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明白了,这是五彩蜈蚣。我大叫:“快把我拉上去。”但是只喊了一个快字。马上就张口结舌,整个嘴都麻木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青龙在上边嘀咕:“看见什么了?还让我快点。我倒是想快,我快得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把我放下来。
我现在全身僵硬像是一块木板。更像是一个痴呆的兔子,一步步向虎穴走过去。
蜡烛已经快探到底了。那些蜈蚣纷纷逃上来。躲在四壁。很显然,我已经被三面包围了。
这时候指望青龙是指望不上了。等他发现这些蜈蚣的时候,没准我已经身先死了。我想起杨念魂常说的一句话来:“心无杂念,则百无禁忌。”
于是我尽量的平心静气,在心里默默地数鼓点,就像是一休哥那样。邦邦邦,邦邦邦。在这个过程中,一些胆子稍微大点的蜈蚣已经爬到我身上了。
我知道,这下难办了。蜈蚣一旦爬上去,上面那三位谁也别想幸免。这样一想,刚刚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起来。
我尽量抑制,知道这次事关重大。一不留神就葬身在这里了。
但是我越想抑制脑子里就越乱。我甚至开始想,桃花都变成一张皮了。我还挣扎个什么劲?难道我想再找一个续弦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死了算了。但是我身子动弹不得,所以我想死也没有死成。
我接着想了一会,渐渐过了这股悲伤劲,求生的欲望又渐渐强起来。
但是这时候,无论心情如何。都改变不了事实。我仔细听了听头顶上,已经没有声音了。看来,他们三个果然中招了。
这时候,原本在我身上,脑袋上四处乱爬的蜈蚣纷纷逃开,洞里的五彩蜈蚣甚至有往外面逃走的意思。
我正在奇怪,突然小腹一痛,像是有针扎一样。我心说,这下坏了。听说小腹针扎一样的疼是前列腺炎的征兆。虽然不知道这个病什么意思。但是村子里的老头都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不像是什么好事。
但是,紧接着这阵痛蔓延开来。我觉得小腹处一片火烧火燎的疼。
我马上明白了。是鼠毒发作了。
这鼠毒也够缺德的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被吊在这里的时候闹腾欢实了。
谁知道屋漏偏逢连阴雨,那团寒气也被激发出来,它们两个在我肚子上来回冲撞开来。
如果在我肚子上接一个显示屏的话,我相信电视上会出现两龙相斗的精彩场面。只可惜,我是这场战斗的战场,五脏六腑被搞得乱七八糟,疼痛难忍。
我咬着牙勉力支撑。这时候,右腿也开始疼起来了,一股辛辣之气渐渐上浮,看样子,也想掺合上去,斗一斗。
我心中气哭,仰天大哭:“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我才意识到,我能动了。我惊喜不已,扭头向上看。发现那些蜈蚣全都逃到上边去了。一层层爬满了上边三个人的身子。现在他们像是三具彩色的石雕。
我叹了口气,幸好这些蜈蚣虽然可怕,但是到目前为止倒也没有咬过谁。
我挣扎着想爬上去。但是那绳子本来被青龙死死得拽着,现在他全身动弹不得,被我一挣扎,顿时脱落。我马上重重的向洞底摔下去。
我心里吓了一跳,但是一时间倒也不至于太惊恐。因为我距离洞底很近,几乎就是十几厘米的距离。
但是我整个身子砸在上面的时候,我发现接触到我身体的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其余的什么东西。软软的,像是一块软糖。
我正在奇怪,觉得那软糖被我砸的漏了气,下面一阵怪味飘上来。我刚刚屏住呼吸,就被漏下去了。
我手里还握着半截蜡烛,不过这时候已经被风扑灭了。在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四壁血红。然后,就陷入一片漆黑。
我的身子不断地下坠,没想到,只是井口大小的洞口,居然这么深。我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心中一惊,难道又是一条地下暗河?这次又要把我冲到哪里去?
