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安从老道村里出来后,便就一路向北,原因无他,北边有那涿郡,涿郡下有个涿县,涿县里有那万人敌——燕人张翼德,这虎熊之将李七安甚是想结交之,此次路途又离巨鹿不远,便特意前往。
这一路行来,在外面流荡的饥民,还是不少。虽自春耕来,在李七安的号召下,老道主持太平道的教众开展了不少自救行动,比如兴修水利,开荒种地,沤肥增产等等,还开发了复合犁,提高了不少耕作效率,但生存无望被逼得远走他乡的农民亦是不少,如同行尸走肉般随着逃荒队伍,茫然向前珊珊而行。
李七安随身带的干粮,一路上没多久也就分完了,不过好在才行了十多天,他便到了这涿县门口。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此刻他也是又饥又渴,看起来还有些面黄肌瘦的,但面黄却是抹了不少黄灰在上,为了看起来不那么俊美。
李七安望着门口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问了下正好遇上开市了,心想对比起荒芜干旱的原野来,终于有了点人间的味道。抬头望了望城门上涿县两个大字,便提腿迈进门去。
“敢问老丈,哪儿有水,小子我甚是渴已”,干渴难耐地李七安进门便寻一路上老汉问道。
“往前边不远处就是一口好井,只是……”,还没等老汉说完,李七安抱了个拳回礼,便就急奔过去。
“唉,这小子怎这急躁,那张屠户霸着那井,这白天可用不了”,老汉看着已经冲过去的李七安,急得直原地垛了垛脚。
李七安径直冲到那口井旁,井边还有不少水渍,但井口却被一大磨盘给堵上了,望了下周边,似是没管事的人,心里急着要喝水,便扔下包袱试了试这块磨盘的重量。
旁边众人却是见此围观了过来,一小二赶忙冲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小子,这磨盘你是搬不开的,莫要白费力气了,这猪肉可不这么好拿的”。
李七安气就不打一出来,心火已经干得正旺,怒斥道,“谁拿你家猪肉了,某只是要饮口井水”。
说完,他双腿分开微曲,如马步桩,双手往前一环抱,一声怒吼,这磨盘便是被轻松举了起来。
众人见此纷纷惊叹不已,那小二更是目呆口瞪,说不出个话来,“这~这…”。
李七安顾不上众人的惊赞,将这磨盘往那地上一扔,地都被震了几震,离得近的那几人身姿都有点晃动,他便伸手去提那井里的绳子,提着提着,却提出一扇猪肉来,上面还拴着一把快刀,嘿,好家伙,这那个痞子干得坏事,井中都有了股猪肉的腥臭味。
“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小二终于说出来了句完整的话来。
李七安却是皱了下眉毛,有些嫌弃地看着提上来的这扇猪肉,冲着围观的众人说道,“这是谁家,赶快来认领”。
“我~我家的”,小二赶忙回到道,又指了指他家的猪肉摊。
二话没说,李七安刷啦一下抽剑出来,手起剑落斩断那草绳,再从脚到手一扭,以身发力,手中的那扇猪肉便飞了出去,飞过围观众人的头顶,“啪”的一声稳稳落在小二指的案桌上。
众人见状,嘴巴大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咕噜~咕噜”,另一边似是无事发生的李七安却如同牛饮一般,撇去油污,喝起了井水,半晌才停了下来,咂咂嘴说道,“这确实是个好井,井水甘甜清凉,只是可惜了”。
回头便对那小二呵道,“若你再把猪肉挂在井里,某便将你挂在井里”。
那小二面露苦色,双腿被吓得直打哆嗦,“少侠,这不是小的做的,是小的东家做的。小的东家还说了,谁能挪开这磨盘便可任取井中肉”。
“还有这等好事”,李七安听闻大步直奔那猪肉摊去,拿起快刀,想将这猪肉分于众人。
“好汉,慢着”,只见一身躯凛凛、胸脯横阔的大汉,从不远处气宇轩昂地走了过来。
众人见正主来了,急忙让出条路来。
李七安抬头一看,好家伙,是个不错的练家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但却也不退缩,自顾自地用快刀砍下一块肉来,“莫是出尔反尔,说话不作数”。
大汉迈步过来,按在李七安割肉的快刀背上,“俺说话算话,但俺却没看见你如何把这猪肉取出来的”。
“东家,大家伙们都看到他把磨盘举开,拿出猪肉来了”,小二却有些憨傻地接过话来。
“嗯”,大汉瞋目怒视小二,小二便被吓得连退几步,转过头来却又带着笑容对李七安说道,“好汉,刚才怠慢你了,是俺的不是,你要啥,俺切与给你”。
李七安放下快刀,让了位置出来,眼底闪过一丝狡邪,“某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说完还伸手拾过跟长凳来端坐着。
众人也是围了过来继续看这热闹,越围越多。
大汉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却还是回道,“俺这便切与给你”,自去肉案上,割下十斤精肉,切了小半个时辰才细细切做臊子。旁边店小二正要用荷叶包裹起来,却被李七安打断了。
“且慢”,李七安喝道,他站起身来,从摊子上随手拿起另一把快刀,用刀尖细细扒拉着这剁好的臊子。
“不错,一点肥肉没有,但某还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李七安满意地说道。
但这大汉却不干了,将快刀一扔,直直插在案桌上,刀柄颤动不已,“你怕是特地来消遣俺的”。
李七安听罢,却是摆开架势,“你说了挪开磨盘,这井中肉便可任取,莫是反悔了,非要做过一场”。
“嘿,你小子”,大汉擦了擦手,卷起衣袖便翻身出来,怒气不由得从脚底冲到了顶门,“俺说话算话,你莫就是要消遣于俺”。
看热闹的见李七安长得有些黄皮寡脸,虽能看出是个帅胚子,但身体难免看起来单薄了些,也纷纷劝道,“少侠,停手罢了,这张屠夫可不是吃素的”。
李七安却不顾众人依旧一字一顿地说道,“某就是还要十斤肥的,不见精的,细细的臊子”。
“气煞俺也”,大汉说完左手便要来揪李七安,李七安就势按住左手,右手赶将出去,直奔大汉面门。
大汉一个转身,也是伸手拿捏住李七安的右手,两人便如同斗牛状,在这大街上僵持了下来,一人往东几步,另一人也往东一步,一人往西几步,另一人也是往西几步。
周边围观的赶紧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个大场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