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白了道理,稳下了自己的心静,可事情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因为江瑚跟灵截和仇殷之间的恩恩怨怨,不只是江瑚自己一个人的事。
这一天,江瑚留在任朗和锦丽这里,在篱笆小院里静静的坐着,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灵截和仇殷。
“哼,花蓝咫啊花蓝咫,你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强大,才能煎熬着活下来。”想起那个命运悲惨的女人,江瑚才明白花蓝咫有多么痛苦,却猜不透她的内心有多么强大。
这十几年的互相折磨,记忆和伤害是抹除不掉的,江瑚便快要崩溃了。
但要说补偿,江瑚却又不知道是谁该补偿谁。
但做错了事,确实该弥补,不仅对对方,也是对自己的弥补!
“和她们道歉,也让她们和我道歉……”
“哼,不,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互相放过,如果她们不肯放过我,我又该怎么办?”
江瑚想放过自己,也放过她们,可这毕竟不是单方面能决定的事情。
“那就打一场,打到再也打不动为止,即便还是心存仇恨,我也没办法了。”
江瑚决定了,去找灵截和仇殷,便是和她们生死较量一场,总比现在自己胡思乱想强。
割掉大胡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江瑚便这么走进森林,穿过森林,来到那犹如阿鼻地狱的木屋前。
站在木屋外,江瑚居然双腿发软,很害怕进入这里,见到她们。好不容易稳固转好的心境,再次恶变怎么办。
“呼……”
好几次深呼吸调整,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可是,木屋里没有人,桌面,地面落满灰尘,过冬储备的食物已经腐烂,一个冬天都已经过去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走了吗,也好……”
在江瑚看来,没有受刀束缚的姐妹俩人,应该早就走了,她们怎么会傻到留在这里,等自己回来继续折磨她们呢。
江瑚叹气:“便是以后再见,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也比现在强啊!”
江瑚没有留在这个曾经造成过无数次痛苦的地方,随后向着瀑布下的水潭走去。
春天的森林,草木芬芳,伴着泥土腐烂气味,各种动物发出的响动,使得森林空灵幽荡。
可是走着走着,一道幽影飘过,那不似任何一种野兽,因为她是站立行走的人,速度很快,像一阵风。
“灵截!”
江瑚停下脚步,那幽影虽快,但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不就是灵截,她在森林中游荡,好像没有目的,但又好像在寻找,一眨眼就不见了。
江瑚认为灵截这是冲着自己来的,是来报仇的。
神识铺散开,江瑚立刻动身,不管有没有什么机关陷阱,既然见到了,总要当面解决这件事。
但是,灵截身影如风一般移动,她居然回到了木屋,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便那么走进卧房。
以免再像当初一样被下药迷倒,江瑚小心走进木屋,却察觉不到丝毫不对之处。
怀着忐忑心情来到卧房门前,一道厚厚的门帘阻隔,透过缝隙,江瑚看到了令他痴呆的一幕。
卧房里的人确实是灵截无疑,可是现在的她满身泥垢,本来就没几块布的衣服,也早就破烂到难以遮羞,可对这些灵截完全不在乎。
此刻的她,正抱着一条三尺长的大鱼坐在床边,甚至嘴里还念叨:“师妹,师妹你怎么呀,你怪师姐强把你留下来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师姐好怕,万一他回来看不见我们怎么办呀,他会发了疯的去找我们,他会把你关起来的。”
“师妹乖乖的听话,你不要跑,等他回来看到我们还在等他,他就会原谅我们的,师妹你不要跑……”
大鱼打挺,便从灵截怀里挣脱,可她却扑在地上,手脚并用将大鱼按住。
居然把一条鱼当成了仇殷!
卧房外,江瑚傻了,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但恐惧却占居主导。
江瑚居然被灵截一番举动吓傻了!
嘶!
门帘突然被灵截撕下,用来束缚大鱼,猛一抬头便和江瑚对视着。
灵截忽然间也傻了,张着嘴口水横流,污垢面上布满看见鬼一样的恐惧色彩。
“你……”终于是江瑚先反应了过来,看着灵截这副模样,便忽然间想到仇殷。
她们姐妹二人情比金坚,谁都不可能轻易抛下对方,灵截疯了,那不见人的仇殷呢?
