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席间坐的基本是各家族里的嫡次子,上头有人扛大梁,他们平日里大多时候游手好闲,只需混吃等死就行了。
家里当官的爹以彭桦为首,他们也自然喜欢跟在彭锦璋身边吃喝玩乐,更何况彭锦璋虽然不是长子,但在彭家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
彭锦璋闻言手上端酒的动作一顿,他还没开口说话,一旁身着黑衣的何敞看了一眼彭锦璋,然后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头。
“这事儿我知道。”
众人闻言都诧异的看了过去,见到开口的人是何昱枫,当即疑惑道,“何兄,这是发生何事了?”
“对啊,这满京还有让锦璋兄愁上眉头的新鲜事,你倒是说来让我们听听!”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直到众人的声音小了,何昱枫才没有继续卖关子,无奈的感慨了一声,开口道,“唉,还不是因为那安远侯李凌峰。”
与李凌峰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纨绔子弟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才听见何昱枫将彭府收粮那日,李凌峰府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众人越听眉心的褶痕却是越重,到了最后,竟有人沉着脸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旁边伺候酒水的美人都吓得花容失色。
“这李凌峰好大的胆子,纵然他是安远侯,也不该如此托大,彭相不辞辛劳替朝廷募捐粮食,受益的乃是大夏和北境的军士以及百姓,他不想着帮衬就算了,竟然让家仆对着彭府的人大放厥词,简直岂有此理!”
若是李凌峰在场,听到这番话指不定也忍不住要拍手称,此人嘴皮子如此利索,不去做演说家实在是浪费。
果然,他这番煽风点火的话一出,众人眼中立马出现了李凌峰趾高气昂,纵容家仆威胁欺辱彭七的场面,当即酒也不喝了,愤愤面色难看的攥紧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何昱枫见到这个场面有些沾沾自喜,他虽然是何家唯一的嫡子,但因为年纪小,又在官场里没捞到什么实职,时不时就与这帮人混迹在一块。
何昱枫当初科考时成绩并不低,只是对自已期待太高,又被李凌峰夺了风头,心中一直记恨,李凌峰当初在水部做主事时,他还让谢郢从中刁难过,只是一直没讨到好。
按理来说,他也不是腹中无才之辈,如今又在自家亲爹的手底下干活,不至于捞不到实职。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别人不知道自已儿子怎么样,他何敞还能不知道吗?
自家儿子确实在读书时比较勤奋,肚子里装进了不少墨水,但奈何他是何敞唯一的嫡子,又是何家年龄最小的郎君,何老太太看的如珠如宝,自小就被惯成了一副‘天真无邪’的为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有点蠢,而且蠢而不自知。
何敞奋斗这半生,一身家当都指望传给这个儿子,哪里敢真把实权交给他,更别说托关系给他铺路晋升了,最好的就是放在自已眼皮子底下看着,再闹也掀不起什么等雨。
何昱枫不知道自已在亲爹眼里是个蠢蛋,自然也觉得无比憋屈,时常觉得自已空有一身才华无法施展,天下没人能懂他的心酸,再加上时不时听见李凌峰晋升的消息,心中也是愈发不平衡。
前两日听说李凌峰如此不给彭家面子的时候,他就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李凌峰自已作死给自已找麻烦,他肯定是这京里最高兴的人。
“李凌峰这番言论,实在是太不把阁老和公子放在眼里了,如此狂悖之人,岂能任他这般放肆!”
“这李凌峰不过是从穷乡僻壤考进京来的举子,如今做了官,封了侯,仗着自已是御前红人,当真是觉得自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啊。”
听着这些个纨绔对李凌峰不屑一顾的说辞,何昱枫只觉得心情都美妙了不少,这里坐的人除了他,虽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但这些人若想借着此事去针对李凌峰,绝对够他喝上一壶了。
待众人议论完,彭锦璋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这事儿本来我也不愿与你们多说,只不过是本公子让那李凌峰掉了自已的脸面,你们也知道我父亲和兄长对我的管束实在严厉,否则本公子定要让他好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摊摊手一副无奈又憋屈的模样,忍不住叹道,“想我父亲为大夏操劳,彭家募粮也是为朝廷办事,却受这等屈辱……”
“唉,你们是本公子的知心人,但也只能陪我在这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