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百里玄的声援,柳恩泽又绘声绘色的说起曾经的过往。
说到认真处,他还想当然的补充了不少有的没的。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人撒谎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多说话。
说多,只会错多!
百里玄明面上是给了他一个辩护的机会,实则是令他放松警惕,把更多的漏洞主动送上门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只要一声令下,让方扬和乔安攻进来就行。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会儿的百里玄就是想看看热闹。
不对,更准确的说,是懒懒想看这热闹。
百里玄这个师父宠徒弟,是认真的!
当然,能让他宠的徒弟,仅限于懒懒一人。
柳恩泽说话的时候,无一人出声打扰。
即便是柳村长,从柳恩泽把他自己撇开开始,他就自觉的闭了嘴。
眼下,即便他看出来百里玄的真实用意,也不好明面提醒什么。
抱着这样想法的,还有那一堆歪七扭八的村民们。
对于柳恩泽的反水,他们怒其不争。
说到底,柳寨的人骨子里都盛着凉薄。
其实也对,从他们开始对人类的血肉生出欲望开始,他们身上的人性早就泯灭了。
如今剩下的,不过是被执念控制的躯体。
他们一味的索取,于人性上,早就黯然失色。
这会儿,一个个似局外人般,好整以暇的看起热闹来。
等到柳恩泽话音再次落下,百里玄睥着他,先肯定道。
“你这话倒是翻来覆去的说的大差不差。
既然如此,不如你把祠堂厢房的秘密和你家地窖的秘密都同我们详细说一说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关着杜春生的厢房,藏着不少秘密吧?”
“这……”
柳恩泽的手指紧张地抠来抠去,若有人仔细看过去,必然能发现他这会儿的小情绪。
紧张的遮掩下,是暗戳戳的手足无措。
“我……我只是个孩子!村子里的大事我都没资格参与!”借口找好了,柳恩泽接下来的话越说越顺畅。
“那里面的门道我也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些被分食的怪物都是从我家地窖抬出来的。
然后在此之前,地窖总是隔三差五的传来人的低吼声,有时候会整宿整宿的扰人清梦。
每每这个时候,就有人带着那些未完成的怪物们,送去祠堂关上三两天。
怪物们每次被送来祠堂后,回去都会变得很乖很乖,夜里再也听不到地窖传来的嘶吼声……”
在百里玄的眼神鼓励下,柳恩泽继续八分真两分假的,把村子里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都娓娓道来。
这中间,他又再次完美隐身,只是一个负责任的旁观者。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真相虽然不清楚!
可百里玄相信,柳恩泽远远没有他说的那般单纯。
更有甚者,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柳恩泽刺激到了柳村长的执念!
也是因为柳恩泽,柳村长才会大力支持怪物的制造。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费心费力的人为的造个怪物出来,做什么?
若是始作俑者本就是个孩子的话,是不是更能理解些?
“小家伙!从你的谈吐来看,想来读过的书不少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心者貌之根,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心之表,观行而祸福可知’。”
百里玄对于柳恩泽的惺惺作态,完全不为所动。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给这样烂在根上的人说教,他不愿意更是不屑。
可放着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他也属实是舍不得。
寓教于乐是好,寓教于行,岂不妙哉?
柳恩泽却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发颤,不由讪笑。
“您说什么呢?我才疏学浅,不是很懂。”
“你不懂?”百里玄冷笑,“你敢对天发誓,制造怪物的初衷难道不是你的一时之言?
你敢说你爷爷不是因为你的一句戏言,就费心费力的搜罗孩童!
然后用残忍的手段来凌虐他们?
为什么那制造怪物的地址要选在你家地窖了?
真说起来,难道不是祠堂更合适些?
何必舍近求远了?”
闻言,柳恩泽一怔,“你……”
“小子!”百里玄仍面无表情,“你露馅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可惜的就是,你爷爷对你的拳拳之心,到你嘴里,竟然这般的不堪!”
“不过……你爷爷的手段确实下作不堪!”百里玄大喘气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直噎的倒地不起的柳村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白先生……”柳恩泽眼中噙满泪花,“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我不过是一时的戏言,哪里能料到我爷爷他……他……他竟然……”
“他”了半天,愣是没“他”出来个子丑寅卯。
无他,柳恩泽这会儿正哭的泣不成声呢。
“小子,你还在撒谎!”百里玄也顾不上继续同这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小子浪费口舌。
“不若去那县衙的大堂走一圈,十八般酷刑一一试试,你再考虑要不要说实话吧!”
“县衙?”柳恩泽心头一震。
这两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憧憬过山外的生活。
想亲身领略一番书本里的三山五岳。
奈何,他一直没这个机会。
爷爷是不会放他出去的!
村子里的叔伯婶子们也不会放任他背离村子。
更有甚者,他还曾经动过要接受外面生意的心思。
可爷爷是怎么说的?
爷爷说,他是村子的未来和期待。
无论如何,即便是死,他也得死在村子里,和所有人共同进退。
那一次,他妥协了!
争取过一次失败后,当他对科举憧憬不已的时候,他只敢把这份憧憬默默埋在心底,独自咀嚼。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机会去那个憧憬的地方看一看。
可是……
时机是不是错了?
他不该以一个待罪之身踏足那个憧憬的地方。
“可以不去吗?我不能去那……”柳恩泽头一次低下头,脱口而出的乞求道。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及时将话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