仇殷也疯了吗?
“呃啊,呜呜啊……”
一个激灵,灵截窜到了木板床底下,蜷缩成一团,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江瑚踉跄艰涩走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就是自己的杰作,用十几年时间把一个女人逼疯。
太无耻,太卑劣!
“灵截,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仇殷她没有跑,她她…她……她死了,她病死了,你原谅我吧,你可以惩罚我,对不起……”
道歉,求饶,甘愿认罚,甚至编了一套一听就是假话的谎话。
江瑚也是看出来了,灵截不仅疯了,她对自己的恐惧,令她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仇殷跑了,丢下她师姐,跑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江瑚却明白那时的仇殷恐怕比灵截好不到哪里去。
这都是被自己给逼的啊!
“你嫌我脏吗,我去洗干净,洗的白白的,你惩罚我吧,你惩罚我就好了……”
爬出床底,灵截慌张无措寻找水……
此刻的江瑚脑子是懵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有想到这种结果,没有做这种准备。
“我该怎么办,杀了她,杀了她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不行,杀她,我岂不是又要变成恶鬼,不能杀……”
“我,我……治好她,然后……”
“先治好她!”
忽然间江瑚就打算救灵截,虽然不知道怎么救。
“灵截!”
一声怒喝,喝止因找不到水焦急乱窜的灵截,可江瑚也不知该说什么,立刻就把灵截带到了符纹空间里,打昏她,好好的安置。
“去找个大夫,治好她,然后一刀两断!”
治好疯了的灵截,这成了江瑚唯一弥补的方式,虽然他知道之后必定会更加艰难。
主道境的意志力本来很强大,可一旦崩溃,要想治好一个发疯的主道境,之困难,江瑚立刻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良心上的自我谴责,自我报应。
不知道什么地方,但总之是一座大城,城内修道人众多,有名的大夫更多,花费自然更大。
一日间,江瑚找了四十多名大夫给灵截瞧病,可是灵截的疯非外伤所致,而是由心生变,即便是四十多名大夫讨论许久时间,也没得出半个救治法子。
转而,江瑚转站各地,去寻找那些对精神层面病症有研究的大夫,然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对灵截的疯病,以普通手段和药物,怕是治不好了!
而因为恐惧,灵截倒是很听江瑚的话,要她站着不动她就不动,要她伸手她就伸出手,这也是省了江瑚一个麻烦。
可找不出救灵截的办法,这不禁让江瑚下定了一个决心,为了弥补过错,他要以神识之力侵入灵截识海,抹除对她不好的记忆。
便是此法不成,或许有了这份刺激,她就能清醒。
虽然知道对自己伤害会很大,对灵截伤害更大,但江瑚就是要这么做,不然他不敢想象自己又要陷入一种怎么样的煎熬中去。
带灵截来到深山大泽,江瑚以自在幻然衣布下结界,取出多种对元神恢复有效果的丹药,最后却迟疑犹豫。
“你要和我修炼是吗?”可突然,灵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她就给江瑚宽衣解带。
立即拦下她,江瑚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娇躯一颤,灵截泪面,委屈道:“你是要惩罚我么,对不起我又做错了什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噗通一声,灵截躺倒在地,敞开双臂双腿,随便江瑚怎么样她。
江瑚只觉得这一幕又可气又可笑:“你确实做错了一件错事,但你已经受到惩罚了,所以我不会再把你怎么样,我只求你清醒一点,否则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来弥补这些错。”
哭着,灵截就笑了,说道:“你不惩罚我啦,谢谢,谢谢你,那我们修炼吧,我知道你也想离开这个道界的对么?”
灵截坐起身又给自己宽衣解带,灰色道袍下,胸襟当即坦露。
江瑚可不敢再看,又立刻阻止她:“你怎么……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也不想和你修炼,你给我坐好了。”
说坐好,灵截就坐在江瑚面前,可她似乎又想起什么,神色哀苦,嘴里念念叨叨:“难道我真的没有我师妹好吗,你嫌弃我……”
“对了,我师妹呢,要她来陪你好了,师妹你快来呀师妹,你在哪儿呢……”
“师妹,我师妹……对不起我错了,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