上不上的来另说。八婶和桃花就这么没希望的死了吗?青龙和杨念魂就扔在这里了吗?我还有很多事没办完呢。
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但是很快,我的身子就接触到什么东西,软软的,马上把下坠的力道止住了。
我伸手在身下摸了摸。好像是一张大网。还没等我摸索明白,那张网突然卷曲,把我整个缠起来。然后,开始向一个方向拖过去。
我手舞足蹈,但是动弹不得。我听着身下的水声隆隆,应该距离还很远。但是那声音渐渐小了。我意识到,我很可能是被拖倒一个偏洞里了。
第二百零九章 剥皮
我终于喊出声来,但是,即使上面的人听到,也没办法救我了。我只能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大叫:“我被人横着拖着,我全身缠着网。有东西盖在我身上,我被越缠越紧。”
我希望如果他们有能力下来救我的话,至少知道我在哪。但是我只喊了两嗓子,嘴就被封住了。
我觉得像是有一张厚厚的毯子把我裹起来了。我手舞足蹈,但是完全使不上劲。然后,我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僵硬,像是掉到蜡油里,现在蜡油凝结,连带着我也被封住了一样。
我试着挣扎了两下,完全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幸好,这里虽然气味难闻,但是还不至于呛死人。虽然有点闷热,但是也不至于汗流浃背,最重要的是,虽然空气污浊,但是决不至于影响呼吸。
我已经累了很久了,来到这里三四天了,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以前我在中午之前起床就算早的。到了这里,有的睡就算不错了。这还真得益于我对床铺不大挑,像八婶那种认床的,换了床就睡不着。早就变成两个熊猫眼了。
以前虽然说不定吃点什么,但是一天两顿,走街串巷蹭来蹭去,怎么也算是有规律,能吃饱。现在呢?吃蜈蚣肉。这玩意虽然是肉食,虽然有营养,但是架不住它膈应人啊。当然,即使膈应人我也能咽下去,但是架不住青龙和八婶一边吃一边干呕。这种恶心感是能传染的。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处于半睡半醒,半饥半饱的状态。
再加上身子里三四种毒仍然在缠斗不休,我觉得从小腹到胸口,已经疼得全都麻木了。这时候即使给我来上一刀,上下身斩成两段,我也会只觉得身子变轻了,而完全没有疼痛感。
就这样,我觉得身子已经疲惫到极点。神智就像冬天里的蜡烛头,蜡烛油流了一桌子,火苗越来越小,由黄变蓝,灯捻慢慢倒下去,终于,骤然熄灭,整个世界归于黑暗。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火光熊熊。周围有很多人,他们围住一个地方。我偷眼看过去。我的天,全都是老熟人。九头蛇,大蜈蚣,比火羽鸟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巨鸟,以及其余的一些长相奇怪的巨兽。
它们全都被绑在十字架上,手脚摊开。没有手脚的就尽量绑住头尾,总之,弄成一副坦诚相见,毫无保留的样子。我猜,如果这些怪兽有男女之别,廉耻之心的话,肯定会对绑住它们的人恨之入骨的。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只怪物的身上。这个怪物曾经在我的梦里出现很多次。人首兽身。只是这次,那张脸很清楚得被我看到了。一模一样,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虽然我很少照镜子,事实上我家也没有镜子。但是,即使不照镜子,你看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像是被电流击中,还是会很紧张的。我突然涌起一阵尿意,想上个厕所。
等我终于定下神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看那个怪物的身子。据我推断,他应该是一只老鼠。
关于怪兽的梦,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我也能隐隐约约得感到,我身上的鼠毒,终有一天会让我变成这个人面兽身的怪物。但是我一直不想承认。现在看看,一切好像都已经注定了。
我和陈永兴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我当真是他的儿子的话,那就太有意思了。这只妖怪又和我们长得一样。难道,代代相传,都是一张脸?难道我们是一个特殊的物种?像是杨家一样?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