宿。
王氏被带走后，大殿里渐渐的又响起哭声。
有马皇后的哭声。
以及刚刚赶来的几名年轻皇子公主的哭声。
朱元璋现在心情很差。
昨天本是马皇后五十一岁寿诞。
可寿宴过后深夜之时，永昌侯蓝玉被人从府中掳走，残忍杀害于长街之上。
风波未止，今天竟然又发生了他自己的儿子，堂堂大明帝国二皇子，秦王朱樉连同自己妃子被府中下人毒害的事情。
朱元璋虽然觉得这两件事未必有什么联系，可作为一个谨慎多疑的帝王，不免生出了警惕之心。
“毛骧，传朕旨意，这几日加强京城巡逻，以防有什么异常，另外，对城中作奸犯科者一律严惩不贷。”
毛骧躬身领命。
朱元璋交待完毛骧，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二子朱樉的遗体前。
这个儿子虽然不争气，自作自受，落得如此下场。
可说到底是他的儿子，是大明帝国的皇子。
怎么就这样被人给害死了呢…
朱元璋用手掩过朱樉流着黑血怒睁的双眼，抬头看着朱标朱棢朱棣几兄弟。
“标儿，老二的后事你来办理，老三老四，扶你娘回去，莫要让你娘伤心过度。”
“是，爹。”
这种时候，老朱家的儿子都是以寻常的家庭成员身份，互相称谓。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朱元璋眼里闪动一丝悲色，微微佝偻着身子，向外走去。
虽是帝王，但也有常人之情。
……
毛骧是在朱元璋的暗示下，跟随着朱元璋回到乾清宫。
殿门禁闭，昏暗的光线中，朱元璋坐在一张椅子上。
身前放着一杯热茶。
只见他眉头紧蹙，钢针般的胡须随着轻吹茶叶而微微抖动。
“蓝玉的死，和今日秦王被害，有没有可能是乱党余孽所为？”
喝了一口茶后，朱元璋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怀疑。
屋子里虽是两个人，但只有一条心，一个是刀，一个是执刀人。
主人需要这把刀砍向谁，这把刀就砍向谁。
“臣立刻去查。”
毛骧行事雷厉风行，不管有没有联系，不管有没有一丝可能，查！
查出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总比猜测要更可靠。
“先别急。”
朱元璋叫住毛骧。
“朕还有一事问你。”
“那个人…”
“那个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毛骧很清楚朱元璋说的是谁。
他细想了一下，摇头。
朱元璋沉默。
“去吧。”
昏暗的夜色中，一道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可毛骧才刚出乾清宫不到半盏茶功夫。
怎么又回来了？
毛骧此刻神色，就像是一头发现猎物，打起十分精神的狼！
“陛下，秦王妃…被人掳走了！”
来到朱元璋身前，毛骧一脸认真道。
！！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猛地抬眼，五指紧紧抓着冒着热气的茶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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